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歷史軍事 > 沈青青退婚記

正文 第45章 賞花時 文 / 趙愁城

    「去看金谷園的花,還是白馬寺的花?」

    「白馬寺。」

    她們是騎馬去的,租來的馬,一人一匹。

    很久以前,中原還沒有佛法,也沒有佛寺。

    到了東漢的時候,漢明帝忽然夢見一個金光閃閃的人向西飛去,於是便派遣使者西行求法。三年後,果然有白馬自西而來,背馱佛經,來到洛陽。

    白馬寺就是為了紀念這件事才建成的。

    別的地方的牡丹四月過半便失了精神,白馬寺的卻彷彿能熱鬧到立夏。

    這並不是因為佛祖的庇佑,而是因為僧人們栽種的時候用了點花招,故意在每株牡丹的邊上都陪了一株芍葯。

    牡丹花期在前,芍葯在後。在牡丹將謝未謝時候,芍葯便悄悄出來撐起場面。一眼望去,倒也沒什麼差別。

    「花王」的盛名,畢竟需要「花相」來扶持。

    ——這些都是在去白馬寺的路上,沈青青從蕭鳳鳴那裡得到的知識。沈青青問,蕭鳳鳴答。

    有時蕭鳳鳴回答的字數會忽然變多。那時候沈青青便會不自覺地看著她的眼睛笑起來,忘了騎馬,忘了看路。這時候,蕭鳳鳴會突然一把拉過她的韁繩,讓馬穩定下來,繞過障礙,慢慢的往前走。

    沈青青忍不住問:「你的馬術是在空心島學的嗎?」她想空心島是個小島,應該跑不了馬才對。

    蕭鳳鳴沉默著,突然把馬停住,兩眼盯著前方,臉色變得嚴肅。

    沈青青便也朝前方望去。

    前面已是白馬寺的大門,朱紅的牆壁上八個端方的大字:莊嚴國土,利樂有情。

    幾天前沈青青來看那巨石上的劍痕的時候,大門也是這個樣子。

    大門沒變,那塊刻著劍痕的巨石卻不見了。

    ——難道是刻下劍痕的人忽然變了心意,怕別人看破其中的奧秘?

    沈青青忽然看見一個掃地的僧人,便下了馬,問他道:「門口那塊大石頭呢?」

    僧人道:「阿彌陀佛,遊人太多,便移開了。」

    原來如此。沈青青松了一口氣,笑著回到蕭鳳鳴身邊。

    蕭鳳鳴卻忽然道:「上馬。」

    「為什麼?」

    蕭鳳鳴指了指寺外的馬廄。

    馬廄系滿了五花連錢的寶馬,只有非同凡響的人物,才會騎這樣非同凡響的馬。

    沈青青以為她是嫌這裡的馬廄太擁擠,道:「好,我去看看那邊客棧的馬廄。」

    蕭鳳鳴卻在原地不動。

    她依舊看著馬廄,慢慢道:「寺裡現在有三個門派的掌門,七個長老級的人物,江湖劍客排名前五十的高手,裡面大概有二十名。」

    沈青青聽得呆了。

    難道蕭鳳鳴只用看一眼這馬廄,便能認出每一匹馬主人的身份?

    蕭鳳鳴道:「我忽然想起,今天是四月十五。」

    沈青青道:「那又怎樣?」

    剛說完,她便想起來:還有不到二十四個時辰,名花劍會就要於此召開。

    蕭鳳鳴道:「大凡功成名就的高手,與人相約比試前,總會先看一看那裡的地形。」

    看一看哪裡朝陽,哪裡背陰。哪裡有樹,哪裡有風。

    陽光的強弱不定會造成目眩,樹木和氣流則會影響暗器、輕功的發揮。

    這一點點環境上的差異,有時恰恰會成為左右勝負的關鍵。所以事先考察地形,因地制宜,異常重要。

    等沈青青想明白了這些,忽然發覺自己好像上了蕭鳳鳴的當。

    「莫非你說的幾個掌門,幾個長老,幾個排名前五十的高手……都是瞎猜的?」

    蕭鳳鳴不回答。

    沈青青真想立刻走進去,數一數蕭鳳鳴猜得準不准。可是裡面難免會有華山、武當的高手,都是和蕭鳳鳴見過面的。若讓那些人認出空心島的少主在此,免不了輪番過來套近乎,那還有什麼花好看?

