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 相見 文 / **
即便知道今天自己要見的人是與溫桐聯手要除去自己的人,更加知道他在這座城市中的地位與勢力,但自己必須要嘗試一次,因為他拿走的珠串對於自己的意義已經接近生命,所以她不在乎今天的求見再吃一次閉門羹,只是或許這個被傳得神乎其神的大人物今天的心情不錯,自己竟然可以在內院見他,那麼雲淺也必須想好怎麼開口要回珠串又能夠不惹惱了他。
穿廊過院,所見擺設與裝飾均是尋常富貴人家的常用樣式,但是細細觀察便會發現在材質與做工方面是著實的下過功夫,雖然將財力與貴氣進行了偽裝與隱藏,但是卻掩蓋不住那本質上的與他人的不同,這種內斂低調的張揚像極了自己今天要見的人,因為雖然整個城市的人都知道北堂墨的財力富可敵國,但是從沒有人議論過北堂家的以富壓人,同樣整座城市的人都知道北堂墨是黑白通吃的厲害角色,但是誰也沒見過北堂家仗勢欺人,在這相互廝殺的動盪年代,能夠如此謙卑的大人物已經不多了,究竟這種生存的方式是北堂墨的生存智慧還是僅僅是他的一種偽裝,雲淺在見到北堂墨的那一刻就知道答案了。
相較於師兄的描畫般的長眉鳳眼的細緻,北堂墨的美則屬於那種稜角分明、線條硬朗的剛性美,雲淺的第一反應就是這絕對是一張男人的臉,那麼濃重的劍眉,那麼明亮的雙眼以及那輕抿的薄唇無一不在顯示著他的霸氣。雖然他舉止灑脫,不拘禮節,但是那種驕傲的高貴卻是掩不住的,或許真的是高處不勝寒,她總覺得他從來不及眼底的笑意是因為他週身的類似於悲傷與寂寞的情緒。
一天的游賞下來,他對東珠的事隻字未提,就在自己苦苦思索應該如何開口會比較合適的時候,他竟然首先提到了這點。
「雲姑娘是為那串東珠來的吧?」看著雲淺的不自在,他繼續說道,「東珠是家僕在清場的時候發現的,本來是想著還給姑娘的,但是不巧這串珠子被我一個朋友看上了,恐怕要把玩上幾天了,當然,如果我朋友真的捨不得還了,在下會對姑娘做出補償的。」
那根本就是他故意派人在包廂內偷拿走的,所以雲淺對他的說辭半分信任都沒有,只是自己終究是想要拿回東珠的,所以只好開口道:「那串珠子本就不是什麼名貴的東西,想必公子的貴友只是圖個新奇,既然如此我也不好再說什麼,想必三五天的時間也就膩煩了,所以我想五日後我再來的時候珠串就已經被還回來了,您說對吧?」
北堂墨淺笑一下,悠然的答道:「別人的事我怎麼說得準,只是如果姑娘不嫌我這裡簡陋的話倒是盡可以前來坐坐。」
雲淺只能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壓下自己一拳打在那張俊臉上的衝動,維持著禮貌的微笑,「只要公子您不是給我吃閉門羹,我是不會介意進來享受您這裡的景致的。」
「哦?那著實是在下的榮幸之至。」一樣的不由衷的笑臉。
雲淺剛剛離開,柱子後面便走出了那晚的那位白衣人,俯首沉聲恭敬的道:「您覺得她真的得到了東珠的內力?要不要我再去試一試她?」
想起那晚的比試,北堂墨冷冷的道了句:「左騰,你我一起長大,我還不想看著你死。」一句話就表明了他對雲淺的承認。
「是!」左騰不服氣的再道,「只是如果東珠真的如傳說中的那樣厲害,為什麼那丫頭竟然這般的沉得住氣?還是屬下再去試探一下,以保萬全。」
北堂墨看著雲淺離開的方向,微瞇的星眸中閃爍著明亮的好奇之光,或許東珠之於她根本沒有傳說中的那種作用,但也或許東珠之於她的功用要遠勝於自己所知道的,雖然那晚她真的動怒了,真的顯露了實力,但是因為蕭聽雨的突然出現,使得比試終止,自己也拿不準她到底是不是真的已經盡了全力,但眼下也不需要苦惱,因為當下的武林大會會給自己認清她實力的機會,同時他也想出了另一種解答自己疑惑的方法,相較於枯燥的比武,他覺得這種方法更具實施的價值與樂趣,所以他懶懶的開口道:「不用為自己的不服氣找借口,她的事一時半會完結不了,不要因為你一時的不甘壞了我的計劃。」
左騰只能硬生生的嚥下一口氣,對自己的主子承諾道:「屬下遵命!」
這是自己丟失東珠的第二個夜晚,不知是不是因為習慣了東珠微涼的觸感,就像習慣師兄無處不在的關懷一樣,今晚自己又有些心煩,不能夠集中精力讓內力順暢的行走周天,總在閉目凝神的時候發現自己似乎有著無限的渴求與慾念,為了避免自己走火入魔,今晚的晚課就只能免了。
