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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100章 [報復] 文 / 尤阡愛

    容歡這一問太過突然,倒令幼幼大驚失色,她睨向容歡俊美沉冷的側面,不怒自威下,一雙濃若點漆的黑眸更是深不見底,一時間,她也不由得陷入端坐沉思——

    此事看去明朗,但仔細想來,卻是疑點頗多,盛伯按照小雙的意思,將她帶到林中指定地方,再離京逃竄,與後來出現的那幫人販,顯然不是同一夥兒人,通過當時與高壯男子的交談,他們對她是親王妃的身份看來也不知情,亦是說,他們也是提前得到消息,早早守在這裡等著盛伯帶人來。至於盛伯,他在親王府做事多年,如今能被小雙收買,可見小雙給了他一筆數目不小的銀票,然而小雙區區一名姨娘,月銀有限,她又是從哪裡弄來那麼多錢的?並能指使兩撥人一齊行事?

    這般想來,小雙的確沒有這麼大的能耐,除非,有人跟她裡應外合!

    幼幼心頭砰地一跳,若不是容歡這番話的提醒,她可不會將問題想得如此深入,那容歡呢,說不定從一開始就有所懷疑了吧。

    小雙眼中閃過一絲震驚,面容有些失血般的蒼白,但一咬牙根,馬上又恢復平靜:「沒有人指使我。」

    「無人給你出謀劃策,你是萬萬行不到這一步的,本王再給你一次機會,那個人是誰。」容歡嗓音不高,但那種無形的壓力與氣勢,卻足以使人微微屏息,凝著她的眼神,深到幽邃莫測,就像一柄千古寶劍,只待出鞘之際,便會迸射出駭懾的鋒利光芒。

    小雙根本不敢直視,許久許久,努力深吸了一口氣:「沒有任何人,是小雙心存嫉妒,陷害王妃,願聽王爺處置。」

    容歡扶在椅把上的骨指不自覺攏緊,再也不看她一眼,張口道:「來人,拉她下去。」

    兩名健婦出現在背後,小雙併沒立即起身,而是垂首靜默,隨後朝他深深磕了三個響頭,每一下都用力至極,咚咚作響,再抬起,額際已滲出血色紅印,她望向容歡,那一刻,笑容卻是清婉淡麗的,宛若靈潭浮荷,說不出的純澈可人,但眸底閃爍的一點驚灼,亦如飛蛾撲火——被熊熊火焰焚燒前夕,做出的最後那抹留戀。

    小雙離開後,幼幼看到容歡一言不發,用手轉動著指上的瑪瑙扳指,知道這是他思考事物的習慣動作,想了想,忍不住問:「那個人,你有頭緒了嗎?」

    容歡動作一頓,大概有一瞬的遲疑,方笑著搖頭:「沒有。」

    幼幼頗為意外,不禁失望地嘟起嘴:「怎麼這樣,我還當你早就知道了呢。」

    彼此隔案而坐,她問話時探過身,離得極近,容歡順手疼愛地刮刮她的鼻尖:「我只是唬她一下而已,恐怕是我多慮了。」

    多慮?這麼說來,其實他根本不確定背後是否另有始作俑者?剛剛全是她白想了?幼幼一下子被他繞糊塗了,張著嘴巴,正欲問什麼,此際姜總管神色慌張地進來:「王爺,不好了,小雙她剛才……」

    想到王妃也在場,他不敢大聲驚呼,忙沉澱下情緒,搖頭逸出幾個字:「小雙撞牆自裁了。」

    小雙她……

    幼幼難以置信地瞪大眼,沒料到小雙會用這樣的方式結束一生,回憶適才她還近在眼前,此刻卻已步入黃泉,生命彷彿只在一夕之間,她雖然不喜歡小雙,但轉眼人就香損,心中也不由得百味陳雜。

    「這是她的選擇,你不要多想。」

    出神之際,容歡拍拍她的肩膀,縱使隔著衣衫,也能感受到他掌心所帶來的安慰妥帖。

    幼幼仰頭,與他目光對視,容歡的表情與其說是平靜,倒不如說是讓她難以捉摸。

    容歡坐到她旁邊,將妻子溫柔地攬入懷裡,在看不到的角度下,那眼波正靜靜流轉著幽深意緒,他給了小雙機會,但小雙最後也不肯說出始作俑者,可見毫無悔改之心,依然想置幼幼於死地,所以她明白,他不會饒恕她,才自行做了這個選擇。

