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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96章 [妖心] 文 / 尤阡愛

    喬素兒眉宇間恨不得皺成一條死線,說不出是失落還是氣怨,這三年她不斷吃藥調理,請大夫把脈,可肚子依舊沒有半點動靜,老太君是向來看她不順眼,便以此為由,塞了李氏跟韓氏二人給孟瑾成做填房,縱使她氣到腸子恨不得絞在一起,卻又無話可說,誰叫她的肚子不爭氣,生不出個一男半女來呢。

    其實她倒不怕被那兩個小妾奪寵,因為她相信孟瑾成待自己的真心,還佯作賢惠地勸他雨露均沾,她知道總得讓孟瑾成弄出個子嗣來,否則老太君又會想其它法子來跟她作對,不就是孩子麼?好啊,孩子可以有,但不能生下來,她真是嫉妒死那個韓氏了,掐指算來,孟瑾成去她那兒總共不過五六次,居然就讓她懷上兩回!呵,想她自己都沒有孩子,又豈能讓別人如意?

    其實現在,她最摸不準的人反而是孟瑾成,她知道自己能當上主子,享受著安暖富貴,靠的全是孟瑾成一片癡心,多年至今,他待她一直呵護備至,有時間便來她房裡坐坐,儘管沒能懷上子嗣,他也從未開口抱怨過什麼,對李氏韓氏的態度也是冷冷淡淡,這樣的男人,哪個女人不該感動、知足才是?

    明明從對方身上挑不出半點毛病,但喬素兒卻總覺得有什麼變了,無法形容的感覺,就像在她不知情的狀況下,有什麼一點點偏離軌道,讓她掌握不住方向……又或許其實一切,只是她的多疑、煩躁造成?因為孟瑾成跟她圓房的次數越來越少,每一次都是她主動提出,孩子、孩子啊,是的,她太需要一個孩子了,所以才會如此急不可耐,哪怕施出任何手段都在所不惜……

    她瞇眼凝思間,外面的小丫頭端來藥膳,喜墜忙接過手,跟她說道:「姨娘,先趁熱喝了吧。」

    當初她歷經小產,體質羸弱,氣血兩虛,再要孩子會十分凶險,孟瑾成特地請教過大夫,開了這副方子給她補身用,連帶其它補品共進,又養了這些年,身子果然好轉不少。

    喬素兒慢條斯理地服下,用帕子拭了拭嘴角,略一思付,啟唇道:「吩咐廚房燉一盅冰糖燕窩粥來。」

    待冰糖燕窩粥燉好,喬素兒領著喜墜前往上善閣,抵達書房門前,她示意守在外面的井淳不必聲張,留了喜墜,親自捧著那青花瓷燉盅進了屋。

    孟瑾成正站在梨花木長案前,給一盆牡丹花澆水,那牡丹開得極艷極盛,雍容華貴,香氣逼人,真似一位姿態雍麗的絕色佳人靜臥花陰,顧盼含情,與眼前人喁喁私語著……

    喬素兒瞧孟瑾成的動作小心翼翼,唯恐傷到那牡丹一花半葉,神情專注到居然連她進屋都不曉得,她本就是心思狹隘之人,對這盆牡丹也不禁討厭起來。

    孟瑾成聽到她一聲輕咳,才發現她靜靜立在簾子前,吃了一驚:「怎麼來了?」

    喬素兒端著青花瓷燉盅上前,嫣然淺笑:「聽說公子爺最近總犯咳疾,這冰糖燕窩粥清熱止咳,補氣潤肺,最對病症。」

    孟瑾成微微一笑,過去拉著她手,彼此坐到炕上,喬素兒以調羹從青花瓷燉盅裡舀了,孟瑾成連喝下兩碗,片刻後,瞅眼窗外:「天色不早了,你回去也早些安置。」

    喬素兒動作一滯,他的意思,便是今晚不歇在她那了,咬咬嘴唇,忽地淚落無聲。

    孟瑾成不由得詫愕,起身到她跟前:「怎麼了?」

    喬素兒不停用帕子拭著淚:「素兒是不是做了什麼錯事,惹得公子爺不悅了。」

    孟瑾成聞言,溫和笑道:「說的什麼傻話,這都哪兒跟哪兒啊。」

    喬素兒扭身偎進他懷裡,委屈地抽噎起來:「那公子爺為何漸漸疏遠我?」

    孟瑾成微怔,伸手攬住她,低言哄勸:「沒有,你別亂想。」

    喬素兒眨巴幾下眼,仰頭與他凝視,他的眼神靜謐溫煦,宛如一片薄雲,淡淡的,縹緲虛透,卻怎麼也看不到盡頭一般,她心底有股腳不著地的空茫感,但一轉念,此刻正是時機,踮腳吻上他的唇。

