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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38章 [暗伏] 文 / 尤阡愛

    孟瑾成目光落向她手上的團扇,不由自主,眼前浮現那張熟悉的、盈盈含笑的桃粉小臉,她本是膚容賽雪,可每每一見他,嬌靨總是由裡到外紅透了,宛若深冬梅林粉霞興蔚的景致,說不出的可愛。

    他猶然記得,在她收到自己所做的兩面扇紗時,是那樣喜不自勝,就像收到一生裡最珍貴的東西,雙眸流光溢彩,笑成彎彎的小拱橋,只要是他給她的,她永遠當成寶,小心翼翼地珍惜愛護。

    孟瑾成凝固的眸光一破,如夢初醒,剛剛不知為何……就想起幼幼來。

    「公子爺……」喜墜沒料到跟他撞個正著,想把扇子藏起來,可惜來不及了,「姑娘今天心情不太好,所以……」

    小產之後,喬素兒發脾氣也不是一兩回,孟瑾成點點頭,並沒有責怪喜墜,舉步入內。

    喬素兒伏在軟榻上,那姿勢恰是一彎美人弧,望去極美,她早聽到喜墜在門口的對話,知道是他來了。

    「好好的,怎麼又摔東西。」孟瑾成看眼地上的碎片,口吻裡蘊著幾分無奈與關心。

    喬素兒曉得他捨不得責備自己,舉帕抹掉幾滴淚珠子,待孟瑾成坐下,一起身偎入他懷裡。

    孟瑾成歎口氣:「下次別去了,免得心裡不痛快。」他明白的,即使有他這個榮安侯府公子給她撐腰,但以她的身份,在那些個千金太太們眼裡,依然是處處受氣要遭排斥的。

    喬素兒窩進他臂彎裡,眼波卻如暗水在眼瞼下無聲低徊,想張初惠肯那麼大度地邀請她參宴,她自不認為對方是出於一番好心,結果今天便搞清楚了狀況,原來是想利用她來給瑜王妃難堪啊,她可不是傻子,哪會為此就對張初惠感激涕零,張初惠太過自以為,這種人往往容易搬石頭砸自己的腳,反倒是那位杜姑娘,心思細膩深斂許多,能夠感覺出她有意無意地接近自己。

    喬素兒笑了,像她這等身份的人,肯主動跟她接觸的貴女,恐怕只出於一點目的吧——跟瑜王妃有過節或者是對瑜王妃心懷嫉恨。

    反正,她是不會錯過這個機會的。搖了搖頭:「那怎麼成,這次是張千金邀我來的,我若推辭不去,定會被張千金怪罪的。」略一停頓,「其實,也沒什麼不痛快的,張千金為人熱情隨和,別人看著公子爺的面子也不曾對我怎樣,只是瑜王妃……」

    孟瑾成一怔,彷彿有些意外,忍不住問:「幼……瑜王妃她來了。」

    「是啊,今日的焦點可全在瑜王妃身上。」喬素兒把唇瓣狠咬出一痕紅印,不過語氣如常,「爺是沒瞧見,宴會上瑜王妃好是風光,渾身上下哪件飾物不是價值連城,尤其那件金絲華錦,聽聞是御賜之物,只有宮中娘娘們才穿得起……」

    孟瑾成垂落眼簾,不知在想什麼,良久,淡淡落下句:「只要她過的好……就好了。」那聲音低得宛若喃喃自語,卻是一股發自肺腑的真心,夾著溫情惦記,欣慰而又踏實了。

    喬素兒無言冷哼下,嘴上卻一番歎息:「是啊,王妃的日子明明過得這樣好,可依舊看素兒不順眼,這次在茶宴上,沒少給我眼色瞧……」她越說越委屈,用帕子揩下眼角,「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哪裡做的不好,總惹得瑜王妃這般針對,就像上一回在茶樓,幸虧我躲得及時,否則險些又被打傷了臉……」

    孟瑾成沉默一陣,只道:「以前的事就不要再提了。」

    喬素兒不料他是這個回答,微微睜大眼。

    孟瑾成握住她的手,溫言溫語:「素兒,不管別人怎麼說怎麼做,總之你就是你,在我心裡無可改變,我只希望……你仍和以前一樣……那樣善解人意,聰慧乖巧,你想要的東西我都會給你……只是……你不要再去在乎那些貴婦們的眼光,也不要去攀比什麼,咱們就如同當初那般,閒時烹茶掃雪,賞景作畫,你為我研墨,我教你寫字……」說到最後,眼神有些悵惘。