    因此小雙的死,他一點都不憐憫,至於那個人,也休怪他翻臉無情。

    容歡俯首吻了吻幼幼的額心,他的妻子,就該在他的護翼下平靜生活才是,那些個腌臢不堪,污糟之事,他不要她懂,也不要她知曉。

    他攥住她一隻玉手,在掌心裡愛憐摩挲,講話忽然有些吞吐起來:「幼幼,你、你那時,在小雙面前說的……」

    「什麼?」幼幼察覺他耳根處略微發紅,神態竟宛如姑娘家忸怩一般,跟之前氣勢逼人的態度相比,竟是大相逕庭,讓她一時雲裡霧中,格外不適應。

    容歡吞了吞口水:「就是你那會兒說的……說我是你的……除了你,不許我心裡有任何女子……」

    「哦……」幼幼終於明白他指什麼,耳廓也微微地紅了,現在一想,她腦中簡直一陣狂風呼嘯,恨不得抱頭去撞牆角了,怎麼說來著……他是我的丈夫?是我、我的男人?天噢,她當時一定是腦袋進了水,居然說出這麼一番「罪大惡極」的話來,她愈發尷尬窘迫,臉紅得跟猴屁股似的,再一瞧容歡也差不到哪裡去,彼此面對面,都弄了張大紅臉,宛如新婚當夜的小夫妻一樣,這讓端茶進來的習儂瞧見,也莫名被尷尬的氣氛弄得有些呆不下去了。

    「咳。」幼幼最快回神,忙抽回手,端正好一派貴婦坐姿,避開某人熠熠發光的眼神,「此事是、是我不對……」

    她癟癟嘴:「我當時只是氣不過,一時膽大妄為,才這麼隨口一說的,還請王爺莫要怪罪。」

    「你說什麼?」容歡眨眼,沒反應過來似的。

    幼幼臉紅耳熱,簡直都後悔死了:「就是……就是王爺千萬別把我那番話當真。」

    容歡懵了片刻,緊接著眼神陰沉起來:「也就是說,那些全不是你的真心話,只是你隨口說著玩的?」

    幼幼趕緊點點頭。

    「公玉幼!」容歡「蹭」地站起身,差點沒把幼幼嚇出一個跟頭。

    他俊龐微微抽搐扭曲,咬牙切齒,幼幼瞧他都把一雙手朝自己的脖頸伸來了,結果又十分艱難地收回袖子裡。

    莫、莫非他想掐死她?幼幼心驚肉跳地嚥下一口吐沫,不自覺往炕角縮了縮。

    她一臉無辜的小白兔樣,容歡見狀更加生氣,開始煩躁地原地踱步,有好幾次還停下來,惡狠狠地怒視過去,瞪得幼幼頭皮發麻,最後他又無奈地搖搖頭,徹底認輸一樣,嘀咕句:「罷了罷了。」便轉身離去。

    幼幼盯著那背影滿臉迷茫,覺得他前些天陰晴不定的症狀又出來了。

    ********

    孟瑾成坐在茶樓一間單獨的雅房裡,不久,一名青年人推門而入——

    「小人來遲,還望孟二公子見諒。」

    他衣款簡潔,顏色鮮亮,雖是一身家僕裝扮,但言行謙恭有禮,顯然是哪家名府上的驕侍。

    孟瑾成溫文頷首:「無妨,我也才來不久。」

    他舉手示意,青年人坐到對面,見他跟前茶盞空空,主動從茶桶中拎起那壺上好熱茶,親自斟滿一杯遞給他。

    彼此細酌慢飲,霧氣縈繞間,使得各自神情也朦朧不清。

    片刻功夫後,青年人終於開口:「邀約孟二公子在此見面,委實唐突。」

    孟瑾成聽他語氣波瀾不驚,亦一派淡定:「有何事但說無妨。」

    青年人這才開門見山:「實不相瞞,我是奉了瑜親王之命,來與孟二公子私下相見的。」言訖,從袖內掏出一枚令牌,以證虛實。

    孟瑾成仔細端詳過令牌,確信無疑後,又遞還給他:「不知王爺讓你見我……」

    青年人道:「王爺要我帶您去個地方。」

    孟瑾成微微一愣,下意識問:「什麼地方?」

    青年人哂笑:「孟二公子一去便知,馬車已經在樓下備好了。」

    孟瑾成聞言,卻沒立即動身,反而靜靜凝坐,像個木人似的。

    「孟二公子?」青年人見他毫無反應,忍不住喚了聲。

    良久,孟瑾成垂落眼簾,啜下一口君山銀針,由舌尖似盪開一番苦澀滋味,終於起身隨他而去。

    一路上他精神恍恍惚惚,宛如啞者一般緘默不語,只覺馬車東拐西繞,最後駛進一個偏僻的小胡同裡。

    他跟青年人一同下車,站在一座宅院門前,青年人叩響門扉,不多時,一名小丫鬟從內探出腦袋,瞧見他們,頓時滿臉警惕地問:「你們找誰?」

    青年人朝背後幾名壯漢遞個眼神,其中一人迅速上前,小丫鬟見狀不妙,剛要發出尖叫,卻被對方緊緊摀住嘴巴,其餘幾名也跟著進入院內。

    孟瑾成與青年人站在門口,不一會兒,一名壯漢出來稟報:「都收拾好了。」

    青年人滿意頷首,朝孟瑾成躬身一笑:「孟二公子請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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