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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八十七章 文 / 春溪笛曉

    趙英最近有點煩。

    因為他剛剛長進了一點的兒子好像看上了一個男的,這男的姓謝,卻不是他熟悉的謝三郎。

    因著有恭王那麼一個弟弟的關係,趙英對這方面的事情很敏感。早幾年趙崇昭和謝則安親密無間,但趙崇昭那會兒根本沒開竅,謝則安雖是早熟的人,在這方面卻從不荒唐。再說了,他們之間還擱著個晏寧,他一雙兒女不像他那兩個弟妹,他們兄妹間的情誼極為深厚,怎麼看趙崇昭都不會冒天下之大不韙看上謝則安。

    最近底下的人來報說趙崇昭和謝曦之間不太尋常。

    比如趙崇昭偶爾會盯著謝曦直看,比如最近趙崇昭都不去找謝則安了,反倒整天和謝曦到處遊玩。

    來報的人顯然是謝則安的忠實擁躉,話裡行間都帶著「哪裡比得上三郎了」「憑什麼為了他不找三郎」的抱屈意味。

    趙英樂了,要不是知道謝則安不是那種人,他都以為這傢伙是受謝則安指使過來告密的了。

    趙英擺擺手說:「我去看看。」

    趙英只帶著個內侍行到東宮,沒讓東宮眾人通報,直接前往趙崇昭的書房。

    還未走近,便清楚地瞧見了玻璃窗內的兩個人,一個坐在案前書寫,一個站在一旁研墨。

    趙英眉頭一皺。

    雖說這磨墨的人做得坦然無比,可這種事該是底下的人去幹,一個文臣,一個進士出身的文臣,居然自貶身份做這種事?做得再自然也抹不去這種諂媚的本質。

    趙英找了個候在外面的內侍,盤問道:「這謝曦在東宮都做哪些事?」

    內侍說:「殿下讓他伺候在一邊,一般是研墨和添茶。謝舍人調香功夫也不錯,殿下比往常睡得好多了。」

    趙英擺擺手說:「下去吧。」他再次看向玻璃窗內,只見趙崇昭抬起頭,定定地看著謝曦。那目光趙英太熟悉了,簡直和他弟弟當初看向前駙馬的目光一模一樣!

    趙英心中一怒。

    明明有謝則安這樣的珠玉在側,另外兩個東宮侍讀燕凜、秦如柳也算是同齡人中出類拔萃的,這傢伙居然眼光差成這樣。

    這種自甘低賤、曲意奉承的人有什麼好?

    趙英並未立刻發作,而是轉身折返御書房。

    他猶豫良久,叫人去把謝則安找了進宮。

    謝則安最近和沈存中一塊籌辦報紙,忙碌得很,聽到趙英的宣召時納悶得很,但還是立刻入了宮。

    走進御書房時謝則安瞄了一眼趙英,憂心地道:「父皇日理萬機,也要注意身體啊。常年這麼板著一張臉,很容易變老的,每天一照鏡子看到自己老了那麼多,簡直飯都吃不下了,怎麼提得起精神!聽小婿一句勸,笑一笑,十年少……」

    趙英本來正為趙崇昭的事惱火著呢,聽謝則安這麼一番胡謅,他氣得笑了:「三郎,真不知道你有沒有正經起來的一天。」

    謝則安大喊冤枉:「為什麼你們都說我不正經?我這人是最正經的,每天晚上睡不著,想的都是南方如今那麼落後,怎麼才能發展起來;西邊打了那麼久的仗,多久才能休養生息;北邊強敵那麼多,譚先生他們苦不苦,累不累啊——」

    趙英說:「別貧了,和你說正經事呢。」

    謝則安正襟危坐:「父皇您說,您說什麼我做什麼。」

    趙英問:「三郎你和崇昭要好,你覺得崇昭是不是不喜歡女人?」

    謝則安一怔,說道:「殿下怎麼會不喜歡女人?平時我和他講葷笑話他沒把我打出去,偶爾新收到畫冊送殿下一份,他也沒送回來……」他忽然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把嘴一閉,小心翼翼地覷了趙英一眼,「父皇我剛才啥都沒說!」

    趙英哭笑不得。

    謝則安和趙崇昭都到了通曉人事的年紀,開開黃腔、看看畫冊,那倒是正常的事兒。可趙崇昭黃腔開了,畫冊看了,卻不碰女人,這說得過去嗎?

