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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章 文 / 夜幕下的卡多雷

    第二章

    一瞬間,暴怒從洛卿言的腦子裡迸發出來,它如同風暴捲著風沙,又好似驟雨擊打著斷井頹垣,但實際上,在洛卿言的心裡,這就是戰鼓被擂動,他的腦門子也漲了,他的臉也紅了,猛地,他就衝過去撲了一下洛斌。

    但畢竟他人小力氣小,洛斌也只是被撞了一下,踉蹌了兩步就站穩了。

    「猴崽子!你作死呢?!」待看清了眼前撞自己的人是自己兒子,洛斌就一股火兒冒了出來,但他畢竟顧忌洛卿言身後的賀宏娟,也沒真的上手去揍洛卿言,只是罵了幾句,暗地裡又指責賀宏娟不會教孩子,把話說得賊響亮,像是全樓都需要聽到才行似的。

    賀宏娟追在洛卿言身後,聽了洛斌的叫罵,也只是瞪了他一眼,轉而去追洛卿言去了。

    洛斌嘟囔著,把手裡的自行車都摔了,可摔了是摔了,他也只是站在那兒,盯著自行車的輪子轉啊轉的,像是他的人生也轉啊轉的,就沒個頭兒了。

    彎下腰,伸出一隻手去把車子拽起來,洛斌氣鼓鼓地推著車轉身走了。

    在洛斌看來,這個家裡,他幾乎是沒有什麼地位的。

    他的丈人就賀宏娟一個獨生女,那他本就應該待他好些,更好些,丈人的那些人脈,家裡的那些古董,還有這房子,也都是他的,這才是正確的應該的,可是丈人卻死死把著不放,賀宏娟這幾日對他更是沒了好臉色。

    其實也不過就是小事,賀宏娟撞見他在單位裡跟孫怡妮一起吃飯,可也不過就是吃個飯而已,孫怡妮的男人不也還是他給牽的線?這些,賀宏娟都知道,可洛斌也清楚,女人嘛,見了自己男人跟別的女人舉止親密了,大都會想多了些——何況,也不算想多。

    一想到孫怡妮,洛斌的臉上就放鬆了。

    女人,就該像孫怡妮這樣的。

    不需要多美多漂亮,只要夠溫柔,夠體貼,知道心疼男人,這才算行。

    於是,他騎上了車,直奔孫怡妮的家而去。

    而另一邊,賀宏娟也騎著車子送洛卿言上學去了。

    而洛卿言,就坐在賀宏娟的車坐後面,腦子裡開始是混混沌沌的,可緊接著,他又比誰都明白了。

    現下的感覺不是做夢也不是他做鬼時候的飄乎,這是真的。

    如果這是真的,那麼他是真的回到了十二歲,他原本的世界坍塌之前……他記得就是他十二歲的時候,母親賀宏娟發現了洛斌出軌的事兒,從此之後就開始不太平了。

    孫怡妮在單位哭的叫一個可憐,說她不是真的要破壞別人家庭,說她跟洛斌只是兄妹感情,說賀宏娟不想她好了就污蔑她……說了一堆,說得叫一個淒慘啊,讓所有人都信了她的,轉而給她撐腰。

    賀宏娟從來是臉兒小的人,她就算是遇到了事兒也是自己扛著,哪裡見過這樣撒潑無賴的人?所以,從輿論上她就輸了。這一輸,自然就有氣,有氣就憋氣,憋得她一病不起。

    可是人家孫怡妮說了,她跟洛斌沒那事兒。再加上洛斌又是賭咒又是發誓的,最後賀宏娟雖然傷了心壞了身體,可還是原諒了他——但,這也是悲劇的開始。

    那狗屁不懂要啥沒啥的洛斌到後來能成了這山城數一數二的企業家,還不是靠著洛卿言外公,便是賀宏娟的爸爸,他的岳父留下的人脈,再加上一些古董換了本錢,他才能起家,成了有錢人,最後還弄死了洛卿言嘛。

    所以,當洛卿言意識到自己這是回來了的時候,雖然狂喜沖刷了他的整個精神,可一轉念,他又沮喪了。

    「小言,我跟你爸的事兒,你別摻和。」忽然,賀宏娟的聲音傳來,她語氣很沉,一點兒不像是自己遭受了多大的委屈,「你們畢竟是父子,你這麼鬧是你的不對。」

    「媽……」洛卿言伸出手來,環住了賀宏娟的腰。

    「唉……事情還沒定論呢,你記得啊,不許你再跟他鬧了。」賀宏娟說到底還是個很拎得清的女人,只是,這個年代,再拎得清的女人也局限在了一方小天地裡,誰也見不到外面的世界有多廣闊,就算是家裡男人在外面偷腥了,這說到底還是要戳女人的脊樑骨,若是離了婚,那女人就更抬不起頭了。