    看不了花,只好看看附近的廟會。

    廟會也有花,花在人鬢邊,在人襟上,在賣花人挑的籐筐裡。

    人走起來,人海便成了花海。

    一見到這人海,蕭鳳鳴的腳步便慢了,眉心也鎖了起來。

    沈青青看了看那些簪花的人,又看了看蕭鳳鳴,忽然道:「你等我一下。」說完就走向了街邊的賣花擔。

    蕭鳳鳴微微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麼已來不及,只有站在那裡等沈青青回來。她緊閉了雙唇,雙眼一刻也不肯離開沈青青的背影,就好像她稍梢移開一下目光,沈青青便會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似的。好幾個人想要她讓一讓路她都渾然不覺,直到看見沈青青回來,才輕輕舒了一口氣。

    沈青青的手上多了一朵牡丹花。

    蕭鳳鳴道:「你怎麼去了那麼久?」

    沈青青道:「我和那個賣花的姑娘講價——本來不想講的,可惜身上只剩下一兩銀子了。最後還是看在今天廟會最後一天的份上,她才肯讓步

    的。」

    蕭鳳鳴還想說什麼,忽然閉緊了嘴唇不說了,因為沈青青朝她一抬手,便把那朵花插在了她鬢邊。

    沈青青道:「真好看。」

    蕭鳳鳴的眉心舒展了,一雙眼睛靜靜凝視著沈青青,忽然也道:「你等我。」

    說完便消失了,轉眼便回來,手上也多了一朵花,比沈青青拿到的那朵更大,花色也更鮮艷。

    沈青青道:「怎麼這樣快?」

    蕭鳳鳴沒急著回答,而是屏著呼吸,十分謹慎地將那朵花簪在了她的發間。

    她這舉動被周圍的人瞧見了,立刻喝起采來。沈青青這才想起蕭鳳鳴是男子打扮,她們兩個人舉動,看起來不正像是一對情人嗎。想到這裡,她心情忽然有些緊張,低下頭來,道:「你身上錢本來就不剩多少了,怎麼還買了這麼大一朵。」

    蕭鳳鳴道:「我沒有付錢,是她給我的。」

    沈青青有點意外。

    蕭鳳鳴道:「我本來是想買的,誰知她看了我一眼,就臉紅了,把這朵花塞在我手裡,轉身跑掉了。」

    沈青青盯著蕭鳳鳴看了一陣,自言自語道:「原來這世界上真的有靠臉付賬的事情。」

    說完,沈青青便再也不說話,只慢慢沿著街走著。蕭鳳鳴覺得自己好像做了什麼錯事,卻又不知該從何處道歉,更不知該問她到底為什麼忽然不作聲。直到街邊聽見一陣捏面人的叫賣聲:

    「捏面人,人捏面,

    捏出面人真好玩。

    孫行者,花木蘭,

    崔鶯鶯和楊玉環。

    燕二十五劍中魔,

    一劍落花劍中仙。

    你來選,我來捏,

    試捏只需十錢——」

    她們兩人循聲望去,果真看見一輛車,車上用竹籤插了一排面塑,生旦淨末丑一應俱全。而最上面的兩個面塑,左邊那個是一身黑衣,右邊是個一身白衣,手中都拿著長劍,飄飄欲飛。圍過來的遊人都盯著那兩個面塑看,指指點點。

    一個人忍不住問那面人師傅道:「一劍落花和燕二十五都是傳說中的劍客,從不露面的,師傅你沒見過這兩人的模樣,怎麼捏得出他們?」

    面人師傅道:「像不像,不在形象,而在精神。孫行者和花木蘭都捏得,一劍落花和燕二十五距離今天不過二十年,又怎麼捏不得?」

    又一個人道:「面人師傅,你見多識廣,那依你看,這兩人若動起手來,誰的勝算大些?」

    不等面人師傅開口,就有一個人接腔道:「當然是燕二十五。一劍落花若打得過他,為什麼要退隱山林?更何況有人說她是個女人,女人怎麼能打得過男人?」

    另一個人道:「我看還是一劍落花會贏。就因為一劍落花是女的,女人對男人總有些特別的辦法。一捻紅一個女人殺了那麼多使劍的,就是明證。」

    面人師傅聽這兩人說完,歎了一聲,道:

    「小人只是個捏面人的,不懂得武林爭鬥。我心裡想著一個面人賺幾,捏的面人總是沒精打采的。若想著我孫子的笑容,捏出來的反而精神些。所以……」

    一個人聽了,皺眉道道:「你的意思是說,燕二十五為錢拔劍,一劍落花為道證劍,所以一劍落花在燕二十五之上了?」

    面人師傅搖了搖頭,道:「為錢為道,一樣無情,有什麼分別?」

    說完他手中又多了一個面人。恰是個一身青衫,手提三尺青鋒的瀟灑男子。他把這面人擺在了架子最上面,搓了搓手,道:「若有人願為蒼生、為正義拔劍,一定不在他們二人之下。」

    一個帶刀的中年人驚訝道:「師傅,你捏的這面人……莫非是三十年前便棄劍從刀的『笑青鋒』前輩?」

    「笑青鋒?莫非是刀界的不敗神話笑青鋒?」

    「原來他曾經棄劍從刀……這事倒是第一次聽說。」

    面人師傅哈哈笑了兩聲,歎道:「可惜,可惜啊。」

    沈青青覺得面人師傅這話很新鮮,於是湊上前道:「師傅,我聽您方才說『試捏只需十錢』,是什麼意思?」

    面人師傅微笑道:「我這裡還有許多面,你可以自己試著捏,只要十錢。」

    馬上就有好幾個小孩吵著要捏,幾個大人抱著孩子走了,還有幾個大人付了錢,坐在旁邊的小凳子上,捏起來。

    沈青青回過頭來,盯著人群外面的蕭鳳鳴,只壞笑,不說話。

    蕭鳳鳴道:「你笑什麼?」

    沈青青道:「你來捏一個呀。」她付了十,指了一下架子上最精細的散花天女,道:「我想要這個。」

    她有意想給蕭鳳鳴出個難題。

    蕭鳳鳴卻渾然沒察覺沈青青的用意。她說:「我來看看。」

    她走過來的時候,周圍的人不自覺的讓開了一條道。她細細端詳那個散花天女的時候,周圍人也都在盯著她,好像她比這個面塑還要精緻。

    「你捏的出嗎?」沈青青問。

    「沒捏過,可以試試。」

    說完蕭鳳鳴就低下頭,再沒

    抬起頭看那個散花天女一眼,拿起五色麵團便動起手來,好像散花天女的樣子已經完全刻在了她的腦子裡。這下連面人師傅都有些忍不住停下了手裡的動作,看著她捏。沒過多久,蕭鳳鳴便便完成了,那雖然也是一個散花天女,但相貌和色彩都和師傅做的有些不同。

    「真像!」有人說。

    「哪裡像?」

    「像他旁邊這個姑娘!」

    蕭鳳鳴聽見了,微微一驚,看了看手裡的散花天女,又回頭看一眼沈青青。沈青青正不好意思地把手覆在額上,想遮住自己的臉,卻還是遮不住那一點神似。

    蕭鳳鳴連忙和沈青青解釋道:「我不是有意,你不要多心。」

    沈青青歎口氣,掏出十錢,擱在面人師傅的面前,回頭和蕭鳳鳴道:「剛才這個不算,你再捏個崔鶯鶯。」

    蕭鳳鳴道:「好。」

    這次捏出來的人兒終於和沈青青一點都不像,而是和架子上的一模一樣,簡直像一個模子刻出來的。沈青青不甘心,又付了十,讓蕭鳳鳴捏一個骷髏鬼。骷髏鬼是什麼?沒有人見過,可是蕭鳳鳴想了想,也還是捏了。薄面片兒做的錦繡華服下,一根根肋骨極是分明。

    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有個來得晚的反而把蕭鳳鳴當成了面人師傅,問她「這個骷髏鬼多少錢」。