    孟瑾成果然措手不及,被她撬開唇齒,推到炕上坐著,喬素兒欺身壓上,一邊與他唇舌纏吻,一邊伸手解開他的褲帶,不住揉搓著胯-下之物,她感覺到孟瑾成身體逐漸顫慄,呼吸越來越急,臉也漲紅起來,不禁打疊起十二分精神,愈發得意賣力,正欲脫掉自己的衣物,卻被孟瑾成猛然阻止,她動作一僵,幾乎愣住了,看到他緩緩垂下眼簾:「素兒,我今兒個累了。」

    「公子爺……」她語氣幽怨似雪夜下的泣鬼一般,「公子爺不想要與素兒的孩子嗎?」

    孟瑾成勸道:「素兒,我知道你心裡的委屈,可孩子的事乃是天意所為,強求不得。」

    喬素兒瞪大眼,簡直難以置信:「強求?這麼久以來公子爺要不是宿在書房,要不是與我同床共枕卻極少碰我,難道這就是公子爺所謂的強求嗎?」她轉而哭得梨花帶雨,姿態嬌弱亦如病中西施,美得哀怨而楚楚可憐,「我知道,公子爺這是喜新厭舊了,身邊有了李氏與韓氏,就不再心疼素兒,不再寵愛素兒了。」

    這是她一貫的作法,每當有所不滿,便要拿話激他,明明清楚他對自己的心意,卻偏要一次次戳他的心,逼得他生氣、心軟、順從。

    孟瑾成的五官果然有些僵硬,但這一回,不若以往再去解釋、依從於她,而是堪堪閉上眼,掩住那一絲複雜難解的糾結:「素兒,適可而止吧。」

    喬素兒像被什麼噎住,抽泣聲忽止,不明所以地望去。

    孟瑾成聲音透著淡淡疲憊:「你對韓氏做的那些事,我只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長久下去,你以為老太君不會有所懷疑嗎?」

    喬素兒瞳孔因極度震驚而深一凝縮,怔怔注視他的臉,許久許久,眸底的潤淚漸漸冷卻,不由得冷笑:「原來公子爺心裡清楚的很,這是在警告我嗎?」

    孟瑾成彷彿失望,又彷彿被她這一句捅得胸口流血,笑意輕慘:「素兒,就算沒有孩子,我也願待你如初,只要咱們在一起,不就夠了嗎。」

    他目光透著希冀似的亮芒,卻讓喬素兒覺得刺目無比,本是素麗姝美的容顏,這一刻竟變得跟地獄鬼魅般猙獰挾怨:「所以我就什麼都不做?讓我眼睜睜看著那孩子出世?憑什麼?憑什麼我沒有的,別人就能得到?你懂什麼呢,你以為你能保護我一輩子?又真的認為能愛我一輩子?你們這些男人個個都是口是心非,到最後能有幾個值得依靠的?只有孩子才是我最後的依托……如果我能生個兒子……生個兒子……」

    她喃喃低語,狀若癲狂一般,瞳孔閃爍著駭人的激緒。

    孟瑾成靜立原地,只是無望地看著她。

    喬素兒恨極了他這種眼神,偏過臉去,眼尾餘光掃見案几上的那盆牡丹,貌似是他前些日子花高價買來的,尤為喜愛,每日精心呵護,朝夕相伴。

    連一盆花,都要跟她爭寵!

    她嫉上心頭,「匡啷」一聲,那盆「天衣」牡丹被她狠狠推翻,摔在地上成為一灘殘花敗土。

    孟瑾成登時臉色大變,幾步衝了上去,小心翼翼捧起那株牡丹,眸底溢滿痛心與傷感。

    喬素兒得意地彎起嘴角,心中這才痛快些許,已經做好跟他大吵一架的準備。

    然而孟瑾成不發一言,也沒有一句自備,半晌後慢慢站起來,與她錯身而過,走出書房。

    喬素兒跟木樁一樣杵在地上,當他擦身而過時,一口銀牙暗緊,心頭卻蔓延開空空的失落,他就這麼走了,這麼走了……這種反應,比向她動怒、甚至罵她,更加令她生氣!

    她使勁呼吸幾下,平復平復心情,正打算離開,突然發現地面落著一方雪白蓮帕子,怕是適才他不小心遺落的。

    喬素兒覺得那帕子圖案頗為眼生,雪潭臘梅,繡工精緻,不是自己曾前給他繡過的,正思付是不是出自李氏或韓氏之手,目光稍稍下移,帕角一個「幼」字陡然映入眼簾。

    五根細長的素指緩緩攏緊,她終於恍然明悟,下瞬恨不得將這雪潭落梅帕撕扯成粉末,但轉念之間,又停止動作,露出極為深詭地一笑。

    瑜親王啊瑜親王,任你用心良苦,愛之深切,但那又如何呢?不是你的,就不是你的,永遠都得不到。

    「拾到這麼一枚好東西,我自然該物歸原主了……」

    她兀自呢喃吐息,心底充滿惡毒的愉悅感,幾乎是迫不及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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