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都市小說 > 重生再為君婦

正文 第84章 挾恩 文 / 青山臥雪

    「阿瑤你說王李氏那對母女,是精明還是憨傻?」站在廊簷下,周氏搖著團扇若有所思的道。

    後頭洛瑾瑤端著一個瑪瑙盤走來,裡頭盛著切成塊的乳白色果肉,旁邊放著一根三寸長的水仙頭玉針,便聽她緩緩道:「說她們憨傻呢,王李氏心知得罪了咱們,便以鬧上門來的方式,廣為告知的為我澄清,以此來討好您;若說精明呢,王燕佩玩的那一手小把戲又實在難登大之堂;依我說,那對母女是務實,毅然放棄得不到的,把能撈到手裡的都撈到手裡來。」

    周氏心事重重,根本沒有心思吃東西,推拒了,繼而道:「要我說,那對母女是沒有破釜沉舟的決心,做起事情來,藏首露尾,瞻前顧後,怕這兒怕那兒。」

    此時紅薇過來了,周氏便道:「國公爺呢,這個時辰該回來了。」

    紅薇便道:「方纔奴婢令壽兒去前頭詢問,壽兒回來說,國公爺散值回來了,待聽說了王李氏吵鬧的事情,神思不屬的,又出門去了。」

    周氏抬頭瞧了瞧天色,見落日西斜,情不自禁便歎了口氣,「打從你爹小的時候,外頭人就知道,魯國公府,哦,那個時候已經不是魯國公府了,到你祖父那一代爵位已降至伯,整個家族已然式微,若不然也不會在已破落兩代的萬伯公府娶主母,縱然是填房也是他們萬家高攀,如今的魯國公府是你父親因救駕有功重新得回來的,是豁出命去僥倖沒死得到的,你父親膀子上那個疤至今還在,觸目驚心。

    外人都知道娶回來的這個填房是個善心的,待繼子比親生的還疼,時常有流言傳出去,這個填房為了繼子把親子怎麼怎麼樣了,你爹走出去,總有人時不時的告誡一聲,要你爹不能忘恩負義,一定要孝順老夫人云云。

    一開始的時候,依著你爹的性子自然感激不盡,後來,比你爹還有出息的二老爺死了,就有人傳言說是你爹給害死的,真是可笑,那明明就是意外,與你爹何干。但老夫人似乎不是那麼想,和你爹鬧了一場,罵了很多不講情面的傷人話。

    再到後來老夫人依舊對你爹疼愛有加,但這些『好』不知怎麼就成了他心頭的負累,孝順老夫人成了他的執念似的,彷彿對老夫人說一句重話都是萬死難辭其咎的。不知從何時開始,只要老夫人說一句『我最疼的是你,我的親兒子也比不上,我為了你我的親兒子怎麼怎麼樣』之類的話,他就只能順從、順從、還是順從,你爹心裡也是有苦難言。」

    「她這是挾恩,她用『疼愛』的名義把阿爹挾持的一動不能動。那這一次也將不了了之嗎?」聽著父親被脅迫,洛瑾瑤不禁氣惱。

    周氏搖頭,又是深深一歎,「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我逼也逼過了,想不想得通但看你爹如何做吧。」

    「那還了得,她豈不是如同有了『丹書鐵券』似的,縱然殺人放火阿爹也不得不饒恕。哼,真是好計謀。」

    望著飛簷斗角上的落日餘暉,周氏鬱鬱不得展顏。

    氣氛一時凝滯。

    街市上行人如織,沿途的小販,有的依然在招攬生意,有的已開始收拾扁擔鍋子準備回家。

    一個滿面髒污,頭髮半黑半百的老乞兒跪在街市當中,端著一個破了三個口子的陶瓷碗,在向每一個路過的人討要。

    「大爺行行好,給兩個子吧,老爺,您大富大貴,做做善事吧。」

    行人匆匆,多是漠然的眼神,只有那麼幾個懷裡有閒錢的,有一絲善心的,隨手扔在地上。

    洛儒立在老乞丐身邊,摸了摸袖子,沒有,恍然想起香囊裡還塞著幾顆銀裸子,這是用來打賞下人的,便都給了他。

    老乞丐千恩萬謝,洛儒卻漸漸走遠。

    「餛飩,熱騰騰的餛飩——」

    「燒餅,又薄又脆的大燒餅——」

    「……」

    吆喝聲一聲接著一聲的入耳,熱鬧非凡,置身在這喧囂中,背手走在路上的洛儒卻是愁眉不展,走一步歎一聲,不禁想到:生而為人,若能無情那該多好。若不能無情,若能選擇情意該多好,她好時,我和她有情,她不好時,我轉頭便忘了情。也好過現在,輾轉折磨。

