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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4章 知人知面不知心 文 / 青山臥雪

    原還是濟濟一堂,一場鬧劇之後,慈安堂裡安靜了。

    洛誠夫妻攜著孩子灰溜溜的不見了,三夫人望著堆積在紅褐色菱花紋氈毯上的公帳,動了心思,她怎能信周氏的話,偌大一個國公府,累世的積澱,就那麼容易被三老爺揮霍的虧空。

    周氏這個傻瓜把管家的權利拱手相讓,這不正是給她的嗎?

    遂面上浮現一絲憂色,試探著來到老夫人跟前,語重心長道:「俗語說的話,國不可一日無君,家裡這一大攤子事兒總不能就這麼撂下了,老夫人您看?」

    老夫人由秀容攙扶著坐到羅漢床上歪著,淡淡的道:「你是想管家?」

    三夫人抑制不住激動,屁顛顛的點頭。

    老夫人登時色變,隨手抓起美人錘就砸了過去,「滾,憑你也配!」

    三夫人抱頭鼠竄,心裡恨恨。

    秀容心裡不恥三老爺一家,但她對老夫人是用心服侍的,見老夫人氣喘不疊,忙捧著茶來伺候。

    老夫人搖了搖頭,望著空蕩蕩的慈安堂,仰天悲鳴,「天啊,這幾十年我都做了什麼——」

    屋裡的丫頭皆跪地啼泣。

    「為了繼子,我把自己的親兒子都弄壞了,天啊,你何其不公!你還我的意兒來,你還我可心的兒子來。」

    「老夫人,您就讓二老爺安息吧。」秀容哭著勸慰。

    老夫人哭一會兒喊一會兒,半響兒,眼淚流乾了,嗓子也啞了,顫巍巍攥著秀容的手道:「善哥兒不懂事,他遲早會明白我的心的。儒哥兒是我盡心撫養長大的,我待他也是真心實意,都是我的兒子,手心手背都是肉,都是肉,我不會讓儒哥兒撇下善哥兒的。」

    秀容見老夫人神志有些不清了,慌忙點頭,並吩咐小丫頭去煮一碗安神茶來。

    瑞華堂裡,紅薇綠蘿等大丫頭們都忙碌了起來,有的將周氏常穿的衣物疊整齊了收在箱籠裡,有的將擺放在梳妝台上的項圈、釵環、耳墜、玉鐲等物都放回首飾盒裡,還有的正在收攏帳幔。

    洛儒進來一看,心下惴惴,打眼一看坐在月牙凳子上的洛瑾瑤便點著她道:「你這孽障倒是能耐了,才回來就鼓動的你母親與我離心,可見是胳膊肘子往外拐的混賬東西。」

    洛瑾瑤撅著嘴站起來,低著頭扯腰上的絲絛,緊閉著嘴巴一字不說。

    洛儒罵完女兒又還要罵女婿,但他到底是個立身端正的人,沒法效仿潑婦遷怒,隨意罵人,一甩袖子進了內堂。

    「虧得他沒罵你。」洛瑾瑤拍拍胸脯,跑去穿衣鏡那邊,踮著腳偷看,便見裡頭周氏正歪在錦被上,洛儒則站在一邊,正打躬作揖,陪盡笑臉。

    原來阿爹在阿娘跟前是這麼溫柔小意的啊,洛瑾瑤禁不住心裡一樂,嬉笑出聲。

    周氏夫妻相對臉一紅,周氏轉身往裡對著牆,洛儒則罵道:「又不是三歲孩子,這麼晚了還賴在這裡做什麼,還不快帶著你夫婿回自己的院兒裡去。」

    洛瑾瑤吐吐舌,臉上帶笑,拉起錢金銀道:「咱們走吧。」

    至晚,兩個洗漱過了,躺在床上說話,錢金銀便道:「我冷眼瞧著,你父母感情應是極好的,只是你母親要強慣了,使得家事上你父親依賴慣了你母親。又覺得他把整個家業都交給了你母親打理,你母親便是強勢的一方,老夫人三老爺便是弱勢的一方,故每每有事鬧將出來,你父親感情上就容易誤偏向三老爺一方,總覺得你母親把持著家業,總吃不著虧就是。恰恰就是如此,再加上你祖母在裡頭和稀泥才使得你三叔一家子有恃無恐起來。清官難斷家務事,岳父身在其中,更是能糊塗就糊塗了,若想他清明起來,就得讓岳母弱上一弱,如此岳父的感情就能偏向你們了。」

