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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23章 [偶遇] 文 / 尤阡愛

    他明明在笑,但笑意卻一絲一毫未曾蔓延至眼底,幼幼才曉得他是生氣了。

    可是該怎麼說?總不能告訴他,一切因他而起,他才是那個罪魁禍首吧?

    其實幼幼知道容歡說的沒錯,如果當時他沒能及時趕來,或許自己真就一命嗚呼了,如今想來,她心裡也有些後怕,像是才從鬼門關闖回來一趟,懊悔自己怎麼就糊里糊塗地答應跟袁千金她們一起胡鬧。

    意識到錯誤,幼幼斂眸垂首,聲音低得彷彿從石頭縫裡發出一樣:「知道了,以後不會了。」

    這回她跟小孩子一般老老實實認錯,反而令容歡沉默,又或許一些話只能藏在心裡,因為她不知道,那句「以後不會了」,可曾包括了這些?不會讓他擔憂,不會讓他著急,不會讓他心疼,不會輕易弄傷自己,更不會在他看不見的情況下發生危險。

    默不作聲,任由岑寂在彼此之間靜靜徘徊了一陣。

    「上一次……你怎麼沒等我回來……」

    他突如其來地啟唇逸出句,把臉挪到一旁,凝睇窗外。

    幼幼起初沒明白,爾後一思付,方琢磨過來,是指她離開親王府的事?

    怎麼……他還記著呢啊……幼幼尷尬,回答起來也就結結巴巴:「那個……我以為不是什麼大事,所以就、就想著算了……」

    「算了?」容歡臉色有點難看。()她不知道他一下朝就馬不停蹄地往回趕嗎?然而得到的結果,卻是她一早離開,連張字條都沒留給他。

    「我、我又不是故意的。」幼幼找不到更好的借口,便開始嘟嘴耍賴,並且不動聲色地將責任推卸給某人,「誰讓三哥一到早就來了,而且還一個勁地催促我回去,我實在拗不過他啊,所以才……」解釋到半截,她突然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容歡趕緊給她攏了攏披風,見她流著鼻涕眼淚汪汪的可憐樣兒,氣是氣不起來了,乾脆掏出帕子給她擤擤鼻子:「笨蛋,弄的跟小落湯雞一樣。」「小落湯雞」聽起來,倒有幾分寵溺的意味。

    而幼幼親眼看到他將給自己擤鼻涕的絹帕塞回廣袖裡,想阻止已經來不及,一時間有些不自在,隨後反應過來他說的話,心裡頗不服氣:「你不也跟落湯雞一樣!」

    容歡雙手環胸,微微一笑:「那也是只瀟灑的落湯雞。」

    瀟灑的……落湯雞……

    看來某人的厚臉皮已經抵達到一定境界了……不過報應來得快,他剛一說完,緊跟著就打了個噴嚏。

    幼幼正想笑,但轉念想到他之前為了救自己,全身衣衫也早就濕透了,況且還將披風讓給自己,連忙開口:「你別管我了,趕緊去把衣服換了,小心再著涼。」而且他一個大男人留下來也不方便……原本有些事讓下人來做就好,偏偏遞個茶水他也要親自代勞,害得習儂跟掬珠現在都守在外間。