    多年在官場沉浮,他從來就不是糊塗的人,他若糊塗平庸,他也不會在六部之中最為波雲詭譎的吏部呆那麼多年,還成為了吏部的領頭人。

    想到惠娘數落他的話,洛儒不禁苦笑。在對待親人上,果真和女兒阿瑤是半斤八兩。可阿瑤才多大的年紀,閱歷淺,自然不能狠心。而他呢,年紀活了一大把,還是如此不能痛下狠心。

    真像惠娘罵的那般,婆婆媽媽不像個男人。

    可他也不承認的,在公事上,他哪一次不果斷,哪一此不是快刀斬亂麻的。

    唉……

    又是深深一歎。

    德勝樓上,趴在窗戶上看人景的祿親王早一眼就看見洛儒了,見他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兒,便命下人來請。

    洛儒往上看了一眼,無可無不可的跟著上了樓。

    這是祿親王常來的包間,裡頭正有一老一少兩個說書人正說書,洛儒坐下,聽了一耳朵,說的竟是繼母包藏禍心的故事,他不禁心中更加煩悶,起身要走。

    祿親王攔下,戳他一下子,「老夥計,你這是遇上什麼難事了?跟哥哥說說,哥哥雖是個閒散宗室,但到底在皇帝侄兒那裡有幾分臉面的。」

    「不是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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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sp;「那就是私事了。家裡頭周氏又難為你了?」祿親王不禁調笑道。

    洛儒搖頭,吃了口酒,一指說書人道:「和這故事差不多。」

    祿親王詫異,「不會吧,你家的老夫人對你可是真好,這在燕京誰不知道。若論哪家填房最心善,是個人都要稱讚你家老夫人的,你家老夫人為你做的可沒人比得上。就說新昌坊白翰林學士家吧,那可是以家風家長的人家,前些日子不還曝出繼母剋扣原配嫁妝的醜事,在說那個誰……」祿親王使勁想了想也記不清楚是誰家了,就道:「誰家的那個繼母把原配所生的嫡子給捂死了,還有誰誰的,小門小戶的我也記不住人家,說是有了後娘就有後爹,把原配生的嫡女給折磨死了。」

    祿親王一番嘖嘖,又斜睨洛儒,「瞧一瞧,比一比,你攤上的繼母又算得上什麼,你別不知足啊。別的不說,人家把你健健康康的養活這麼大,這麼有出息,這就是她的善心,她的功德,你合該好好孝順人家的。」

    洛儒還能說什麼,滿嘴裡發苦,勉強笑道:「是啊,她是最好的繼母,她為我付出了所有,舉世皆知。」

    祿親王深知洛儒的為人,知道若非遇上實在難以抉擇的事情,他不會這麼苦悶,便拍了拍他的肩膀寬慰道:「你的家事我不便說話。若你實在不知該如何處置你那繼母,可以去祖陵看看,和先輩說說話。我母妃死的早,無人看護,每每遇上難事我都去哭我母妃。那裡安靜,可以讓人想清楚很多事情。」

    洛儒點點頭,又陪祿親王喝了會兒酒,隨後又借了祿親王的馬,真的直奔祖陵而去,臨行又托付祿親王幫忙在皇帝那裡請一日的假。

    他這一走便是一日一夜,魯國公府卻安靜之極。

    周氏在等洛儒想通,老夫人也似乎在等什麼。

    彷彿海嘯之前的寧靜,整個府裡的主子們都蟄伏了起來。

    正午的陽光直射,把青石板小路都曬的燙人。夏蟬一聲一聲的叫,火上添油似的惹人燥熱。

    主子們都有歇午的習慣,這個時辰連伺候的下人也都找個陰涼的地方打瞌睡去了。

    這一處,除了夏蟬的鳴叫,空無一人。不一會兒來了兩個丫頭,在假山後頭會和,片刻傳來說話聲。

    一個道:「真的只是巴豆粉?」

    另一個道:「我的好妹妹,我還能騙你不成。你若不信,便還給我。我不管你了,由著你在二等丫頭這種位置上伺候到嫁人。」

    「不,給我。國公府的一等丫頭放出去,外面的大地主窮秀才爭著搶著要納為妻,可二等丫頭呢,差了一等丫頭不是一星半點,我不服氣,我自問樣樣比那個喜鵲出色。我、我要趁著我年紀還輕,抓緊爬上一等丫頭的位置。」

    「這就對了。」

    「可、可我好不容易才求了碧雲回到二小姐身邊做二等,一旦被查出來,我怎麼辦,我死也不離開國公府。」

    「你這人,膽子既這般小,又何苦托我給你想法子做一等,我絞盡腦汁的給你想了個法子,你如今偏又不用了。罷了,就當我白操心。東西還我。」

    「好姐姐,我這不是和你嘮叨幾句嘛。我是打定主意要把喜鵲拉下來的。哼,她既能給我使絆子,就別怪我反擊。這叫一報還一報。行了,白沫姐姐你回去吧,等著我的好消息。」

    「好,我等著你的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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