    「但願你想的是對的。」洛瑾瑤歎口氣,一邊拿指頭纏著他的發一邊道:「慈安堂鬧的那一出,真是混亂,但你不准笑話我家。」洛瑾瑤起來趴在他胸膛上,點著他鼻子道。

    錢金銀將她整個人疊在自己身上,摟著她腰肢道:「不笑話,你不知我家裡也是一腦門的官司斷不清的。只是我那個爹精明,早早的把家分了,要不然,以你這麼單薄的小身子可不是二弟妹的對手。咱們那樣的人家,沒有爪牙沒有封誥就沒那麼多勾心鬥角的事兒,都是自己親自上,抓臉扯頭髮,潑婦罵街,吐口水,樣樣來。」

    洛瑾瑤倒抽一口涼氣,「霍」的坐起來,正坐他腰腹下面,小屁股還恁的不老實,不依叫道:「我不要回你家去了,太可怕了。」

    想著自己被杭州那個弟妹按在地上抓臉扯頭髮,吐口水,洛瑾瑤忙一把摀住臉,使勁搖頭道:「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錢金銀也倒抽一口涼氣,卻是被磨蹭的,享受的,忙一把扣住她細腰,往上掂了掂又照樣按回去。

    如此三四次,洛瑾瑤察覺不對了,感覺屁股底下硬硬的,愣了愣,頃刻明白了什麼,手忙腳亂就要從他身上爬下去,錢金銀自是不許,賊賊笑道:「我的肉呦,就坐上面吧,爺享受的緊。」

    「你、你……」你了半天,臉蛋漲紅也沒支吾出個什麼子丑演卯來,反倒是被剝了裙子,渾身上下只剩了一個並蒂蓮的紅兜肚兒。

    便只見是:紅馥馥香唇,白嫩嫩粉臉,楚腰膩細不盈握,雙腿細長,玉腳玲瓏,一時情起,他恨不能吞了唇舌,掐斷楚腰,捏著雙腳把個雙腿掛肩上狠入一回,但也只是想想罷了,若真那麼做了,這丫頭說不准半個月不和他說一句話呢。

    只得退而求其次,委委屈屈行事。

    他嘴到處,吻香腮,胭脂痕。

    枕畔啼泣,百般顛簸,夜深不容她睡去。

    蠟燭滴淚,不覺月落星墜。他自她身上下來,掀開帳幔,找了一方帕子去桌上倒水浸濕又拿了進來,「嘩」的一下子被扔了出來。

    昏暗的屋裡,錢金銀嘿嘿一陣笑,披了襖子在身上,又去屏風後找乾淨的水,弄好了再度拿進床帳裡去。

    這一回勉強罷了,擦拭少許,洛瑾瑤冷的口舌打顫。

    「叫醒丫頭去燒壺熱的得了。」

    兩個在裡頭嘀咕,便聽洛瑾瑤道:「你若驚動了她們就再不許上我的床了。」

    他又嘿嘿兩聲,溫聲細語道:「隨你,隨你。」

    回身他將帳幔掖實了,躺下又去摩挲她,把個溜滑的身子摟在懷裡,藉著昏暗的光瞧她,粉臉上猶如盛開了兩靨桃花,小唇光澤瑩潤,勾的他口舌生津,覆下去又是一通長吻,貼著她耳朵低低哄道:「我給焐焐,焐焐就熱了。」

    「你就會騙人,方才也是這麼說的。明兒你若鬧騰的我起不來,我就、我就抓花你的臉。」

    才學的潑婦第一招就給用上了,他一邊摸著一邊賊賊的笑。

    皓月當空,燈火璀璨都不足以將夜淹沒。

    黑夜,釋放了多少邪魔,當翌日朝陽升起的時候,一切又恢復平和光明。

    日子,沒有結局。

    太陽的光落在了窗欞上,樹枝上鳥兒渣渣叫,灑掃院子的粗使丫頭們已做完了活兒,趁著大丫頭沒空管,偷懶坐在石階上翻花繩,丟沙包撿石子。

    到底還是起晚了,從床上下來開始洛瑾瑤便沒和錢金銀說一句話,小臉鼓囊囊正生氣,無他緣故,只為了錢金銀沒聽她的。

    錢金銀可不覺得自己錯了,若是在床上要聽老婆的,他就白生了一副男兒身。兀自歪在榻上,翹著二郎腿兒丟花生米吃,倒也奇了怪,不管他丟多少個最後都落在了他嘴裡,可謂箭無虛發。