    趙英說:「你去試探試探崇昭。」

    謝則安:「……怎麼試探?」

    趙英說:「崇昭喜歡新鮮,你就說帶他出去見識見識。」他敲敲桌子,「流雲坊是官營的,你帶崇昭過去。等下我會讓人打點好,讓流雲坊的畫舫今兒只做你們的生意,絕對不會走漏風聲。」

    謝則安瞠目結舌。

    流雲坊是京城有名的妓館!

    他斗膽發問:「父皇您是讓您的女婿去逛窯子嗎……」他一臉靦腆,「還是您付錢?」

    趙英:「……………………」

    趙英陰森森地說:「你要是敢假戲真做,我叫人讓你再也做不了。」

    謝則安嘰嘰一疼,忙不迭地保證:「父皇您放心,我全身上下都會安分守己,怎麼去怎麼回,連一根汗毛都不會落在那兒。」

    謝則安頭疼地離開御書房,前往東宮。

    這可是個棘手的差事啊,趙崇昭是他大舅哥,又那麼疼晏寧,能讓他去逛窯子嗎?那傢伙不發飆才怪。

    趙英居然想出這種昏招!

    不過,趙英為什麼會懷疑趙崇昭喜歡男人?

    謝則安皺了皺眉,想到了謝曦前段時間到謝府耀武揚威的事。

    一下子成了太子跟前的紅人,謝曦最近意氣風發。他和京中許多人攪和在一起,言語間都是太子如何如何,一副太子心腹的派頭。

    謝則安是從友人那裡聽說的,才短短半個月時間,謝曦自個兒開了兩場詩會,參與了四五場。別人都知太子最近經常帶著他,當面都捧著他,甚至還讓他拿了幾次魁首。

    謝曦被誇得飄飄然,只覺自己當年沒進三甲是主考官刻意留難。

    潼川謝家竟會教出這樣的人,謝則安未免有點懷疑這個「世家」的家風。謝望博知道後更為直接,張口就罵:「潼川謝家遲早敗在他們手裡!」又對謝則安說出了謝家如今的狀況,旁支倒有幾個出挑的,嫡系那邊全壞了,他就是不想看到那群人才放棄繼承家業。

    他不是神,挑不起那麼大一擔子。

    謝望博說:「不僅潼川謝家,很多世家都是這樣,根本沒法改變了。枝葉爛了可以剪掉,枝幹爛了也可以砍了,他們不一樣,他們是根子爛了。根子爛了,給他們再多東西,也只會加快他們的腐朽。要不是朝中還有世家把持著科舉大勢,從前寒門求學又艱難無比,你可以看看進士名單上世家還能有多少。」說完他瞧了謝則安一眼,「你的拼音法和印刷術,倒是陰差陽錯地幫了寒門士子一把。」

    謝則安聽到這些話時簡直頭皮發麻。

    什麼寒門什麼世家,和他一點關係都沒有,他一點都不想做傳說中的先驅者!

    東宮已在眼前,謝則安收起了思緒。

    趙崇昭正在院中和謝曦對練,雖說朝中重文輕武,但世家子弟或多或少都得學點武藝,謝曦的招式使得還挺有模有樣的。

    謝則安沒出聲,靜靜地站在一邊看。

    謝曦耍劍也就樣子還好看,下盤不太穩,趙崇昭一個猛擊,他嚇得退了兩步,跌坐在地,臉兒白成一片,看起來特別惹人憐愛,手中的劍早匡噹一聲砸到地上了,哪還有什麼心思擺招式。

    趙崇昭真要喜歡謝曦的話,這可真不懂憐香惜玉!

    謝則安挑唇一笑。

    趙崇昭早看到了謝則安,見謝則安笑了,他胸腔中血氣翻騰,抬腳把地上的劍一踢,劍直直地朝謝則安飛去。

    謝則安和趙崇昭早有默契,伸手一攔,那把劍便落入他手裡。

    他躍下校場,從臉色發白的謝曦身上掠過,跟趙崇昭你來我往地比起劍來。

    趙崇昭以力制勝,謝則安以巧制勝,一個劍劍帶風,一個借力打力,一時間居然分不出高下。

    謝曦在旁看著,面上沒什麼,心裡卻滿是怨氣。

    不管他怎麼努力,只要謝則安一出現,趙崇昭眼裡就只有謝則安!

