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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2章 3.17 文 / 夢之草

    王鏢師帶進來的另一人是他們鏢局的同門江鏢師。輕瀾輾轉找到楊家埠季宅,那時季宣和夫夫早已出發,兩撥人剛好錯開。

    邱伯知道後,就去鏢局請人。鏢師有自己的傳信渠道,江鏢師帶著輕瀾,沿著王鏢師他們留下的記號一路尋來,緊趕慢趕,直到此時方才追上。

    輕瀾睡了一上午,人才精神些。他將潘明傑他們離開雲州府之後的行蹤娓娓道來。

    邵雲辰大舅他們是在他和季宣和成親前半年走的,行至山西榮金鎮時,一行人中病了好幾個,潘明傑便打算先在那裡落腳,等人病好後再回老家。本來一切如常的話,他們現在應該就在老家待著。

    誰想中途出了岔子,具體情況輕瀾不清楚,總之結果就是二老爺三老爺走了,只留下老太太、大老爺一家和三小姐,之後就一直待在榮金鎮。

    「我派人去大舅老家百里村找過,並沒見著二舅他們,也沒有大舅他們的消息。大舅沒往老家送消息?」邵雲辰有些疑惑。

    「表少爺,一開始是因為要照顧病患,榮金鎮只不過是暫時歇腳的地方,就沒想著回老家報信。後來家裡出了狀況,等大爺完全安頓好後,他托人給邵家送了口信。大爺得知口信已送到,想著反正不回老家了,老家裡也沒有近親,便沒有給老家族人捎消息。當初大爺離開雲州府時也沒有預先通知老家族人,之後想著已經在榮金鎮定居,就不費這個力了。」

    輕瀾頓了頓,又開口說道:「老太太和大爺一直沒收到表少爺的消息,心裡憂心,前年又托人送了信,這回是正經書信,本想著會收到回信,誰想邵府只給了口信,說是表少爺一切安好。大爺沒法子,家裡老的老,小的小,都需要他照看,他就沒多想。去年各地都鬧了災,不少地方還發生了疫情,老太太不放心,本想疫情過去就派人去見表少爺,只是老太太身體不是很好,又染過疫症,雖說治好了,卻離不得人,一拖兩拖就拖到了現在。」

    邵雲辰靜靜地聽著,季宣和陪在一邊。輕瀾輕飄飄的幾句話,邵雲辰卻能想像他大舅家生活的艱辛。半途落戶在榮金鎮,人生地不熟的,好不容易日子見好了,又遇上了天災,外祖母幾個還染上了疫症,幾年裡辛苦攢下的積蓄又花得差不多。就算在那樣的景況下,他們都沒忘記邵雲辰這個外孫,季宣和陪著邵雲辰跑這一趟,心血總算沒白費。

    都已經到了這個時候,也不在乎一天半天的,季宣和一行人於第二天一早才上路。有了明確的目標,又不用時常停下來找人,行程要比來時快上不少。

    山西就在陝西隔壁,行了將近十天,眾人於午時趕到榮金鎮。到了這裡,就是輕瀾的地盤,他在前頭帶路,季宣和夫夫跟在後面。

    榮金鎮不大,也沒有康平縣繁華,這裡只有鎮中心一條街上開著各色鋪子,除此之外就一個小市場,擺地攤趕集都在那裡。

    輕瀾拐進一個小巷子,在一扇門前停下來,上前敲了敲門。

    「誰啊?」還沒等人回話,門就吱呀一聲打開。

    「爹,您看誰來了?是邵家表少爺哦。爹,您讓讓,老太太老念著表少爺,我得趕緊帶他們進去。」說完一馬當先引著季宣和夫夫往老太太屋子而去,連季宣和的身份都忘了交代。

    這麼大的動靜,在家的潘家人早就被驚動,紛紛出屋查看。

    潘明傑妻子田氏扶著老太太,邵雲辰一眼就認出來,忙上前行禮問好。

    「你是雲辰?」老太太眼神不是很好,等認出是自己唯一嫡親的外孫,激動地上前拉著邵雲辰,一直不肯鬆手。

    「外祖母,這是我丈夫,季宣和,雲州府季府,季臨威季老太爺的二孫子,長房大老爺的嫡長子。」等老太太心緒平緩下來,邵雲辰拉過杵在一邊的季宣和,為雙方介紹。

    「你成親了,還是嫁人?邵府怎麼沒派人通知我們?」老太太剛平復心情,聽了這個消息立馬又情緒激動。

    大舅媽田氏趕緊扶老太太到堂屋坐下,邵雲辰拉著季宣和坐在老太太邊上。

    「外祖母,你們走後半年我就和宣和成親了,之後一直住在康平縣楊家埠村。您不用擔心,我過得很好。對了,外祖母,大舅呢?」邵雲辰概略地講了他這幾年來的生活,隨後問起潘明傑的去處。