    喬素兒卻掙脫他的懷抱,冷笑一聲:「說到底,公子爺還是偏袒五姑娘,放不下五姑娘,在公子爺心裡,我永遠比不得五姑娘,既然如此,公子爺當初直接娶五姑娘進門多好!」

    「素兒!」孟瑾成盯著她,目露傷感,「我對你的心意如何,你明明早就清楚,又何必一次次拿來質疑我?」

    可是不夠,她覺得不夠,她想要的太多了,又或許,是她已經失去太多……

    喬素兒有短暫失神,隨即手指絞緊,如今老太君跟大太太都看她不順眼,除了孟瑾成,她在榮安侯府沒有任何依靠,要是那個孩子能生下來就好了……

    喬素兒十分清楚,若不是當時她恰好懷有身孕,有了孟瑾成的骨肉,恐怕早被老太君攆出侯府了,所以,她太需要一個孩子來傍身,就算老太君再看不上她,可一旦誕下孟家骨肉,也不敢輕易動她。只可惜,她身子骨單薄,打小就落下病根,孩子一不小心便流了,雖說現在孟瑾成對她呵護備至,補品不曾斷過,但身子又豈非一夕之間就能調養過來的。

    喬素兒波光流轉,兀一嗔笑,軟綿綿偎上來,雙臂勾住孟瑾成的頸項:「爺適才不是說,我想要的東西都會給我嗎,那爺就給素兒一個孩子吧……」

    孟瑾成微怔。

    喬素兒吸著鼻子,泫然欲泣:「之前失去那個孩子,素兒傷心不已,幾乎死的心都有了,況且爺當初不也答應過我,咱們還會再有孩子的嗎?」說著,急不可耐地坐到他腿上,親吻他的唇,兩手則忙著解開綁在他腰上的靚藍色卷雲紋腰帶。

    「素兒……」孟瑾成一陣氣喘,俊秀的臉上漸現不自然的虛紅,伸手阻止她的舉動,「大夫交待過,你身子不好,怎麼也需養個一年,目前尚不宜有孩子……」

    喬素兒才知他是擔憂這個,怪不得後來他們同床共枕,他卻極少碰她:「爺根本就不明白,這人若是心情就好了,身子自然就好了,況且我細心調養了大半年,早已大有起色……」她講話嬌滴楚楚,一對盈盈流轉的美眸恨不得能把人纏死,她自是私底下學習過那些伺候人的伎倆,再加上今日格外急迫,更是施出了十二分手段,非把那處弄得**難耐。

    孟瑾成是規規矩矩的大家公子,就算在房事上也是一板一眼,他雖擔憂喬素兒的身體,但最終受不住她的百般挑逗揉搓,一番撩撥下已是膨脹硬挺,喬素兒眼見時機成熟,順勢將其全全容納,劇烈地扭姿擺臀,孟瑾成悶哼了一聲,雙手再推拒不得,漸漸改為扶住她的腰……

    二人抱坐一起,很快上下顛簸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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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日柯英婉來瑜親王府拜訪,先去顧影居給太妃問了好,才來到紫雲軒跟幼幼聊起來。

    柯英婉頭一回到瑜親王府作客,身為女主人的幼幼便攜著她一路遊園觀光,而今初春已到,庭院裡桃柳爭妍,鶯歌燕舞,正值一派生機勃勃的景象。

    「若是盛夏,在這裡泛舟採蓮最好不過了。」瑜親王府主要分為府邸與花園兩大部分,地理位置處於龍脈水域的交接處,王府內最大的太明湖就是從龍脈水域引進的,湖水入內不流出,正符合「財不外流」的風水寶地一說。

    太明湖培植著諸多蓮花品種,待到天暖盛旺之季,無數株荷花齊齊綻開,翠葉碧連天,暗香飄萬里,景致必是美不勝收。

    柯英婉看得心曠神怡,連連讚歎,幼幼聞言應道:「那好呀,到時候我一定邀你前來,這太明湖生出的蓮蓬我可是嘗過,剝去蓮殼,捻掉蓮心,白嫩嫩的肉嚼在嘴裡十分脆嫩可口。」

    柯英婉聽得都有點饞了,不過歎氣遺憾:「唉,就怕到時沒那個功夫了。」

    幼幼先一怔,接著舉帕掩嘴,兀自嬌笑起來。

    柯英婉被她這反應弄得怪不自在,用胳膊肘推推她:「你樂什麼?」

    幼幼斂了聲,但眼角眉梢間的笑意是掩不住的:「沒事,等時節到了,我便命人摘一籮筐新鮮的蓮蓬送到你府上去,不過怪我不好,還叫什麼『婉姐姐』,該改口稱『三嫂』才是。」

    原來這個月,公玉熙已經向湘國公府正式提親,兩府的親事算是定下了,不像幼幼與容歡當初為避閒言閒語舉辦得較為匆忙,納采、問名、納吉、納徵,再加上挑選良辰吉日……一番儀式下來,怎麼也得一年後了。