    這是九十年代初期,剛剛開放了沒幾年,大家還是端著鐵飯碗呢,觀念,自然也就沒有在二十年後那麼放得開。

    而洛卿言也知道,這個時候,沒能上初中的孩子也不過都是一群光腚的傻娃娃,爹媽也都不會聽孩子說什麼,更不用說還會像賀宏娟這樣勸誡自己兒子的了。相較而言,賀宏娟絕對是腦筋活絡的那種人,只是她是女人,還是傳統的女人,雖然想反抗,可卻沒有反抗得那麼厲害,反倒是被人利用被人陷害的犧牲品了。

    雖然上輩子十八歲時候起,洛卿言就被迫退了學,洛斌不僅一分錢不給他,還收走了之前他攢的錢,將他掃地出門,可是,他在外面就算是睡公園吃剩飯,卻也還是在高中課堂上蹭了幾節課的,很多道理他都明白,很多知識他都知道,只是形勢比人強,他不得不低頭。

    實則,洛卿言也懷疑過。

    他不管怎麼說也是洛斌的親生兒子,俗話說虎毒不食子,洛斌能對洛卿寶那麼好,為什麼對他,就恨不得他早死早超生?

    那時候洛卿言剛退學,也還是懵懂無知的,只一味的自怨自艾,覺得定然是自己哪裡不好,又吃了家裡喝了家裡的,讓洛斌不喜,又讓孫怡妮難做……可到後來,在孫怡妮不再偽裝了,洛卿寶對他拳腳相加更為嚴重了,洛斌對他真是見也不見的時候

    ,他也才頓悟了——洛斌要打壓他,不見他,恨不得他死了又下不了手……這一切,只不過源於洛斌的極端自卑到匪夷所思的自負心態造成的。

    洛卿言代表的,是洛斌的原配賀宏娟,而賀宏娟是高高在上的領導女兒,是大美女,是多少男人夢寐以求也不敢接近的女人,而洛斌走了狗屎運了,獻了慇勤,甚至給賀宏娟的爸爸跪下哀求,才能娶到賀宏娟——這是他的污點,他的恨意,他的憤憤不得志。

    因而,洛斌也恨洛卿言。

    因而,洛斌跟孫怡妮哄著洛卿言把他外公留下來的一切都交給了他們,然後,把他掃地出門。

    回憶起這一切,洛卿言恨不得給自己一巴掌再打死自己一回。

    傻!

    人傻,就自然要死的。

    深吸一口氣,洛卿言把腦子裡那些混沌的記憶都甩開——現下,他要想個什麼辦法?

    這時正是洛斌跟孫怡妮開始計劃的第一步,他們倆,從這裡開始算計著,算計了他媽媽賀宏娟的死,算計了他外公的人脈,也算計了他外公跟他媽媽留給他的那些東西……然後,算計了他的死。

    兩個人,一步一步,二十年算計了他洛卿言的一生。

    而現在,他既然回來了,哪裡還會讓他們得逞?

    把臉悶在賀宏娟的背上,洛卿言恨不得大哭出來,把這二十年來受的委屈都哭給賀宏娟聽,但是他只能忍著……只能忍著!

    不忍著,他若說出來了,賀宏娟能不能信暫且放下,只說他這些年來的苦,若她真信了,不是更給她添堵了?

    想到賀宏娟最後病得那麼重,洛卿言就下定決心,要自己一個人弄死那些害過他的人——一個一個,誰也不放過。

    「行啦,中午你去你外公家吃飯吧,晚上我來接你回家。」洛卿言還在沉思著呢,賀宏娟這邊已經停了車子,把他抱下了後座,「聽話啊,小言。」

    這樣的囑咐,在他十三歲之後是再也聽不到的了。

    洛卿言點了點頭,在進考場的時候,注意了下日期。

    這是他小學畢業考,再過幾天便是要遞交檔案去教育局了,而他因為成績好被保送去了一中,一中是全市最好的學校,有初中跟高中兩個學部,高中還是全國百強。

    那時候,他還記得自己在一中初中部上學,後來洛斌非要他跟洛卿寶一起去二中,可考高中的時候,他又考上了一中高中部,洛卿寶因為沒能考上,在他放學的路上堵了他,把他狠狠揍了一頓,還揍斷了兩根肋骨——這一次花了些醫藥費,可也沒多少的,就被洛斌嫌棄了,孫怡妮也說他是個不賺錢卻只知道搭錢的貨色,人家家裡兄弟打架怎麼就不見進醫院的了?

    回頭他過了十八歲生日,洛斌就將他攆了出去。

    現在想起來,這怕不還是有預謀的?

    進了考場,洛卿言拿著筆飛速答題——小學的知識實在是太簡單了些,而且……也不知是不是重生了的緣故,之前他學過的知識,偏偏就跟烙在腦子裡了一樣,更不用說這卷紙他之前還做過一遍了。

    二次做一樣的題,他刷刷刷,這提前半小時交卷也不是什麼新鮮事了。

    交了卷紙,洛卿言抓起書包就往他外公家沖。

    現下,他媽媽還活著,他外公也自然不會心死如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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