    「他啊,在店裡忙著,屋裡只剩我們幾個。對了,彩芝,你過來,這是你邵家表哥。雲辰,這是你大舅的小女兒,彩芝。」老太太看著邵雲辰雖然很輕減,人卻精神,剛懸起的心遂放了下來,「你三姨在屋子裡,一會去見見她。」

    三姨剛嫁人沒多久,邵雲辰外家就敗落了,還在新婚期便被夫家給休了。由於身份尷尬,一般她都不出來見客。

    幾人沒說一會,大舅就風風火火回了家。輕瀾一把人帶到家,就去鋪子裡通知潘明傑。

    「娘,聽輕瀾說雲辰來了?」潘明傑腳還未踏進大門,聲音倒是先傳進眾人耳內。

    邵雲辰和季宣和忙起身問安。

    潘明傑視線在兩人之間來回轉悠:「雲辰,這就是你丈夫季宣和?還是個小不點啊。」

    邵雲辰知道大舅的性子大大咧咧的,不然外祖父沒了後,潘家也不會這麼快就散了。對大舅的話,他沒放在心上。

    「雲辰,你們晌午飯用了沒?」剛才光顧著高興了,老太太此時才想起這事。

    「還沒用。」

    「大媳婦,你讓翠華挑快的做,份量多些,趕緊的,午時都快過了,雲辰他們怕是餓狠了。」老太太看著段媽媽幾人,又補充道,

    「再給他們做幾份吃食,大媳婦,你也去幫忙,她一個人忙不過來。」

    邵雲辰聽了忙制止:「外祖母,大舅媽就不用下廚了,段媽媽會廚藝,讓她和即墨邱成去幫忙就成。」

    老太太聽了微微頷首,沒有拒絕外甥的提議。

    段媽媽他們領命而去。

    季宣和請的十幾個鏢師和二舅給的護院,被他安排在鎮上的客棧,等他們啟程時再護送他們回康平縣城。

    段媽媽進廚房沒多久,輕瀾他爹程硯就提著菜肉進門。貴客到來,自是要好生招待,潘家好久沒這麼熱鬧了,花銀子也讓人舒坦。

    沒讓邵雲辰他們多等,簡單的肉絲湯麵就端了上來。

    看著兩人吃得開心,老太太臉上笑意直達眼底。

    還好,大女兒留下的唯一外孫日子過得不錯。再想想自己這一大家子,老太太不由感歎:真是家門不幸啊!她生了兩兒兩女,大女兒沒了,小女兒被休,三兒子扔下她去投奔媳婦娘家。至於二女兒、二兒子,不是她親生的,她也管不了。

    想起小女兒,老太太真是一把辛酸淚,實在是時運不濟。三個女兒中,居然是庶出的二女兒混得最好,也不知道她是遭的什麼孽。

    好在生活不至於太過絕望,大女兒還給她留了個外孫,讓她有了個念想。老太太看著邵雲辰進膳,她是由衷地高興,從他的一舉一動中,能看出來他的教養不錯。不到十歲就嫁人,還能有如此修養,看來他夫家待他不錯,這樣她就放心了。

    飯後,季宣和帶著段媽媽他們出門溜躂,留下邵雲辰幾人圍在桌邊暢談。

    「外祖母,榮金鎮不是久留之地,跟我去康平縣城吧。那裡我有自己的鋪子,給你們找個小宅子住著,大舅做生意也好,買莊子也罷,都比留在榮金鎮更有發展。」邵雲辰一早就打算好了,見了外祖母之後,就更加堅定了他的想法。

    「這不太好吧!季小子能同意?」潘明傑頭一個質疑,外甥有自己的小日子要過,他不能給他增添負擔。

    「大舅,放心吧,宣和不至於這麼小氣。再說,我用的是自己的嫁妝,他不會介意的。」

    「雲辰,你可不能亂來。除非你離開季家,不然嫁妝最終也是屬於你們夫夫後代的。女子還好說,若沒有後代,等她過身之後娘家還能將嫁妝要回來。你是出嫁男,除非過繼的子嗣都亡故,不然嫁妝就得留給他們。你這樣的情況,嫁妝雖任由你自行支配,動用時最好還是跟宣和說一聲。」老太太一聽邵雲辰處置嫁妝如此隨心所欲,她不得不開口提醒。

