正文 第四章 父母的死 文 / 蘇凝爾
鏡站在霧霎的病床前，駐立凝視著這張白的滲人的嬌顏，這樣的霧霎，長大中的霧霎，是鏡很久沒有關注過的，這些年，鏡一直在殺戮，靠殺戮轉移對包翊的愛，還有對霧霎扭曲的愛，如果可以，他拿霧霎來傷包翊的心，或許不僅是對自己這麼多年被折磨的一種救贖，更加可以打擊到尹濟天，如果，讓他們看到霧霎在自己面前承歡，那麼，這麼多年的恨也有了發洩的出口了吧，這個罪惡的想法開始蔓延全身細胞，吞噬著大腦的理智與冷靜。漸漸地，霧霎睜開了眼睛，她看到了鏡，瞳孔掩過一絲不悅：「鏡。」尹霧霎啟唇。
「嗯，把傷口養好，我不希望擎蔚域府的當家大小姐這麼脆弱，連一顆子彈都挨不了（笑話，鏡可是令人聞風喪膽的神槍手，而且槍勁極沖，還有毒，沒死算厲害的不得了了），更不希望那種事情再發生一次，你記住了，你的命，沒有人有資格取走，除了我。不愛惜你自己，那我就會對你珍惜的人動手。」說完，大步流星地離開。沒有流露出絲毫的想法。
鏡房間內，所有的佈局格調都是黑色的，潑墨黑，「哥，你不會要對霎兒做什麼吧？」
鏡凝眉深鎖，「做什麼，你以為我會對她做什麼，我會對自己女兒做什麼呢？何況，我要做什麼，你這個楓叔叔，她姥姥，她父母都會拚死保護的吧，你覺得我該對她做些什麼好呢？」
「哥，我敬重你，別做讓自己後悔的事！」
「言楓，你還沒有資格來提醒我！管好你自己的事，哼！」鏡摔門而出。
病房內，包翊心疼的看著熟睡的人兒，有多久霎兒沒有這樣睡過了，這8年來，讓一個孩子死咬著不認父母的秘密，居然是為了保住父母的命，可笑的結局，沒辦法正大光明地給予呵護，安慰，包翊撫摸著霧霎的輪廓，這麼標緻玲瓏剔透的人兒，在這花漾的年紀，應該是享受著父母的疼愛，在陽光下快樂地長大，可是如今做了她包翊的女兒，卻被囚禁在這擎蔚域府，不知何時是個頭，不由得眼泛淚光，失聲哽咽：「對不起，霎兒，媽媽不敢認你，媽媽沒用，媽媽對不起你，媽媽很愛你知道嗎？我寧願死也想換回你的自由，可是我就算死也做不到，我只有這樣活著，忍受著生離，卻無法死別。我多想聽你親口叫我一聲媽媽。」
一滴淚從霧霎的眼角滑落，緩緩睜開眼睛，「霎兒，你醒了，你沒有聽到什麼翊阿姨說的話吧，你……」包翊語無倫次，擦著眼角的淚珠。
「媽……」尹霧霎孱弱地喊出聲音。
「什麼，你叫我什麼……」包翊激動地抓著霧霎的手，畢竟是十五歲的孩子，真的忍不住，在受了這麼重的傷情況下，媽媽的呵護無疑是強心劑，再也繃不住喊了出來。
「翊兒，別待著了，鏡隨時會來，快走吧！」尹濟天進門來催促。可是一進門，卻看到母女相認的感人畫面，不由鼻頭一酸。
「濟天，你知道霎兒剛叫我什麼嗎？你聽到了嗎？她叫我媽媽？」
「我聽見了，翊兒，聽見了……」剩下的話轉為握住霧霎的手眼淚婆娑，「霎兒，你能不能也喊我一聲，我知道這個要求可能很過分，可是……」
「爸……」
「哎……」尹濟天激動地擁住霧霎的另一隻手，「我的好女兒，我的霎兒……」
鏡剛走到病房門口，就看到一家三口相擁而泣的相認感人畫面，頓時陰雲密佈滿臉，如鬼魅般的聲音自喉間破出：「一家三口團圓了，很溫馨麼，當我是擎蔚域府的空氣是嗎？當我是那種可以一再被原諒與背叛的人？」陰鶩瀰漫開來。
三人同時震住，看向門口，「霎兒，別怕，爸會保護你。」尹濟天對尹霧霎承諾著。
「保護，你自己都命在旦夕，還有資格說保護？」
「鏡，不准傷害他們父女，你要我怎麼做都可以，你答應過我不傷害她的。」包翊直起身來，直視著鏡，傲然地說。
「我是答應過不傷害她，我是神志不清才會留著尹濟天，別忘了我答應的前提，你們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戰我的忍耐限度，怎麼，8年了，還是忍不了，還是要認親嗎？那你就去黃泉路上孝敬吧！」
「不，你說什麼？」霧霎驚呼。三人同時震住。
「我說的話你聽不懂嗎？霎，我有沒有教過你，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鏡捏著霧霎的下巴，狠狠地說，「我對你夠好的了，現在是你報答的時候了，第一個解決你父親，接下來就是你了。」甩過霧霎，鏡叫殺手拖走了尹濟天。
「不，你別傷害濟天，我求求你……」包翊跪在地上祈求，這是驕傲的包翊的尊嚴，霧霎震驚在床上久久不能動彈。包翊更是怔住了，這麼說，八年前他就發現了，居然忍了這麼久……
