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9章 被子 文 / 瞳師
月光透過層層樹葉碎得零落,許牧臉上映著斑駁樹影,面色嚴峻,真有幾分神捕的冷冽之感。
她話音猶在,林中的刀劍聲瞬間停了下來。但只靜了一刻,朽晉梁便以戟刃掀起軟劍,不滿道:「哪家的小丫頭!滾回去!別妨礙老子辦事!」
許牧絲毫沒有躲閃,單手將劍鞘卸下,隨即驟然將其同時擊向朽幫主的手指與腹部。朽幫主一時不察,手中的破城擎天戟登時被打落在地,惹得他神色大變,極為難看。
「你個臭娘們……」他不幹不淨的話還沒說出來,許牧另一邊的音震已然大笑道:「朽幫主果真是不濟了,連個小丫頭都打不過,我看啊,你就將統領之位讓與我,省得你日後失面子!」
音幫主名如其人,笑聲和說話聲都是震耳欲聾。許牧收回劍鞘道:「我無意冒犯兩位幫主,也不偏袒誰。我是標縣衙門的捕快,攔下你們是我的責任。」
朽晉梁罵罵咧咧地道:「少給老子廢話!識相的就滾遠點!刀劍無情,莫要劃傷了你這細皮嫩肉的小臉。」
他說的話很是難聽,稍遠處的風溯蹙起眉頭,隨手折了根樹枝,一邊把玩一遍看著形勢。
許牧當捕快的這兩年,難聽的話聽過不少,此刻也不介意。
「你們因何幫鬥?」她問向音震,音幫主哼了一聲,收回手中的彎月大刀,「雙幫合併,必定是一山不容二虎。」
原來如此。許牧頷首,音宏幫和易朽幫一個有變聲之術,一個有易容神技,兩者相輔相成,合併是早晚的事情。但大家心裡都清楚,只要一合併,就會出現權力之爭,故此,兩幫表面上和平度過了數十年,也無較大的爭執。
可為什麼他們突然就鬥起來了呢?
她百思不得其解,只得放下此事,繼續勸道:「夜深了,兩位若是不想進衙門,今日便散了罷。統領之事你們再公平商定,切勿再聚集幫眾打鬥。」
她身後一個幫眾「呸」了一聲:「你個欺壓百姓的王八捕快,算哪門子的蒜!我們憑什麼聽你的,少在這礙事!」
話畢,他拎著手中大刀便砍了過來。許牧餘光掃過他的下盤,垂落的手腕用力翻轉,劍鞘劃出一圈,直接打在了此人的膝蓋上。他痛得霎時跪倒在地,朽晉梁見到幫眾受傷,怒喝道:「你個勞什子捕快,竟騎到我易朽幫頭上了!今日我就叫你知道什麼是識相!」
說話間他已提起手中長戟,空劃出一道青光。許牧神色一凜,手握軟劍向後「蹬蹬」踏出兩步。朽幫主提步跟上,長戟刺出,她側身躲過,而後縱身躍起,腳踏長戟,趨行如電,直直逼近他的面門。
朽幫主心知小瞧了這丫頭,此時雙臂卻已被她的頓壓震得發麻。他大喝一聲,用力抖了一下長戟,許牧後翻落下,單手撐地,同時撿起地上石子,趁他臂上軟麻,猛然彈出石子,恰好打在了他腕間的穴道上。
他手上力道鬆了下來,許牧趁機抬腳踢去,鼎鼎有名的破城擎天戟立時「光當」一聲,砸在了地上。
朽晉梁勢頭輸了,兵器也掉了,臉上忽紅忽白。音震大笑三聲,「後生可畏,我等這就離開。」
言罷,他將手中大刀揮出一串刺目銀光,對幫眾們道:「弟兄們,我們回去!」
他是個識時務的,知道今晚再糾纏下去對自己並無益處。他撤退後,朽晉梁手掌湧出氣浪,打在地面上,將長戟擊得騰空,隨即一把抓住。
「今天暫且放過你一馬,你這官府的走狗,我改日定要登門『拜、訪』!」
他放下話,踢了下地上跪著的人,凶狠地道:「跟我回去!丟人現眼的東西!」男人忍著痛爬起來,灰頭土臉地走了。
風溯看著兩撥人離開,隨意扔掉樹枝,走了出來。
「沒想到你武功不弱。」她這話說的三分真意七分假意,那人教出來的徒弟,武功怎會弱呢?