    「至於你的提議,我得好好想想,待在榮金鎮確實對以後不利,宏力和彩芝都大了,在這裡嫁娶,連結親對象都不好找。」老太太得為自己的孫子孫女考慮,光她自己的話,她是不想拖累外孫的。聽起來外孫似乎有這個能力安置他們,這樣就好,等他們安定下來後,老大有手有腳的,賺錢養活一家子人問題不大。

    這是大事,老太太心裡有了主意,卻也不能獨斷專行,她叫上大兒子和大媳婦,回屋商量。

    輕瀾則帶著邵雲辰去潘家鋪子,那裡有潘宏力在,表兄弟湊一塊,年齡相仿,應當有話題聊。男女七歲不同席,大姑娘不好單獨招待邵雲辰,輕瀾這麼做,是最為妥當的方法。

    榮金鎮比康平縣城小很多,潘家離自家鋪子不遠,輕瀾帶著邵雲辰不過幾步路就到了。

    潘宏力正在鋪子中忙活,兩人五六年沒見過面,在輕瀾介紹下方才和印象中的人對上號。

    這是個吃食鋪子,上午賣早點,中午之後賣各種麵食,賺的是辛苦錢。鋪子不大,後院只有一個廚房和一間倉房。

    鑒於潘家銀錢不是很湊手,鋪子人手都是自家下人。潘明傑父子充當掌櫃兼帳房,偶爾還得下廚,田氏和潘彩芝在家裡幫忙,有時候忙不過來,作為主子的大舅他們都得親自動手。

    午時將過,這個時候還不算太晚,鋪子裡三三兩兩坐著幾位食客。

    後廚掌勺者通常是翠華和程硯,兩人輪著來。翠華廚藝更加精湛,她原本在後廚裡忙活,老太太見著外孫心裡高興著,就將她喊回來,替邵雲辰他們做午飯。

    鋪子裡大多數吃食都可以在家裡做好了,再送到鋪子裡賣。麵食也是,澆頭是一早就做好的,只需要下麵條就成,這樣簡單的活計,潘家人人都會。只是有時食客會點些小菜,鋪子裡必須有廚子坐鎮才行。

    潘家主子六人,僕婦七人,對比起當初,實在是有夠寒磣的。他們離開雲州府前,就遣散了大部分僕役,後來在榮金鎮發生了變故,就只剩這麼些人了。這樣也好,省事多了。

    潘宏力將邵雲辰讓進櫃檯內,鋪子小,沒什麼下腳的地方,剛好他得負責收錢找錢,在櫃檯內招待表弟倒也不算太過怠慢。

    輕瀾沏好熱茶,又開始張羅瓜果點心。邵雲辰和潘宏力則有一搭沒一搭閒聊著,主要述說著兩人這些年來的經歷。潘宏力時不時還要為顧客結賬,這個時候,邵雲辰就靜靜地在一旁看著。他自己也有鋪子,只是從未像潘宏力那樣親力親為,這樣的感覺還蠻新奇的。

    榮金鎮實在是不大,季宣和從街頭逛到街尾,統共也沒花多少時間。這裡遠離京城,時新玩意要好久才能傳到這邊,鋪子裡賣的不少已經過時。季宣和對這些不敢興趣,反而露天攤子上的小玩意對他還有些吸引力。