矮窄的甬道，通向的是無邊的黑暗，霧霎掩飾著驚慌，用冷冽的表情注視著前方，母親捂著她的嘴巴，不讓她發出一絲驚叫，透過序虛掩的門籬，看到父親倒在血泊中，還有鏡的背影在霧霎的腦海中深深揮之不去，十五歲這一年親眼看到父親的死，讓霧霎開始對這個世界寒心，對鏡寒心，對殺手黑暗世界的寒心，她不知道自己是怎樣走出這個狹長又黑暗潮濕的甬道的，只是母親說，永遠不要恨鏡，為什麼，她不懂，鏡不是殺害了父親，這不是一個義父該做的事情，就算他是殺手世界呼風喚雨的鏡，她的義父，那個只要別人讓霧霎皺一下眉就會處置別人的人怎麼可以對她親生父親這樣，她還拿什麼去保留對他僅殘存的最後一絲尊敬，她說接下來要處置的是自己，那自己就如螻蟻一樣低賤吧，沒有這15年，沒有一切，踩死自己就如捏死螞蟻般簡單無足輕重……
霧霎眼神空洞地看著前方，母親在鏡的房間，她不知道該怎麼做，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父親就這樣死了，這是什麼，這是怎麼一回事，姥姥心疼地看著她，「霎兒，吃點東西吧，你肩膀上的傷還沒好，不吃東西怎麼有精神呢？」
「姥姥，你說真的有天堂嗎？有魂魄嗎？霎兒前世一定作惡多端對不對，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
「孩子，別想了，睡一會好不好，睡一覺就會忘了……」姥姥慌忙安慰道。
砰……一聲槍響，霧霎一陣戰慄，馬上彈跳起來，「媽……」霧霎聲嘶力竭的呼喊聲穿透在醫室中，她死命地跑出去，卻被賈陌攔住。
「霎兒，你不能去……」
「陌，你放開我，我要去救她，她是我媽媽，媽媽啊，我還沒來得及享受父愛，父親已經變成一具屍體了，冰冷，沒有溫度，我不能讓媽媽再離開我，我不可以，你放開我，放開我啊，你不放開我，我這一生都會恨你……」霧霎哭泣捶打著，賈陌身形一震，鬆手。
霧霎飛也似的跑向槍聲的房間，鏡的房間，「陌，快去找楓，我們去阻止霧霎，我們都進不去鏡的房間，」姥姥急中生智道。
「媽……你怎麼樣，有沒有受傷……」一看到包翊躺在血泊中就一陣驚恐，尹霧霎驚恐出聲。
「霎兒，你怎麼過來了，你快走，我沒事，快走……」包翊氣息奄奄道。
地上有把槍，順眸而上，看到了鏡的左手掌竟然被子彈打穿，可是他沒有表現出絲毫的疼痛感，怒目圓睜，「怎麼，怕了，那我就讓你嘗嘗真正後悔的滋味，一把抓過霧霎，撕下她的衣服，瞬間露出了霧霎膚如凝脂的雪白肌膚，一張隨著歲月蒼老卻不失剛毅霸氣的俊顏湊近了霧霎。
霧霎惶恐了，「鏡，你放開我！」
「不，你別碰她，你這個禽獸，瘋子……」包翊吶喊出聲。
「鏡，你在做什麼，你放開我……」
「放開，來不及了……」大手正要去撕扯霧霎的最後一絲遮蔽物，只聽「砰」的一聲，鏡停住了動作，鬆手，轉頭，只見包翊拿著槍射中了鏡的心臟，霧霎慌忙逃開，卻見鏡掏出手槍，開槍射向霧霎，隨著一聲「我死也要尹霧霎陪葬……」包翊應聲落地。
這時房門口出現了急匆匆跑來的三人，隨著急救醫療包的碎地身，言楓，姥姥，賈陌紛紛出現在房門口，就見到了鏡和包翊紛紛倒地的聲音，咚……響徹房間的頂端，在子彈射來的時候包翊毫不猶豫替女兒擋住了子彈，或許這是她最後能為女兒做的事了，她希望今天過後霧霎可以快樂地，自由地，在陽光下健康地生活，生命裡不再有傷痛……
倒下的時候包翊的嘴角是微笑的，能死在摯愛自己的男人的槍下，也算是回報了他的愛，她的不忠，她的離開，她對他的折磨了；能為自己摯愛的女兒而死，也算是彌補了這15年來的虧欠了罷。
「媽……你醒醒，你別嚇我，你不可以有事，我還沒有聽你的歌謠入睡過，我還沒有叫你幾聲媽，我還沒有好好告訴你，我有多愛你，雖然我從小覺得自己沒有母親，可是很久很久以前我就知道，你對我就像親生母親一樣，我還要吃你給我買的紅豆棒冰，我還要得到你讚揚的眼神……我還要……」早就泣不成聲的霧霎在姥姥懷中哭泣。
楓檢查完包翊確定沒救了，「霎兒，節哀順變，翊兒和濟天在天堂會看著你保佑你的，好好活下去，孩子！」說罷又去看鏡，發現子彈沒有射中心臟，於是找人把鏡抬了出去救治。是的，只有他們這一代人和姥姥知道這一代人的愛恨情仇，那個被掩埋了20年的秘密，鏡，言楓，尹濟天，包翊，段端游，簡甄，梨影，這些人在那一代所掀起的腥風血雨愛恨情仇會不會隨著這個他們都摯愛的包翊的死去而結束，他不確定，因為一切要等哥哥醒來才能得知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