打開房門,看著月光中靜謐的一切,她忽然覺得自己生長了二十幾年的環境竟然透出了一股新奇與陌生,雖然院內的擺設是自己再熟悉不過的,但是就是猛然覺得原來自己的太真門竟是這般的刻板古樸,像極了那些森嚴的門規律令以及枯燥反覆的修習,雖然因為這次的武林大會,門裡住進了很多的客人,但是在這萬籟俱寂的夜晚,雲淺發現其實身邊人的多少與自己是否感到孤獨是沒有太大關係的,就像現在,她覺得其實沒有誰她都一樣可以存在於天地間,這種資格與驕傲是造物給的平等,所以情愛於她不過是可有可無的非生命必需品,唯有自我的道路與方向以及個人的修為才是真正值得自己追求與在意的,這樣想著的同時,心裡的那種煩躁與不安竟漸漸的平緩了,意料之外的氣息也順暢了不少,所以她覺得果然自己還是討厭白日的喧囂討厭那無謂的應酬與理不清的牽絆的吧。
只是不是她討厭喧囂與吵鬧,人們就不再爭執或鬥氣的,比如現在,剛剛氣息順暢的她聽覺也比較敏銳,一院之隔,她能夠隱約的聽見師兄的聲音,從語氣來判斷師兄很不高興,雖然絕大多數時間師兄都是板著臉的,但是他的語聲還是會洩露他的情緒,一起長大的人,這點她再清楚不過。仔細再聽,她就知道師兄為什麼不開心了,因為溫師姐正在逼問師兄成親的事,雲淺想如果不是師父事先交代過,溫家的勢力是太真門崛起與振
興的唯一靠山,恐怕現在的師兄早已經拂袖而去了。
作為溫家的長女,只要溫桐能夠通過家族的考核,便能夠順利成為溫家的繼承人。涼都溫家,不僅在朝堂上有著令人敬畏的地位,就是在整個江湖上也有著令人羨慕的實力,能夠與這樣的家族建立起姻親關係,崛起與復興都將不再是難事,這也是為什麼師父一心要逼著師兄娶溫師姐的原因。但師兄偏偏是個倔強的性子,不肯按照師父的吩咐去討好溫師姐,使得雲淺始終心有不安,她不想自己在幼時與師兄的約定成為師兄繼續走下去的枷鎖,更加不想聽到自己的名字反覆的出現在溫師姐的口中,所以她選擇做好自己的本分,轉身靜靜離開,但心亂的不想回房間,不想讓自己一個人的現實更加的清晰,無論她是否已經能夠完全的接受,所以她走出太真門,圍城繞了一大圈只為自己能夠離開這個別無選擇的環境,換個心情。
只是沒想到會遇見北堂墨,迎面走來的男子早在她出現在巷口的時候便認出她來了,看著她那漫不經心的散漫步伐,他索性站定了身子,欣賞他被自己嚇了一下繼而在認出自己之後瞬間恢復平靜的表情轉變。
「姑娘也因為心煩不想睡嗎?」笑意僅限於嘴角的男子在夜色中慢聲問道。
其實雲淺只是看了他一眼便知道他根本不是因為心煩睡不著,這裡應該是某大戶人家的後牆,微暗的月色掩蓋不住他袒露的大半個胸膛,這個時辰就算他心煩也不會這個形象出現在這裡,明顯是偷情不順的心情不爽,只是自己的珠串還在人家的手裡,所以只好淺笑著應承道,「很巧呢墨少,您一個人?」
一身的酒氣男人離她越來越近,竟然就那麼突然的靠近她的耳朵,熱乎乎的鼻息噴在她的耳蝸內,癢癢的讓她想打冷顫,可是她不敢,只好硬生生的忍著,聽他悄聲說道:「你想對單身的我幹什麼?」
雲淺在心中歎氣,果然嬌生慣養的貴公子就是自戀,可還是不敢惹他,所以只能澄清道:「墨少既然不想我出現,我就此告辭了,您……」
話還沒說完,聽見她想離開,他直接將她按在石牆上,用自己的身軀防止她逃脫,雲淺忍著出掌的本能反應,靜靜的防備的看著他的雙眸,從不知道人的雙眸可以漆黑如此,似乎所有的情緒與情感都無法逃脫,竟一時間看得失了神,所以他才能夠成功的吻到她,只是這實在是超出了她的接受與容忍的範圍,她毫不客氣的出手一掌,不重,但足以拉開二人的距離,看著壞笑著的男人,她多想衝上去補上一掌兩腳,只是自己終究不能,男人笑夠了,再次靠近她,挑起她肩上的長髮,聞嗅著說道:「很想一掌滅了我吧?」雲淺直視著前方,似乎自己是座雕塑,只有這樣她才能保證自己不會一掌摧毀近在咫尺的俊顏,但是北堂墨似乎並不打算放過她,繼續相激到,「那為什麼不出手呢?你在怕什麼呢?我們不過見過兩三次,我不覺得我掌握了你的什麼把柄啊?難道是那串珠子?」
雲淺只能繼續裝聾,這種性格惡劣的人不知道在確定自己真的不能失去南珠的時候會做出什麼來。
忽然他離開了自己一定距離,開口道:「不逗你了,一點都不配合,真無趣。」,說完就邁步離開了,恰恰在雲淺堅持不住不看他的時候,他就及時的回了頭,笑道:「看我看得入迷了?還不跟上來?」
雲淺只好裝作自己只聽見了後半句話,問道:「去哪?」
「去做全城女子最想做的事。」看她仍傻愣愣的站在那裡,他就不耐煩的催促道,「慢一步,珠子的歸還日期恐怕就要延遲一天了。」
雲淺只好垂著頭,一邊腹誹他的無恥,一邊快步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