    沈青青看了看蕭鳳鳴的手,不甘心地歎道:「我輸了,你的手太厲害,就像有邪法似的。」

    蕭鳳鳴忽然道:「可惜,都不可愛。」

    沈青青道:「不可愛?那個崔鶯鶯難道不可愛?——你捏一個可愛的讓我看看。」

    蕭鳳鳴真的拿了一團白面,捏了幾下,又皺了眉,揉掉了,再捏。最後捏出一個柔軟的大白胖子,連嘴巴都沒有,只有一雙碩大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沈青青看。

    沈青青忍不住笑了出來:「這麼簡單,也叫做面人嗎?」

    蕭鳳鳴道:「但簡單的比較可愛。」

    沈青青看看蕭鳳鳴,又盯著它看了一陣,道:「好像確實更可愛一點。」

    總算捏的盡興了,她們兩個把那些作品——包括最後那個怪怪的大白胖子——都留在了面人師傅的架子上,之後便繼續往前行。沈青青喜歡熱鬧,什麼都要玩一玩,偏偏今天的運氣彷彿特別不好。投壺,讓蕭鳳鳴中了。打錢眼,蕭鳳鳴又中了。就連搶燈謎,猜字花,蕭鳳鳴猜中的都比沈青青多。

    沈青青故意拿背對著蕭鳳鳴,道:「不甘心,真是不甘心,我不信這世間就沒有難不倒你的事體。」

    蕭鳳鳴看著沈青青的背影,眼睛裡忽然湧上一層迷霧。

    置身人海的樂趣究竟是什麼?她還是不太明白。也許只要和朋友在一起,便是好的……

    忽然沈青青轉過身,道:「我想到一件事,你一定做不好。」

    「什麼事?」

    沈青青眨了眨眼睛,道:「撈金魚。」

    蕭鳳鳴搖頭道:「魚的性子我很瞭解,我曾乘槎釣海……」

    話還沒說完,就被沈青青拉去了撈金魚的攤位。面前是一個大水盆,五顏六色的金魚游來游去。旁邊一塊破破爛爛的招牌上寫著「一網十」。

    攤主是個矮個子的東洋人。

    沈青青從攤主那裡拿來了兩個長柄的小網,遞給蕭鳳鳴一個。蕭鳳鳴拿著小網看了看,嚴肅道:「這網是紙做的,受不了多少力的。」

    矮個攤主頓時陰沉了臉。沈青青連忙和蕭鳳鳴道:「不要多話,只要撈。」

    蕭鳳鳴歎道:「好,我陪你。」

    她蹲在沈青青的身邊,拿著小網,觀察著水盆。沈青青的網早已下了水,她還在尋找著自己的目標。忽然她看見一尾鮮紅的金魚,沒有任何別的花紋,只是純粹的鮮紅,靜靜地在水中懸浮著,一動不動,不知是睡著了,還是在發呆。

    蕭鳳鳴看中了這條魚,悄悄把小網朝它伸過去,她的心跳得很快,彷彿在做一件罪惡的事,但手依然穩定著,不動聲色。就在網向上抄起的瞬間,那一尾察覺到危險的魚立刻掙扎起來,掙碎了她映在水面上的影像,掀起了泡沫。蕭鳳鳴忽然遲疑了一瞬。就在那個瞬間,金魚掙破了網,迅速游到了水盆的另外一邊,只有水面的一圈圈漣漪慢慢散開,慢慢平靜。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看見那尾遠去的游魚,蕭鳳鳴的心底忽然有了如釋重負的感覺。

    「真可惜,只差一點點。」

    蕭鳳鳴看著水中的倒影,發現沈青青不知何時起已湊到她身邊。「你的網呢?」蕭鳳鳴問。

    「也破了。」沈青青晃了晃手中的網,果然破了一個大洞。

    蕭鳳鳴看見沈青青手裡那張破網,忽然低下頭,嘴角不易察覺地輕輕一勾,然後慢慢站起身來。

    沈青青猛地跳起來,道:「你笑了?」她不禁懷疑自己是否看錯。

    蕭鳳鳴輕輕點了點頭。

    沈青青道:「你在笑什麼?」

    蕭鳳鳴又是微微一笑,什麼話也沒說,沿街走了起來。

    夕陽西下。

    「你在笑什麼?告訴我好不好?……告訴我呀,讓我也笑一笑。」

    「我只是忽然想

    通了。」

    「想通了什麼?」

    「我忘了。」蕭鳳鳴回過頭,樣子看上去很認真。

    沈青青忍不住也笑了。「好,忘了便忘了吧。」

    「想通」的結果,有時便是「忘了」。

    既然「忘了」,那麼又有什麼再提起的必要?