許牧拍了拍衣服上的土,把劍插|回劍鞘,「那是因為女俠您的武功太高,我還未施展,你已經把我壓制住了。」
「壓制住?」風溯單單挑出這三個字,心裡暗道,最好再減去一個字。
許牧紅了臉,這下子,全然沒有了方纔的威風。她惱羞成怒道:「我承認你武功高,你不必再重複了!」
被誇讚武功高的風女俠哈哈大笑,從懷中掏出一方錦帕,擦向許牧的脖頸,「我還以為你一點都不怕,原來是膽小到出了一身冷汗。」
「胡說,我這是熱的!」
「好,熱的。」
許牧:「……」她這話分明就是敷衍!
柔軟的錦帕帶著淡香,輕輕擦拭在她的頸間,許牧緊張地捏住劍,「回去我沐浴就好,不、不用擦了。」
「今日忌打井,你院內無井,拿什麼沐浴?」風溯勾起唇角的模樣有些不懷好意,「你說對不對?」
許牧身子一抖,扯過她手中的錦帕,結結巴巴地道:「那我自己來……自己來。」
看調戲的差不多了,風溯便把手帕交給她道:「時辰不早了,我們也回去休息罷。」
小捕快支支吾吾地跟著她走,安安靜靜地走到一半,前面那位主突然問道:「你喜歡睡在裡側還是外側?」
「咳!」許牧險些被口水嗆到,反問道:「你我睡在一張g上?」
風溯理所當然地點頭,「那是自然,不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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樹林裡風起,樹葉被吹得沙沙作響。幾片翠葉打著旋落在了許牧肩頭,她動作僵硬地拂下葉子,張著嘴說不出話。
她本以為風女俠是要打地鋪的。她私心裡覺得,風溯乃堂堂朝廷命犯,怎麼會和自己睡一張g?
誰想到,朝廷命犯不避嫌,真要與自己睡在一起。
許牧欲哭無淚地挨步回到木屋,點上蠟燭後,風溯大大方方地解開腰帶,脫下外衣,露出內裡穿的輕薄紗衣。
她穿的紗衣極薄,甚至能看見裡面素藍色的褻|衣。
受驚的小捕快:「……」
她路上還想,待會兒穿著什麼睡,現在看了豪放的風溯,她不禁感歎,混江湖的女俠就是不一樣。
殺人利落,脫衣服也利落。
風溯一直觀察她的表情,等她脫了鞋子坐上床沿,才柔聲道:「你瞧我半天了,怎麼樣,好看嗎?」
再次受驚的小捕快:「……」
她、她怎麼這麼不知羞!許牧心裡數落風溯,掙扎了會兒,放下了手中的劍,顫抖地摸向自己腰間的布帶。
她好像有種洞房花燭夜的感覺……
許牧暗罵自己亂想,眼一閉、牙一咬,把腰帶拽開,然後迅速脫下外衣,奔向g邊,匆匆脫鞋。
「你緊張什麼,難道你和杜嬰未曾這般……坦誠相對過嗎?」風溯實在看不下去了,許牧這樣子就像自己對她做了什麼似的——即使她真的想做。
「我、我冷,我要進被子裡了!」身著裡衣的許牧翻身上g,爬到裡側後抖落開被褥,忙不迭地鑽了進去。
她蓋好被子後,才發現了另一個問題。
——她只有一床被子。
意識到這點,心力交瘁的許捕快:「……」
風溯再也憋不住,朗聲大笑,而後吹滅蠟燭,靜靜躺在了外側。
黑暗裡,許牧黑漆漆的眸子亮晶晶的,又有幾分怯意。她看著近在咫尺的風溯,糾結著道:「你不蓋被子會著涼……」
「這可是你說的。」話畢,風溯掀起被子鑽了進去,手指有意無意地劃過了枕邊人的手臂。
許牧只覺得一股麻酥順著手臂傳到了腦袋,頭皮都跟著發癢。
所幸風溯睡相極佳,且習武之人的呼吸吐納輕,幾乎沒什麼動靜。許牧胡思亂想了一刻鐘,也跟著她睡了。
可她睡著後沒多久,一雙眼睛忽地在黑夜中睜開,視線落在了她的睡顏上。
上一次這般看她,是什麼時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