    「關心我啊?」容歡笑瞇瞇地注視她。那一雙細緻長目真漂亮,彎成月牙,彷彿裡面真有桃花在顫巍巍地綻放,勾魂攝魄。

    「哼,誰關心你,你病了我才開心呢。」幼幼就是這樣,死鴨子嘴硬。

    容歡卻挺高興的樣子:「沒關係,我再陪你一會兒。」

    陪她?她又不是幾歲小孩子了,有什麼好陪的……

    幼幼搞不懂他的想法:「你還是快走吧,渾身濕噠噠的,看著就難受。」

    容歡微笑:「這會兒楓葉已經紅了,下次要不要一起騎馬賞楓?」

    幼幼真佩服他在這種時候還有心情想著怎麼玩,不過一聽騎馬,不由自主憶起上回他在山上親吻自己的情景……一時墨跡猶豫:「唔……再說吧,我還沒有想好呢。」

    容歡眸底有抹不曾察覺的失望,稍後侍從捧來乾淨衣物,他自然不能留下,離去前聽幼幼焦急一喚:「表哥!」

    以為她改變主意,他心頭一跳迅速轉過首,幼幼卻把披風脫下來:「你的披風忘記拿走了。」

    「……」容歡怔愣片刻,繼而揚唇輕哂,「沒事,你先留著吧。」

    回府後,幼幼還是染上風寒,小病一場,養了將近十餘日才算痊癒。不過臥床期間,一張小嘴卻沒閒著,得知她生病,瑜親王府專門派人三天兩頭地往國公府送膳食糕點,除了一些精緻小巧的點心外,還有平時吃不到的宮廷細點。為此閔氏特地寫信給太妃,並備了回禮表達感謝。而幼幼看著眼前的金糕卷、翠玉豆糕、松子百合酥,全是自己愛吃的,便知道這些細點準是容歡借太妃的名義送來的。

    因此,每天除了打打噴嚏流流鼻涕外,幼幼生病期間的小日子過得還蠻滋潤的,同時一直與柯英婉保持通信,得知芙池墜水一事傳到文亭伯耳中,文亭伯大怒之下,狠狠罰了小女兒任氏禁足半個月,至於主謀袁千金也被袁大人禁足家中罰抄女戒,其他幾位姑娘多多少少也受到家人教訓,即使出門也被看得很緊。

    待病好後,幼幼便開始胡蹦亂跳,馬上寫信約柯英婉一起去天上香闕賞花,儘管現在牡丹早已枯萎,但天上香闕在秋冬季節裡尚有晚菊臘梅等名品可賞,吸引了不少愛花人士以及豪紳勳貴的光臨,這一次萍娘不在,據說是被某位貴婦邀請府上交流養花經驗去了,雖比不得旺季的繁華熱鬧,但園內香袖翠鬢,人影穿行,生意依舊好得很。

    柯英婉為酷愛菊花的湘國公夫人選購了一株案頭菊,十分滿意,二人又閒逛到臨近晌午,才各奔東西。

    半道上,幼幼坐在車廂內無聊,伸手掀簾朝窗外張望,恰好瞄見前方的碧湖鄉茶樓,眼睛一亮:「停車。」

    這次出門她只帶了掬珠一人,掬珠聞言奇怪:「姑娘,出什麼事了嗎?」

    碧湖鄉茶樓屬於京城四大有名茶樓之一,之所以出名,並不止是茶香品貴,而是他家的蝴蝶花糕特別好吃,狀綺玲瓏,似蝶展翅,五朵小蝶一盤,如銅幣大小,分散棲於一朵當季新摘的花瓣之上,端上盤後,當真若蝴蝶撲花一般,不僅外表美觀,口感更是細膩甜香。

    「咱們到碧湖鄉茶樓坐坐去,正巧歇歇腳。」幼幼小時候隨豐公國來過此處,對蝴蝶花糕的味道一直念念不忘,今日恰好經過,一下子勾起童年記憶。

    掬珠有些印象:「聽說這碧湖鄉不僅茶好喝,做的花糕也獨特美味。」其實她發現五姑娘打從在親王府住了一段日子之後,人就變得越來越嘴饞,尤其遇見好吃的,愈發不可阻擋。

    幼幼被她攙扶下車,甫到茶樓門口,剛好從內走出兩條人影,是位年輕女子以及一名小丫頭。

    那年輕女子雲發輕挽,海棠押鬢,面如芙蓉,眸若秋水,柳眉桃腮,點絳朱唇,皓齒雪潔,蓮足小巧,身材極為細瘦,著青衣素裙,本是弱不禁風,舉止間偏又柔情似水,外罩一件妃紅披風,為那張臉容更添憐人色。

    而她不是別人,正是喬素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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