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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6章 對牛彈琴(二) 文 / 青山臥雪

    廊簷上的燈被春風吹的微微搖晃,地上的人影時有時無。

    碧雲瞧著黃鸝喜鵲離去的身影,不免感慨道:「可見天下是沒有不散的宴席的。我、寒煙、明月我們三個都是家生子,從小姐會走路的時候便被抱來陪小姐玩,夫人說的沒錯,我們三個沾了小姐的光,除了沒有小姐的名分外,吃喝玩樂上都和小姐是一樣的,小時候還說活到老也要在一起的,沒想到從現在起就散了兩個。」

    「依我看,明月、寒煙甚至小姐,犯下的是一樣的錯兒,都因為妄動了心。」

    碧雲錯愕,「寒煙和小姐倒也罷了,怎麼明月也……誰?是他!」

    碧雲肯定的望著秋夢。

    秋夢手裡捏著一張紅紙,藉著亮光隨意撿著花樣兒,淡淡道:「明月和寒煙又是不一樣的。趙筠手裡只拿捏著明月的姑母,這個籌碼還不夠撼動她忠于小姐的心,除非她有妄念,她的妄念又是什麼呢,無非一個情字。她既暗中情系趙筠,自然千方百計哄著小姐去親近他。」

    碧雲唏噓一陣,不禁道:「情之一字,何從起處,我這眼力當真不如你。」

    秋夢彎了彎唇,神情漠然,「沒有我這眼力才是你的幸運,我倒羨慕你。」

    碧雲想著,秋夢被買來的時候已十歲了,想來十歲之前過的挺苦的,這才練就了如此一副擅察細微的眼力,她說的不錯,沒有這份眼力倒是幸運的。

    心裡覺得秋夢可靠,不禁把心裡話想和她說說,遂道:「你可知道寒煙吊死獄中的事兒?」

    秋夢眼皮都不抬一下,「預料之中。」

    碧雲微訝,越發佩服秋夢,眼圈兒微微泛紅道:「寒煙心裡最敬服的人就是夫人了,那股子潑辣勁兒也是多學的夫人,我時常勸她,夫人可以肆無忌憚,你又是個什麼身份呢,收斂些吧。她總是口頭上應著,轉過身去依舊如故。現在好了吧,終於把自己作死了,她何時對姑爺動的心呢,我亦是不知。也只能歎一句,情不知所起了。」

    秋夢搖了搖頭道:「寒煙和明月不同,寒煙不見得多愛慕姑爺。」

    「還不夠愛嗎,都為了姑爺作掉了自己的命。」在碧雲看來定然是因為寒煙愛的不可自拔才會那麼魯莽行事的。

    「寒煙啊,她愛的是姑爺愛小姐的模樣,恨不能以身替代了小姐才好。成箱的綾羅綢緞隨意剪,玉杯瓷瓶任意砸,姑爺照樣對小姐寵溺無比,縱然小姐犯了錯也不放在心上,依舊捧在手心裡如珠如寶,寒煙是因受不了這樣的誘惑才失態的,早在杭州錢府就有徵兆,不過是你沒有注意罷了。別說是寒煙了,就是我也羨慕過。三千世界找出這樣一個男人來,不談情愛,只論這份寵溺,也是鳳毛麟角了。寒煙看見了姑爺的好,恨小姐的不知珍惜,自然生出以身相代的念頭,她又沒膽子也不忍心謀害小姐,可不就是要被逼瘋了嗎。不免生出破釜沉舟的想法來。可她錯估了姑爺的狠毒。咱們這個姑爺不是好人。但只要咱們忠心服侍小姐,他也不會拿我們怎麼樣,小姐就是咱們的護身符。」

    碧雲微微張大了嘴,「……我一直覺得姑爺可好了。」

    秋夢微微一笑,道:「是啊,對小姐可好了。」

    明月光投在窗前,青玉香爐歪在地上,灰燼撒了出來,洛瑾瑤趴在琴案上,嘴裡咬著錢金銀的指頭,杏眸溢著水光,身子一忽兒往前一晃一忽兒往後又一晃,如此前前後後,不斷反覆。

    緋色緞馬面裙被踩在腳下,紅綾裹肚兒掉在腿邊,隨著一前一後的晃動,一雙細白的腿兒禁不住打顫,錢金銀把手從她嘴裡抽|出來抱著她的腰不讓她往下滑,騰出另外一隻手來,攥著洛瑾瑤的一隻手撥弄琴弦,咬著她耳朵道:「乖乖兒,爺教你彈的這一曲可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吧,比你彈的那什麼秋水可要動聽許多吧。」

