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少年如鳳凰(六) 文 / 紅葉沾襟
艷陽高照的日子,奶娘讓宮人們把清妧殿的窗子打開驅散連日來瀰漫的苦藥味,姬妧躺在床上,壓根兒也辨不出藥味了,兩眼睜得又大又亮看著床頂的花紋也不說話。偶爾從窗外飄進來斷斷續續的低泣聲,是小紅和小翠兩個宮女在院子裡曬被子,小紅無意中說了句話,就把小翠給惹哭了。
小翠哭得很傷心,姬妧也覺得很難過。
奶娘進來送藥時她緩緩爬起來,望著黑油油的藥水,縮了縮脖子問:「奶娘,是不是我的病好了,清初就會被放出來了?」
奶娘這五日守著昏迷的她眼睛都快哭瞎了,心裡不知罵了官小子挨千刀多少遍,一聽這話立馬火氣湧上來說:「小祖宗你糊塗了,他要害你呀,你怎麼還指望他放出來呢!陛下肯定是要殺他的頭的!」
「清初不會害我的!」
姬妧雙手搶過藥碗,氣沖沖地一股腦往肚子裡全部灌下去。
御醫每天來把脈開出各種補藥方子,姬妧喝藥像吞糖水那樣大口大口灌進去,身體也一天天好轉,而朝鳳殿始終沒有傳來放人的消息。
到了清明時節,數日裡淅淅瀝瀝的小雨從早到晚沒有停歇,牢房陰暗潮濕,官家兄弟姐妹四人睡的稻草也是潮濕得發起霉來,最小的官洳初身上生起大片大片的疹子,像泡皺的紙一摳就落皮,血肉模糊。
官清初托獄卒找大夫來也是石沉大海,平日裡戴的玉牌銀箍子都給出去了,身上惟一剩下的東西就是個鳳凰花紋的荷包。
每次妹妹洳初疼得難受的時候,就會把荷包緊緊攥在手心裡嗅它的味道,奶娘一直都有在荷包裡面加薄荷葉,姬妧嫌棄不如花香好聞,而此刻在這潮濕的地方卻是最難得的味道。
縱是如此,身上的痛楚並未減輕,官洳初這兩日的呻吟越發頻繁,像一句句魘言侵蝕著其他三人的心神:「三哥,我疼……」
旁邊的長姐官泠初終於忍不住哭泣起來,抱住身體發燙的小妹不斷責備自己:「我錯了,洳初對不起,我不該用布偶去害人,是我錯了,老天要罰就罰我吧!」
官洳初在她懷裡疼得發抖,剛剛結痂的傷口稍微一碰觸又流出膿血,夾雜著一絲絲腥臭味,正在慢慢潰爛惡化成腐肉。
「姐姐,別這樣!」官清初把人從她懷裡解救出來,洳初正在發燒,腦子昏昏沉沉已經辨不清人,如今只是本能地喊出身體最真實的感受。
「獄卒在哪裡?我再去求求他們!我去求他們……」
「姐,沒用的,三弟把值錢的東西都給他們了,他們就是一群劊子手,才不會管我們的死活呢!」官澤初抓住情緒失控的姐姐,姐弟間其實心裡很清楚,官家早就倒了,沒人拿他們當回事,也不會有人來救他們。
官泠初一下子癱坐在濕草地上,像失了魂的軀殼喃喃自囈:「那我們就這樣看著洳初死嗎……」
她想說這樣痛不欲生,倒不如死了乾淨。可懷裡的人是她的親妹妹,怎麼忍心說出口,怎麼能夠看著人就這樣沒了?
一夜風雨過後,樹上的鳳凰花被打落不少,枝上疏紅點點,滿地殘紅褪春色。
姬妧頂著兩個大大的黑眼圈爬起來穿衣,近來頻繁失眠幾乎天天被太傅擰耳朵,奶娘一邊給她打水洗臉,她一邊往耳朵上塗香油提前做好被擰的準備。
這時小翠慌慌張張跑進來說,官家最小的女兒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