    她瞧著怪有趣的,不知不覺就偎近了,錢金銀便笑道:「我教你?」

    洛瑾瑤醒過神來,不敢看他含笑的眼,遂故意重重哼了一聲,指著地上落了一地的紅花生皮,責怪碧雲道:「都做什麼去了,讓某個人弄的屋子連個下腳的地兒都沒了。」

    碧雲知是她又惱了,並不是指摘她們懶散,便笑著點頭,好脾氣的道:「奴婢這就讓人打掃了去。」

    這不過是洛瑾瑤心裡彆扭罷了,沒甚要緊的。

    瑞華堂裡,周氏和洛儒各坐一邊,周氏面上淡淡的,洛儒也淡淡的,問道:「還是要出去?」

    周氏便道:「我去女婿的莊子上住些日子,為你家勞碌了半輩子,難得有放下一切享福的時候,我想著不如就趁著這個空兒去外頭消散消散。」

    「什麼時候回來我去接你們。」

    「不知,也許幾天,也許幾個月,也許幾年。再說吧。」

    洛儒情不自禁攥緊了手,沉下臉道:「惠娘,你究竟要做什麼。」

    「你就等著看吧,若你心裡還是愛惜我的,就容我放肆一回。」

    「惠娘……」

    「二小姐,二姑爺來了。」小丫頭揚聲通稟。

    洛儒猛的站起身,一甩袖子邊往外走邊道:「你們吃吧,我去張羅今兒個祭祖的事兒。」

    「你去你的,誰攔著你還怎的。待晚上開祠堂祭了祖,我明兒一早就走。」

    路上洛儒遇見前來上房請安的洛瑾瑜,想了想就交待了一句,道:「好生看顧著點你妹妹。」

    洛瑾瑜先還沒聽懂,等洛儒走遠了她醒悟過來,原來這個大伯父也知道了長平公主邀請她和洛瑾瑤踏青的事兒。

    唇角半斜,目色似笑非笑,低喃道:「我一定會好好看顧她的。」

    屋裡,洛瑾瑤正與周氏說話,見洛瑾瑜來了,周氏便笑著向她招手,道:「瑜兒,你來的正好,阿瑤有話要對你說。」

    周氏便從後頭推了洛瑾瑤一把。

    洛瑾瑤垂著眼道:「堂姐,你別生我的氣,是我鑽了牛角尖遷怒於你的,咱們以後還好好的吧。」

    洛瑾瑜心想果然如我所料,雖說洛瑾瑤去了一趟杭州學聰明了點,但也不過如此,還是一副很好哄的性子。

    當即笑的溫柔似水,摸摸洛瑾瑤的臉道:「我的好妹妹,你可算是想明白了,阿彌陀佛。妹妹不知,這兩日你沒理我,也沒像以前那樣黏我了,我心裡傷心,躲著都偷偷哭了好幾回呢。」

    周氏笑著一手摟著一個,笑道:「這下好了,你們姐妹又和好了。瑜兒啊,今年不知何故長平公主邀了阿瑤去踏青,你是公主的伴讀,熟悉公主的脾性,你好生看顧著些你妹妹,若有人在你妹妹跟前說些陰陽怪氣的話,你們姐妹便早早的回家來,可聽清楚了?」

    「大伯母放心就是,但凡我在妹妹跟前就容不得旁人胡言亂語。」

    周氏見洛瑾瑜說的如此情切,心有所感,不禁想到:是瑜兒心計太深,還是她是無辜的?

    是與不是,且看瑾瑜在踏青會上的表現吧。

    沁園,芭蕉旁。

    三夫人吐了一口瓜子皮兒,倚著欄杆道:「還真要走?」

    跪在一地瓜子皮兒上天福答道:「千真萬確,小的親自去看的,大管家已經把車馬都備好了,就等著晚上開祠堂祭過祖宗後,明兒一早啟程,聽壽兒說,大夫人昨兒連夜收拾的帳幔家什等平常用的。」