    「你瞧著吧,瞧著吧。」嗚咽著嬌糯的聲嗓,眼兒後轉斜睨他,想要憤怒吧,又是一陣激烈的震盪,什麼怒意都聚集不起來,只有斷斷續續的嗚咽啼泣。

    琴聲高一聲低一聲,琴案吱吱嘎嘎的往前慢騰騰的挪移,洛瑾瑤受不了攥著他的指頭道:「你要我死了吧。」

    他笑的好不蕩漾,「說好的賭約,某個妞兒耍賴不認賬,爺這是收賭約來著,明兒個你敢不理我。」

    洛瑾瑤無法,哭道:「再不和你打賭了。」

    有風從窗外吹來,孟浪了這許久,他摸了她一頭的汗,怕她受涼,將她從琴案上抱起來,換到床上。

    「隨著小姐漸大,我們被默定為陪嫁,原本我還以為我們的將來是要給姑爺做姨娘的,後來夫人買了相貌出挑的你,我才知道我們雖是陪嫁,將來卻是跟著小姐做忠心一輩子的媽媽的,只要不和小姐分開,什麼都好,於是,我告訴自己說將來是要做管事媽媽的,便在夫人教導小姐管家的時候也在旁邊學的格外認真……」正說著話忽然聽到一陣雜亂的琴聲,碧雲住了口,望向秋夢,秋夢道:「這一準兒不是小姐彈的。」

    碧雲的臉登時發燙,輕咳一聲道:「噯,你瞧,曇花開了。」

    翌日清晨,錢金銀滿面春風的去巡視自己在京師的產業去了,洛瑾瑤向周氏告了病,躺在床上就吩咐秋夢道:「你快把那琴給我砸了去。」

    「小姐您這把琴可比古名琴冰弦也不差多少,這便砸了就太可惜了,不若賞給奴婢。」秋夢愛惜的撫摸著琴弦。

    她哪裡知道這琴昨夜經過了怎樣的風月磨難。

    洛瑾瑤不好與她說,便道:「你若喜歡我把庫房裡收著的那把仿九霄環珮伏羲式琴給你,這把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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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洛瑾瑤的目光在琴上留戀,到底是捨不得,「罷了,收到庫房裡去吧,我以後再不碰琴了。」

    實是每次想到琴就想到昨夜了。

    「都怨你們那個混帳的姑爺。聽不懂琴曲就聽不懂嘛,他還生氣了呢,哼。」

    秋夢好笑的搖搖頭,也不說什麼,抱著琴出去了。

    周氏早上已來看過一回了,知道不是弱症復發,放了心,她也是過來人的,一瞧女兒雖顯疲態,卻滿面生光,便笑著回去了,轉頭又令綠蘿送了一碗補身子的湯來。

    洛瑾瑤面紅耳赤的接下,不免又把錢金銀數落了一痛。

    騎著馬兒溜躂在街上的錢金銀打了好幾個噴嚏,便與小斯來興道:「定然是你們大奶奶在家裡想念我呢。」

    若洛瑾瑤在跟前,早啐他了,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

    宣平侯府,這一日洛琬寧正午睡,忽的做了個夢,夢見趙筠客死他鄉,驚的一頭冷汗醒過來,「雨燕,倒碗茶來我吃。」

    叫了一聲無人應,洛琬寧不悅的又叫了一聲,好半響兒才跑進來一個小丫頭,道:「二夫人您有什麼吩咐?」

    洛琬寧氣急,道:「雨燕呢,死哪裡偷懶去了,等她回來,看我不揭她的皮。」

    小丫頭道:「奴婢不知雨燕姐姐的去向,奴婢不是屋裡伺候的,只是方才在外頭聽見您叫人,聽著像屋裡無人伺候的,這才大著膽子進來的。」

    洛琬寧誇了她一句伶俐,正要問她的名兒,忽的就聽見雨燕的哭聲,「二夫人,您快出來看看啊,三爺找回來了。」

    三爺是趙筠在家裡的排行。

    「筠兒,筠兒,我的筠兒找回來了。」洛琬寧急的鞋子忘了穿就跑了出來,彼時四個壯碩的婆子正把趙筠抬進來,洛琬寧猛一瞧見骨瘦如柴的兒子,幾不曾昏厥過去,「天麼,這是怎麼了。筠兒,你可別嚇娘啊。」

    趙筠提著一口氣呢,一見了親娘,想著自己受的那些委屈,骨碌一下子就掉下淚來,把洛琬寧看的猶如被剜了心頭肉一樣疼,「我的兒,你受苦了,告訴阿娘,是誰作弄的你,娘定為你報仇。」

    趙筠哭的淒慘,緊緊攥著洛琬寧的手,一激動暈了過去。

    「筠兒?!」

    「三爺?!」

    一時大亂,皆以為趙筠就這麼死了,哭嚎聲四起。

    殊不知趙筠是餓暈了,在外頭弄來的吃食不乾淨,趙筠吃什麼拉什麼,由此才瘦弱到這步田地的,真真生了一副填金塞玉的腸子。

    作者有話要說:晚安,寶貝們o(n_n)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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