    謝曦在心中暗暗咒謝則安也被趙崇昭打得節節敗退。

    沒想到往來幾十招謝則安連連退了幾步,把劍一扔,耍起了無賴:「累了,不來了。」

    趙崇昭想上前替謝則安擦擦汗,掃見謝曦還在,不滿地說:「你怎麼還在這,快回去吧,今天不用你當值了。」

    謝曦咬咬牙,轉身離開校場。

    左右沒人了,趙崇昭才伸手牽住謝則安的手,問道:「三郎怎麼來了?」

    兩個人剛比了那麼久,手都黏糊糊的,謝則安掙開了趙崇昭的爪子。

    趙崇昭面色一沉。

    謝則安笑瞇瞇地說:「我來約殿下出去玩玩……這裡不好說話,我們去殿下房裡換了衣服再說!」

    趙崇昭一喜:「好!」

    趙崇昭以前和謝則安常常出宮去玩兒,謝則安的衣服在趙崇昭住處裡也常年備著。趙崇昭在內侍伺候下換衣服,目光卻在謝則安身上流連。

    謝則安早習慣了在內侍和宮人的注視下換衣服,也不扭捏,很快穿上了趙崇昭找出來的那身「低調」衣服,搖身一變成了一個富家公子。等他轉頭時趙崇昭已經頗為遺憾地收回了視線,一臉正經地問:「三郎,我們去哪兒啊?」

    謝則安看了看周圍的宮人,朝趙崇昭使了個眼色。

    這可正中趙崇昭下懷,他爽快地叫所有人先退下。

    謝則安硬著頭皮壓低聲音說:「殿下,我們悄悄去流雲坊見識見識吧。」

    趙崇昭的滿懷期待像被這句話點著了一樣,辟里啪啦燒成了怒火。

    流雲坊!

    名字起得再高雅都好,那也是妓館!

    謝則安身邊有那麼多花花草草就算了,還想著去那種鬼地方見識!

    趙崇昭壓抑著怒氣,笑著應道:「好啊,不過被人發現了可不好。」

    謝則安說:「殿下放心,我已經讓人打點好了,今天流雲坊的畫舫只做我們的生意!殿下生辰快到了,就當是提前慶賀了!」

    提前慶賀個鬼!

    到底是誰把謝則安帶壞的?

    趙崇昭咬牙切齒地把謝則安身邊可能的「壞傢伙」列出來,卻發現謝則安朋友太多,根本不知道誰最有可能是罪魁禍首。

    趙崇昭默不作聲地領著謝則安出宮。

    他倒要看看這傢伙是不是真的敢到那種地方尋花問柳……

    事情「順利」到令謝則安不可思議。

    華燈初上,流雲坊的畫舫靜靜地駛在河道中央。

    趙崇昭和謝則安在喝酒,身邊都有兩個美人兒伺候。流雲坊知道兩位都是貴客,不敢怠慢,給他們排了最好的歌舞。領頭的舞姬是一對雙生兒,臉上沒有太濃的妝,一身翠白相間的舞衣襯得那兩張美麗的臉蛋兒更為淨麗,說得上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琢」。

    趙崇昭對謝則安說:「這兩個不錯。」

    謝則安暗暗咋舌。

    看不出來啊,這傢伙平時不顯山不露水,一出手居然想玩姐妹雙飛!

    結果趙崇昭話頭一轉,說道:「三郎你不是想見識見識嗎?領下去吧,我再挑挑。」

    謝則安:「…………」

    他還以為趙崇昭會勃然大怒呢,沒想到趙崇昭還親自給他挑人!莫非趙崇昭也覺得他終日和五姑娘作伴太可憐了?不過那雙姐妹花看起來才十四五歲,他哪下得了手?更別說他皇帝岳父已經擱下狠話……

    謝則安正要拒絕,趙崇昭已經似笑非笑地瞧著他:「來都來了,你害羞個什麼勁?」他朝兩個舞孃招手,「你們上,把三郎架到樓上的房間去,好好伺候。」

    雙生舞孃欣然領命,一左一右地偎到謝則安身邊。

    騎虎難下,謝則安只能領著一雙姐妹花上樓,準備進了房再與她們明說。

    沒想到房門一關,那對姐妹花突然發難,猛地把他按到在床!