    「走了正好,可算讓我喘口氣兒。」三夫人「卡嚓」「卡嚓」吃了會兒瓜子,想了想道:「等大夫人登了車你再來回我。我總覺得不踏實,那悍婦那麼容易就被趕走了?」

    天福和壽兒一般大,只是個梳著兩個發鬏的小孩兒,正是饞嘴的時候,眼巴巴的瞅著三夫人盤裡的瓜果,舔著臉道:「三夫人,賞奴才點嘗嘗鮮兒。」

    「哪裡就能饞死你了。」說罷,抓起一把瓜子灑在地上,踮著腳道:「撿吧。」

    瓜子和瓜子皮兒混在一起,又是泥地裡,天福哪裡能撿著什麼,一抹眼就哭道:「人壽兒回個話還得了紅薇姐姐給的半錢銀子呢。」邊哭邊跑走了,氣的三夫人跳起來罵道:「有本事你撿了高枝兒飛去,沒福享的小狗奴。」

    大門外,周氏把洛瑾瑤洛瑾瑜姐妹送上紅輪華蓋車,囑咐道:「阿瑤你放心去,回頭我讓女婿去接你。」

    洛瑾瑤點頭。

    十五六歲的丫頭子,沒有個輕重,長平公主又是那麼一個有身份有幫手的人,還不知要弄出什麼事兒來糟踐人,錢金銀到底還是不放心,便道:「我還是親自送她們去吧。」

    周氏想了想道:「沒得白送上去給人說三道四,若是可以,拜見一下長平公主,給了她這個面子,就托病回家來。若長平公主還是不依不饒的,我便穿上誥命服遞牌子進宮見皇后。」

    如此又囑咐了一回,周氏這才放行。

    這是個清和明麗的日子,微風和煦,綠草如茵,洛瑾瑤望著這一幕幕熟悉的春景,想道:往年都是怎麼過的呢?

    都是壽康在香山上圈出來一大塊地,約上幾個志趣相投的姐妹一起在山上,或是踏青尋花,或是蕩鞦韆令裙擺在風裡飛揚,或是放風箏追逐打鬧,或是兩兩相對斗草猜謎,歡聲笑語,無憂無慮,也偶爾會遇上長平一行人,起了興,就兩幫人各自為陣,斗詩鬥棋斗畫,還鬥過誰那邊的風箏飛的最高,最頑皮的一次是斗馬球。

    她身子弱,阿娘愛惜,從沒玩過馬球,都是看壽康她們玩,那一次長平輸了,那丫頭刁蠻,仗著自己身份最高,抽了壽康一鞭子,至今壽康額頭還有疤痕,也就是在那一次兩幫人結了仇。

    相互見了也都是耍著花樣兒的冷嘲熱諷,唯獨洛瑾瑜是個例外,起先洛瑾瑜跟著她結識了壽康,因洛瑾瑜謙讓溫婉,壽康也喜歡她,後來不知什麼緣故,長平公主也喜歡洛瑾瑜,並指名要洛瑾瑜做伴讀,做公主的伴讀啊,那多半將來的婚姻也有了保障,不是皇子妃就是王妃,最差的也能嫁入豪門巨族,多少公爵侯府想把自家嫡出的小姐送到公主身邊去做伴讀,單單洛瑾瑜不費吹灰之力得了這個名額。

    洛瑾瑤禁不住打量起洛瑾瑜,她的穿戴總是素白單調的,很多人都說她是為了給雙亡的父母守孝,孝心可嘉,她長的臉龐豐潤,眉眼秀美,尤其當她一笑的時候,能令人情不自禁的放下戒備親近起來,是因為她這樣一副討喜的長相才使得長平公主那麼喜歡她,那些世家夫人也那麼喜歡她的嗎?

    洛瑾瑤是知道自己的,只因她身子單薄這一條,就沒給那些夫人們好感。

    她記得,有一段時光,她是極為羨慕洛瑾瑜被那些夫人喜愛的。

    洛瑾瑜,上一世你那麼對我,只是因為愛趙筠至深嗎?

    如若是,憑著咱們姐妹的情誼,憑著你對我脾性的瞭解,只要你來見我一面,甚至都不需要說的太明白,我都將了結了自己。

    那時候的我,已對餘生不抱有任何期盼了。

    你又為何非要陷害我,讓我屈辱而死呢?

    就像她看不懂洛瑾瑜,她也看不懂趙筠,若是厭棄了她,憑著曾經的情深義厚,給她一個稍稍有尊嚴的死法也不行嗎?

    他們兩個人,為何非要她死的那樣屈辱?

    作者有話要說:如果有親11點30還沒睡,可以順手來刷一下,大山君可能會有加更。

    但是大山君不敢保證哈。

    寫夠3000字就上傳,如果沒寫夠,就放在明晚8點一起上傳。

    麼麼噠,看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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