    這邊攤子收得早,半下午小商小販就收拾攤子回家了,只鋪子還開著。

    將榮金鎮都逛了個遍,季宣和估算著雲辰他們應該說得差不多,

    便帶著段媽媽他們返回潘家。

    季宣和一進大門,便看到邵雲辰和老太太幾人相談甚歡,看來事情已經商量妥了。

    「宣和,家裡房間不是很足,段媽媽睡我們外間,沈清你們四人一間。」邵雲辰在鋪子裡坐了坐,便回了大舅家,比季宣和還早一步。

    季宣和沒有意見,他一時沒想到這茬事,按他的想法,是讓沈清他們去住客棧,只是既然邵雲辰做了這樣的安排,他就沒再提。

    晚間,季宣和靠在炕頭,聽著邵雲辰講述。

    老太太和大舅媽幾個先跟他們走,大舅則留下來,等將潘家在榮金鎮的宅子鋪子處理了再動身。

    既然有了決定,第二天老太太就開始著手準備行囊。這回有鏢師隨行,安全性有保障,家裡能帶走的都帶走,盡量給大舅減少些負擔。

    季家就兩輛馬車,大舅家的馬車要留給大舅使用,老太太一行人的行禮不少,算上人在內,足足租了好幾架馬車才裝下所有人和物。

    榮金鎮上並沒有大型車馬行,不能直達康平縣城,到下一個大城得換乘。

    如今已是六月,氣溫漸高,正適合出行。

    山西比較缺水,榮金鎮就有專門賣水為生的。

    季宣和夫夫是第一次出行,這些自然考慮不到。還是常年行走在外的鏢師老道,水囊之類早有準備。季宣和夫夫這趟尋人之旅,與其說是長途跋涉,其實跟遊山玩水也沒多少差別。

    回程時有老太太在,行程安排得更慢。老人家身體不是很好,一切以舒緩為主,省得將人給累出毛病。

    收拾了好幾天,總算將行禮整裝完畢。當初回老家時,老太太就將帶不走的笨重傢俱或賣或送,他們現在用的都是到了榮金鎮之後重新置辦的,與潘家興盛時不能相比,不值幾個錢。這次去投奔外孫,這些自是不要了,到時候讓大兒子一併處理掉。

    到了出發那日,天剛濛濛亮,潘家就燈火通明,出攤的出攤,送行的送行,鬧騰了好一陣子,才重新歸於平靜。望著車隊緩緩前行,潘明傑忽然覺得讓他一個人留在榮金鎮,真是好寂寞啊,他巴不得現在就身處車隊之中。

    這也只是想想罷了,他還有事情要做,哪能放手不管?潘家的大部分銀錢都投在鋪子宅子上,賤賣他肯定是不肯的,所以才會將開舖子的人手都留下,只讓潘宏力陪著老太太。

    鋪子宅子已經上了中人的冊子,他只要等著買主來看就成。平日裡鋪子還是照樣開,直到將店舖兌出去為止。榮金鎮是個小鎮子,想找個好買主並不是那麼容易,指不定他還得在這裡待上個把月。

    每天什麼時候出發,走多少路都是提前算好的,只要做到這點,就不會錯過投宿時間。第一天目標就是趕到最近的大城,老太太他們要在這裡換馬車。東西搬上搬下都花了半天,一切弄好時,以是月上柳梢頭,以至於第二天半上午才出發。

    本身行程安排就比較有彈性,這個時辰出發,馬車稍微走快點,還是能在城門關閉前趕到下一個投宿點。

    古時出行真是個體力活,身體不好又沒錢的,還是老老實實待在家中吧。像老太太這樣的身體,虧得有馬車可坐,吃食也好,不然還不知道得折騰成什麼樣。這還是在馬車防震性能好,官道被維護得相當平整的情況下,若不然的話,暈馬車也不是不可能的。

    天干地燥,馬匹奔騰而過,那是塵土飛揚。如此情況,季宣和是一點賞景的興致都沒了。漫漫長日,不做點事情實在太過難熬。季宣和拿出圍棋,和邵雲辰在十九路縱橫上,殺得昏天暗地。

    棋盤和棋子都是特製的,馬車的顛簸絲毫影響不到兩人下棋的興。

    除了圍棋之外,邵雲辰還準備了其他方便在馬車上打發時間的玩樂用品,尤以各種棋為主。季宣和看著手中的撲克牌,神色莫名。穿越前輩真是將能挖掘的都挖掘了,剩下的多為技術難度比較大的,若沒有專業知識,不知道要鑽研多少年,花費多少銀錢,才能將這些東西研究出來。

    「一對a,我贏了。」潘宏力難得贏一回,可把他高興壞了。也不知道表弟夫夫腦子怎麼長得,玩牌都跟下圍棋似的,哪家有什麼牌都能算出來。幾把下來,他可是輸得一塌塗地,要不是這把牌抓得好,他想贏都贏不了。

    季宣和聳聳肩,將手中剩下的牌扔回桌上。他不怎麼算牌,那樣太費腦子,只是以前打多了,多多少少總會記得一些,這才不像潘宏力輸得那樣慘。潘宏力好不容易贏一回,就差沒一蹦三尺高,季宣和看著都有些無語。

    對於邵雲辰來說,記牌就跟記棋譜一樣,只是剛開始累,習慣之後並不那麼費腦子。他這樣是下棋養成的習慣,一摸到牌,大腦就自動運轉起來。

    「老太太,您看把宏力給樂得,不就是贏了一把牌嗎?」田氏幾個也無聊,她們一車四人正在打葉子牌。

    「他年紀最大,輸得卻最多,好不容易贏一把,就讓他開心開心。」老太太樂呵呵的,孫子這幾年給耽誤了,只要一家子好好的,比什麼都好。

    「娘,大姐就這麼一個孩子,您如何看宣和?」老太太三女兒潘淑琳難得開口,她原非是這樣沉悶的性子,只是被休回娘家後,性子改了不少。虧得老太太還在,大哥大嫂也不嫌棄,不然她都不知道還有沒有未來可言。