    柯英婉臉上升起兩朵紅霞,忙用紈扇障了半邊面,羞憤交加地啐去一口:「呸,滿口胡言亂語,我就知你笑不出個好的來。」

    「我哪有胡言亂語。」幼幼難得有機會調侃她,今天可算逮住機會了,「反正湘國公都答應了,由不得你反悔。」

    柯英婉張了張嘴,倏又抿緊,卻是扭頭走了。

    幼幼有些莫名其妙,呆呆眨下眼睛,跟在她身後。

    回到紫雲軒,習儂適時奉上茶水,柯英婉拈起雙燕紋碧綠瓷蓋,輕輕撥開水面上浮滾的茶葉,湊近呷了一口,不由得稱讚:「真是好茶,不愧是御賜珍品。」

    她喝的正是今年開春新進貢宮中的大紅袍,雍元帝以示龍恩賞賜給瑜親王府半斤,這大紅袍在九龍窠陡峭絕壁上僅存六株,一年采制下來也不過四五斤,早成為皇家貢茶,至於上京豪貴家中所喝的大紅袍也不過是由品種優質名樅拼配而成的,口感滋味哪抵得上母樹茶葉,光是掀蓋一聞,鼻翼間呼出的已是幽幽清爽的茶香來。

    柯英婉是幼幼情投意合的好姐妹,頭一回來親王府,幼幼自然捨得拿出珍品貢茶招待,不過她的注意力此刻全集中在柯英婉臉上,顯然在意對方先前的反應:「婉姐姐,你跟我三哥吵架了嗎?」

    一語中的,柯英婉果然擱下茶杯,一臉有氣無處訴的模樣。

    幼幼忙拉住她一隻胳膊,心急地晃了晃:「你快跟我說說,我三哥又怎麼惹你不快了?」

    「我都後悔死了。」柯英婉恨恨道,「這才訂親沒多久,就叫我知道他出外鬼混了。」

    「鬼混?」幼幼緊跟著問,「跟誰?」

    「還不是明郡王世子那夥人。」柯英婉咬著一口銀牙,「若讓我知曉他再去了那個什麼燕春樓,定要給他好看。」

    儘管她跟公玉熙訂了親,男女不能直接見面,但總有法子私下聯絡,因此柯英婉能對公玉熙的行蹤瞭如指掌,幼幼一點也不覺得奇怪。

    又是燕春樓啊……幼幼差點就想說,不止三哥,其實她自己也去過的。

    不過關係到自家人,幼幼就算跟柯英婉再要好,也得向著自己的三哥啊,況且現在,她總有種嫂子跟哥哥鬧彆扭,她從中調解的感覺……

    她抓住關鍵字:「這麼說來,其實三哥他並沒有去了?」

    柯英婉頷首:「是啊,經我一問,還好他老實交待了,說只是明郡王世子邀他吃酒席,不過被他推辭掉了。」

    在柯英婉眼裡,明郡王世子一夥兒就是只知花天酒地的紈褲子弟,一旦跟他們沾邊,准做不出正經事,是以柯英婉十分反感公玉熙跟明郡王世子接觸,就怕公玉熙被帶壞了。

    幼幼簡直無語,敢情就是明郡王世子邀請三哥吃酒席一事,結果就被柯英婉認為是公玉熙準備私下「鬼混」,有心前往胭脂粉地風流了,虧她以前還勸自己男人三妻四妾實屬平常,孰料到了她這裡,整個就是妻管嚴的前奏啊。

    不過好在三哥爭氣!幼幼內心暗暗替公玉熙打氣。

    稍後柯英婉顯得若有所思,瞅了幼幼幾眼,眉間漸漸浮現糾結、為難、猶豫之色,若說提起公玉熙她語氣帶著幾分賭氣意味,那此際的表情就是格外正經認真了。

    「幼幼,你現在跟瑜親王過的好嗎?」

    幼幼意外她將話題轉到自己身上,反應過來,支吾著點下頭。

    她與容歡已經成親三個月了,容歡待她一如往昔的好,一有時間就抽空陪她,至於那種事……他再沒強迫過自己,彼此每晚同床共枕,卻無肌膚之親,大概這就是所謂相敬如賓的日子吧。

    見她點頭,柯英婉鬆口氣,但又有些欲言又止。

    幼幼隱隱察覺:「是不是有話要跟我說?」

    柯英婉遲疑,正想著算了,可是被幼幼握緊手,她用一雙充滿迷惑而探究的眼眸望過來,令柯英婉胸口一緊,最後下定決心:「是這樣的,之前……我聽你三哥結結巴巴的說,瑜親王跟明郡王世子他們依然走的很近,尤其是這段日子……」

    幼幼立即明悟,仔細一想,容歡近來的確經常留在外面用膳,半夜回來身上也帶著股酒味。

    她一副泥雕菩薩的愣表情,柯英婉便知她對此事毫不知情:「幼幼,我的意思是,如今你嫁他為妻,凡事就得留些心眼,男人總該管得嚴點,這樣他才會怕,才會有所顧忌,你若什麼都不管不問,時間久了,難免放縱肆意起來,回頭心一野,可就真管不住了,況且瑜親王以前……總之,你可別把我的話當耳旁風。」

    柯英婉完全是為了她好,說了一大堆話,連提醒帶囑咐,幼幼臉上無太大表情,只是默默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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