    畫舫的床暗藏機關,他的雙手瞬間被扣在床榻之上,動彈不得。

    謝則安一驚。

    姐妹花之一說道:「駙馬爺,得罪了。」說罷便退後幾步,守在一側。

    謝則安手腕發疼,心思轉了幾轉,很快想到了趙崇昭的反常,不由問道:「你們是殿下的人?」

    姐妹花靜立不語。

    謝則安只能安靜等候趙崇昭的出現。

    人沒等到,卻等到了隔壁的叫-床聲。畫舫上的房間隔音效果很差,隔壁那香艷的叫喊聲、床晃動的咯吱聲、軀體滾落地板的落地聲,一一入耳,聽得謝則安都快火熱起來了。

    臥槽,人幹事!

    趙崇昭在隔壁風流快活,他卻得被綁在床上聽現場!

    趙崇昭似乎有意讓他多煎熬一會兒,過了大概半個時辰推門而入。

    姐妹花悄然退下。

    謝則安主動認錯:「殿下,我錯了!」

    趙崇昭走到床前坐了下去,伸手揉捏著謝則安被扣得泛紅的手腕,並不說話。

    趙崇昭是怕自己一開口就失控。

    男孩子初通人事,對這些事有好奇心是應該的,想嘗嘗鮮也是人之常情,但他決不允許謝則安有這種心思。

    謝則安疼,他的心比謝則安更疼。

    不過一定要讓謝則安記住這疼才行……

    趙崇昭狠狠掐住謝則安的手腕:「三郎,你這輩子都不許碰別的女人。」

    謝則安這幾年一直養尊處優,哪裡受過這種對待,額頭都滲出了冷汗。他一口答應:「保證不碰!」

    趙崇昭沒立刻鬆開手,而是盯著謝則安直看,盯得謝則安心裡發毛。

    趙崇昭方才想了許久。

    謝則安不是不靠譜的人,流雲坊是官營的妓館,謝則安要真是自個兒包下畫舫怎麼可能瞞過趙英?

    最有可能的是趙英發現他最近「戀上」了謝曦,讓謝則安來試探他。

    雖然來流雲坊不是謝則安的本意,但他不介意藉機敲打敲打謝則安,讓謝則安不敢再對別的女人動念……

    趙崇昭盯了謝則安過了好一會兒才把機關解開。

    謝則安鬆了一口氣,下一秒卻落入了趙崇昭的懷抱中。趙崇昭比他高大,一下子將他抱得嚴嚴實實。

    趙崇昭恨不得將人揉進自己懷裡:「三郎,當初是我和你成的親,我絕對不許你有別的心思。」

    謝則安以為趙崇昭是在幫妹妹開的口,乖乖解釋:「我只是想帶殿下你來玩玩而已,我自己當然是不會碰女人的,沒想到還和她們說清楚就被困在床上了。」

    趙崇昭想親謝則安一口,但心中顧忌太多,只能把謝則安放開:「以後別來這種地方。」

    謝則安見趙崇昭恢復如常,笑了起來:「殿下可真是深藏不露。」他指的是那雙姐妹花的存在。

    趙崇昭說:「前兩年救過她們,她們主動說要為我效命。」他嗅見空氣裡飄著的濃郁熏香,皺起眉頭,「回去吧。」

    兩個人衣著整齊地離開畫舫。

    流雲坊的人回稟趙英時說:「太子殿下歌舞賞了,人也領回房了,在床上十分英武。駙馬爺更是了得,一次御兩女而色不改……」

    趙英:「…………」

    趙英把謝則安找進宮,罵了個狗血淋頭。

    謝則安說:「您可別冤枉我,那晚殿下叫人把我扣在床上一個時辰。他倒好,在旁邊風流快活,讓我聽了一場活春宮!」他掀起衣袖,「您看,我這還淤青著呢。殿下警告我別出去拈花惹草,乖乖和晏寧過日子……父皇您行行好,下次別讓我幹這種事了!」

    趙英說:「你沒和他說是我讓你領他去的?」

    謝則安說:「唉,為了完成父皇您的囑托,我自己扛著殿下的怒火,硬是沒把父皇您招出來。我的手腕現在還火辣辣地疼,欺瞞大舅哥的愧疚感也時刻折磨著我的心,吃飯不香了,睡覺不安了,一直煎熬啊,煎熬……」說完整個人還很配合地變成了蔫了吧唧的狀態,活像沒了水的小白菜。

    趙英樂得不行:「行了,知道你委屈了,你和沈卿弄的那個報紙我直接給你們批了總行了吧?」

    謝則安頓時精神抖擻:「父皇英明神武!」

    趙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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