    世道如此,實非人力可抗。能像潘淑琳這般依附娘家過活,已經是不錯的際遇。休婦,不少都是青燈古佛了此殘生。你說再嫁?那能嫁什麼好人家?就算家道中落,潘淑琳也從未吃過苦。當了半輩子小姐,讓她嫁給普通百姓,估計艱辛的生活很快就能將

    將她磨得香消玉殞。

    家世相當的,很少有願意娶休婦的,別人才不管她是因何被休。潘淑琳就這樣耽擱了一年又一年,如今已二十有九。她早歇了這個心思,安心在家接點刺繡活,也好貼補點大哥大嫂。

    她出嫁時,父親還在,雖說日子不如以往,卻還沒敗得太過,至少面上還看不出來。後來父親沒了,家裡一下就沒了支柱。大哥一心學業,驟然間接手庶務,被外人聯合掌櫃們給耍得暈頭轉向,這些鋪子不僅沒賺到錢,反而賠了不少。為了替兄弟還債,她和大姐的大部分嫁妝都給填了進去。

    如今潘淑琳手頭上只有幾十兩私房。這些錢得留著傍身,輕易動不得。父親還為官時,她的日子過得舒心,她享受了父親給予的好處,自然也要接受被休這樣的結果。這沒什麼好抱怨的,對於這麼勢力的夫家,她是一點都不稀罕。

    潘淑琳現在的日子也過得挺好,她沒有自怨自艾,除了輕易不好見客,其他和在家當姑娘時其實並沒多少區別。

    「看著是個好的。你瞧瞧,外頭那十幾個鏢師,還有護院下人之類,拉拉雜雜加起來有二十幾人,跑一趟可得不少錢,一般的夫家哪捨得為自己的君郎出這份力?你瞧好了,宣和小小年紀就有這個魄力親自走一趟,光這一點,我就承他這份情。」老太太一邊摸牌,一邊說道,「誰又能想到,我們如今落魄了,最終還將我們放在心上的居然是雲辰這個孩子。說來也慚愧,是我沒將老三教好,不然他怎麼會丟下我這個老母親,自己去投靠岳家?」

    「娘,別想三哥了,各人有各人的福,希望他好自為之。」潘淑琳對此看得很透,一樣米養百樣人,選擇什麼樣的路就要承擔因此而帶來的後果。就像大嫂,她娘家想要她和大哥和離,大嫂沒同意,幾乎和娘家斷了往來,大嫂娘家的支助更是想都不要想。

    可如今再看看,除了不能山珍海味之外,大嫂日子過得可舒心。沒有妾侍通房的煩惱,也不用夫妻分房居住,雖然不像貴婦那樣十指不沾陽春水,大嫂卻也一點都不顯老。

    馬車隨行隨遠,輕柔私語隨風飄散。

    一路平安無事,季宣和一行人於七月初到達康平縣城。和鏢師結完帳,兩撥人便各自分開,駛向不同的目的地。

    大傢伙都累了,狠狠睡了一覺,才又變得生龍活虎。

    老太太一家被安排在季宅第三進院落,季宣和夫夫則住在第二進。

    休息好後,季宣和送走二舅給的護院,順帶給二舅捎上一路買的各地特產,之後才開始打理自己的事物。邵雲辰陪著大舅媽和表兄看宅子,季宣和則去看邱伯買下的海鮮乾貨鋪子。

    因著魚市在西市上,季家海鮮乾貨鋪子也就選在附近。

    康平縣城生意最好的就要屬各種海產品,靠海吃海,來康平縣城採買海產品的外地商戶很多。如今是七月份,烈日炎炎下,新鮮海產品只能靠冰運輸,內陸人想要吃到鮮貨所費不貲。

    季宣和還沒踏進店內,濃烈的鹹腥味就撲鼻而來。這還只是海鮮乾貨,據此可以想像魚市上的味道得有多難聞。

    原本季家雜貨鋪的二掌櫃,如今已榮升為大掌櫃的蘇源,忙出來迎接。鋪子是兩個月前買下的,貨源都出自季家海鮮乾貨作坊。兩個月以來,邱伯和蘇掌櫃已發展出幾個固定客戶,每隔一段時間,這些客戶就會過來提貨。

    當然這些客戶要的量都不是很大,季家目前也沒有能力接待大客戶,便宜貨源並不好弄,要是在西市裡採買鮮貨,那賺頭就小了。

    季宣和對此不甚在意,看著鋪子運作一切正常,他便沒多待,那味道真是難以令人苟同,真難為掌櫃他們能長時間待在鋪子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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