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9章 做莊 文 / 瞳師
風溯早就料到許牧會驚愕一番,於是並不說話,走到紅木雕桌前,端起一杯酒,一飲而盡。
許牧震驚歸震驚,可見風溯未細品此酒,便知其中另有乾坤,當下也將杯中酒一飲而入。
她喝第一口時,發現了酒中的蓮花香與酒的甘醇。等她喝了第二口,才發現自己先前所品出的僅是冰山一角。
酒氣繚繞於室內,連未飲酒的杜嬰都有些飄飄然,禁不住伸手端酒來喝。她平日裡不善喝酒,也不喜喝酒,這下子倒好,她喝酒還喝出了迫不及待。
杜嬰不懂品酒,一杯下肚,也知這酒乃是人間極品。旁邊的嵐青萍笑了笑,端起自己那杯,亦是全杯入口。
許牧待得口中清香稍有散去,才對著風溯問道:「你怎麼在這?」
「你這話說的有趣,這小築都是我的,我為何不在這?」說話間,風溯坐在了許牧旁邊。
「你……」許牧開始有些語無倫次,「你明明是江湖各處四海為家……」
嵐青萍頗有深意地看向風溯,道:「四海為家對你來說,確實不錯。」
杜嬰被繞的暈了,不常喝酒的她微有醺意,迷茫問道:「你們在說些什麼?我怎的都聽不懂。」
倒酒的婢女為四人滿上酒,福身退下。許牧腦子幾乎轉不過來彎,一個勁兒地想,風溯怎會讓她來自己的居所。
要知道,無論她武功如何,她都是給朝廷辦事的人!風溯怎麼就堂而皇之地容她入室?
風溯之前離開是去換了衣服,同時摘了血玉笛,現在的她穿著初見的那身天藍紗裙。許牧看著她完全披散的長髮,手中玉杯不穩,漾出幾滴玉液,「你便是那位接我們進來的女子?」
「不錯。」風溯並未繼續這個話題,而是端酒敬道:「多謝許捕快幫青萍尋了錢袋,既然今日是我做莊,那就先乾為敬。」
言罷,她抬手飲盡,她左手邊的嵐青萍也對著許牧一敬,仰首飲下整杯酒。
許牧傻眼了,她怎麼都想不到,有朝一日她竟會和風溯同桌飲酒。既然那位遮面女子就是風溯,那她為何故意隱瞞自己,等進了屋,喝了她的酒,她才現正身?
杜嬰看不清楚現在是何形勢,但酒實在好喝,她一個人默默喝了三杯,頭開始有些昏沉。
做莊的那位見許牧不言語,輕聲笑道:「來人,拿來三個酒碗。」
很快,手臂受傷的婢女端碗過來,許牧瞧那酒碗上雕的精緻魚紋,不禁咂舌,這個風溯不是說劫富濟貧嗎?難不成是劫富濟了自己?
風溯拿過另一罈酒,開封後道:「這酒性烈,你那朋友喝不得,你來嘗嘗。」
說著,她竟親自替許牧倒了酒,當真是令人受寵若驚。
「我這裡別的沒有,酒倒是有不少,今後許捕快也可來我這裡飲飲佳釀。」
許牧聞著室內酒香,發覺這兩股酒香似是在鬥。千層蓮花之氣顯然略遜一籌,但勝在其細膩,又無孔不入。新開的這壇則是氣勢極為霸道,又不失冷冽,每一步都未退讓,幾乎是步步緊逼。
兩股香氣鬥得難捨難分,到最後,竟然融合成一股新的芳香,烈中融了些致。
許牧覺得風溯不是個會在酒中下毒的人,稍許猶豫,便端起了酒碗,先是輕抿,而後大口喝下了整碗。
烈酒當得速喝,細品反而失了烈性。
「此酒名為龍口琥珀,世間惟有三壇。」風溯道,「傳說,喝了這酒便能指揮千軍萬馬,戰中無往不勝。」
許牧一笑,「我連你都捉不得,何談千軍萬馬?」
杜嬰迷濛著眼睛,奇怪問道:「你捉她作甚?」
風溯為自己也倒了一碗,許牧不知如何解釋,想著說些什麼岔開這茬,杜嬰迷迷糊糊地竟倒在了酒桌上。
許牧忙放下酒杯看她,風溯道:「喝醉了而已,你可以扶她去隔壁的屋子休息。」
待得許牧扶她出去,嵐青萍才低聲問道:「她不信任你,但你對她似乎並無戒備。」
「你明知她是捕快,還帶她來找我,我倒不明白你的意思了。」風溯喝下一口酒,歎道。
嵐青萍道:「你不必裝傻。我看她是你所言的女子,猜你應當是想見到她。後來我見她上了湖心島,便安排了人引她注意。果真如你所說,她是個路見不平的主。」
風溯一笑,「你倒是演的一齣好戲。」
「多謝誇獎。」
兩人不知打著什麼啞謎,許牧安頓完杜嬰後回來,只見桌上擺滿了精緻菜餚。
傳說中的仙女下凡、仙餚美酒,竟然都是真實存在的——風溯貌美,準備的酒無一不是極品,準備的菜竟也這般可口。
居室中央置有一張古琴,三人氣氛略有尷尬,風溯喝下一杯千層蓮花,起身坐到古琴前,玉手放在了琴弦之上。
許牧本以為這只是雙殺人的手,卻不知這雙手還可撫出如此纏綿的琴聲。
一曲作罷,風溯回到桌前,眼睛看向許牧,「我奏得如何?」
「風女俠,你葫蘆裡賣的到底是哪門子藥?你隱瞞身份帶我進來,又以好酒好菜好琴相予,是想讓我再欠你個人情?」
她酒喝的多了,話也就
敢說了。風溯看她的臉頰泛紅,又看她眼眸泛著盈盈水光,心裡莫名一跳。
穩住心神後,風溯道:「我只是代友人謝你,你不必多想。」末了她又補充一句,「現在你是我的客人,暫時放下你我身份,單純喝個酒,可好?」
她最後兩個字問的有幾分輕佻,許牧沒來由地紅了臉,結結巴巴地道:「那就……喝、喝罷!」
第二日許牧醒來時,一面感歎自己喝到了美酒,一面惱怒自己沒出息,區區兩罈酒便被迷惑了。
她堂堂衙門捕快!竟然和朝廷通緝犯一起喝了酒!
許牧扶著床坐起來,屋內燃香,清恬淡。宿醉之後頭腦有些發懵,她將將坐在那裡,想著昨日種種。
昨日她是喝的多了,腦子不夠用。現下裡想想,前兩次見的風溯同這次所見可謂是差別極大。
第一次她是囂張,第二次她是戲弄自己,而這第三次……似乎對自己有結交之意?
她想的頭疼,暈乎乎地俯身穿鞋,剛穿到一半,便聽到杜嬰敲門道:「小牧你還好嗎?醒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