    街上的人慢慢散去,露出了地面。四處可見殘敗的牡丹花瓣。遠處,幾個工匠正在拆一座木頭搭起來的臨時戲台。這是廟會的最後一天,它承載了那麼多故事裡的喜怒哀樂,現在終於完成了它的使命,可以好好休息了。

    沈青青和蕭鳳鳴望著那戲台被拆毀。她們還從未聽過這戲台上的戲,現在卻要看著它被拆掉。她們什麼話也沒說,互相看了一眼,便知對方心裡和自己同樣遺憾。懷著同樣遺憾的兩個人湊在一起,遺憾彷彿也變得淡了。

    「回去?」

    「回去。」

    騎上了馬,慢慢地往回走。

    薄暮漸起,燈火初上,兩道人影拖在地上,拖得越來越長。

    蕭鳳鳴忽然想起了第一次看戲的情景。那也是個廟會,在海邊的一座小城。戲也是演在那樣的戲台上,她和阿燕在遠處的樹上坐著看。

    戲台上演的是女駙馬的故事。那樣的故事她很早就在書裡看過,看人演卻是頭一回。看著那故事,她忽然就想到了自己。於是她忍不住很想和阿燕坦白自己的秘密,便問阿燕覺得這齣戲怎麼樣。

    阿燕的回答,她至今都記得。

    ——戲很好看,但我討厭那個女駙馬。

    (但是她是為了救自己的丈夫啊。)

    ——她要救丈夫便去救,憑什麼欺騙公主的真心?公主到底做錯了什麼?反正我討厭她……好在鳳鳴哥哥是不會騙我的,對不對?

    阿燕……母親……

    東南風裡捲進了沙子,蕭鳳鳴閉上眼睛。再睜開,眼前便她落腳的客棧。

    她住的房間的窗戶開著,燈也亮著。她一眼就看見了窗前的人——公輸燕——正在樓上靜靜地看著她們兩個,然後默默關上了窗。

    沈青青也看見了,笑著和蕭鳳鳴道:「她好像很喜歡你。就算你必須守著自己的秘密,至少也要給她一個答案。」

    蕭鳳鳴點了一下頭。這件事她已有了主意。

    沈青青道:「我現在寄住在白思微那裡,就在前面不遠。也許有緣……還是會再見的吧。」

    蕭鳳鳴又點了一下頭。只是這次點得比剛才還要勉強一些。

    沈青青道:「告辭了。」

    她學著江湖中大俠的模樣,朝著蕭鳳鳴一抱拳,便掉轉馬頭要離開。剛騎了兩步,蕭鳳鳴忽然道:「後天,名花劍會,你……」

    沈青青回頭一笑,道:「我當然會去。你也不會錯過的,對嗎?」

    蕭鳳鳴緊閉著嘴唇,目不轉睛地盯著沈青青的臉,很久很久,才點了點頭,道:「好。」

    沈青青走遠了。

    蕭鳳鳴下了馬,把韁繩交給小二,讓他送到租馬的商人那裡去,慢慢走上了樓,敲了敲「天」字房的門。

    公輸燕把門打開了。她的笑那樣甜。就好像剛才坐在窗前往樓下望的並不是她,而是另外一個人。

    「鳳鳴哥哥,你終於回來了!咦……」

    公輸燕說了一半,忽然不說了。

    她已隱約發覺蕭鳳鳴的樣子看上去和離開時有些不一樣。

    「你……病了?」她說,「你好像瘦了……不對……胖了……也不對……」

    蕭鳳鳴看著她,心裡猛地痛了起來。

    她說:「阿燕,我有話要和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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