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2章 文 / 貢茶
莊明卿心裡發堵,只那些質疑又不便直接問出來,一時試探問道:「將軍一直貼身藏著這方帕子?」
程萬里覷著莊明卿的臉色,答道:「絲帕一直置於抽屜裡,今日要來見你,這才放在懷內。」
莊明卿暗鬆一口氣,又問道:「哪你當日見到我,難道沒有懷疑我跟帕子中人的關係?畢竟我和她相像。」
程萬里是來質問莊明卿為何要算計他的,可現下明顯是莊明卿在質問他,因想把主動權拿回手中,便不答莊明卿的話,只簡單道:「四年前,你接近我時,下的是什麼藥?」
莊明卿一下低了頭,喃喃道:「是白家獨制的一種藥丸,對身體無害的。」她在無害兩個字上,加重了語調。
程萬里一下吼出來道:「還無害?無害我怎麼會人事不省?無害你怎麼生出元參來?呵呵,無害!」
莊明卿臉上紅霞如盛開的花朵般嬌艷,一時自覺理虧,只輕捻衣帶,再不敢去看程萬里。
程萬里看著莊明卿嬌艷的容色,口氣不由自主一緩,哼一哼道:「帕子上那種幽香,你那晚也用了罷?」
莊明卿足尖在地下畫圈,低聲道:「用了!」
程萬里冷笑一聲道:「怎麼不說幽香也是無害的了?敢情你也知道,嗅得幽香,心神不屬,綺夢連連,極是損耗身子?」
莊明卿連耳垂也紅了,蚊子聲調道:「不要日日嗅,自然無礙的。」
程萬里被氣笑了,一下奪過絲帕道:「得拿去燒了才安心。」
莊明卿愣一愣,這才想起自己將要和親的事,急道:「你和葉姑娘已定親,我又將要和親,便讓畢三撫養元參罷!」
程萬里臉一沉道:「你當上公主,就是為了和親,為了把兒子送給別人養?」
莊明卿正待再說,石嬤嬤卻是步上賞花亭道:「費貴妃往這邊來了!」
程萬里一聽,知道自己不好再待下去,因轉身便要走,走了一步又回頭道:「我不會讓你去和親的。」
莊明卿目送程萬里走遠,隔一會蹲到地下,把頭埋在膝蓋中,嗚嗚叫了幾聲。
石嬤嬤被嚇著了,問道:「公主殿下怎麼了?」
莊明卿又哭又笑道:「他說,他不會讓我去和親。」
石嬤嬤道:「我聽到了。」
莊明卿心中酸酸澀澀,胸中似被什麼東西撐滿了,瞬間卻又茫然失落,一時猜測程萬里心中有她,一時又否定自己的想法,思緒紛雜著,百感交集。
石嬤嬤眼見莊明卿哭花了臉,忙要掏帕子給她擦淚,一抬頭,卻見費貴妃一行人已上了賞花亭,忙忙去攙扶莊明卿,把帕子塞給她,低聲道:「貴妃娘娘來了,快擦了淚行禮!」
莊明卿還沉浸在適才和程萬里見面說的話,心神不屬的,拿著帕子胡亂擦一下,見費貴妃已上來了,便福下去行禮道:「給貴妃娘娘請安!」
費貴妃瞅一眼莊明卿道:「喲,怎麼哭了?誰給你委屈受了?」
莊明卿道:「沒有誰給我氣受,是沙子迷了眼,揉一下罷了!」
費貴妃繞著莊明卿走了一圈,歎息道:「多好看一個人兒,這就要送去和親了!真令人心痛!說起來,若不是皇后娘娘養著的狗在朝堂上亂叫,說什麼皇上新認回一位公主,正好送去和親云云,你也不致這樣倒霉。」
莊明卿失聲道:「是皇后要除掉我們母女?」
費貴妃捂嘴笑道:「嗨,多聰慧一個孩子,怎麼就要和親去了呢!」說完領了宮女,往賞花亭另一個方向走了。
莊明卿看著費貴妃走遠,便和石嬤嬤道:「嬤嬤,她這是急著要挑撥我和皇后娘娘的關係,想讓我臨和親前狠狠咬皇后娘娘一口?」
石嬤嬤道:「公主殿下確實聰慧!」
莊明卿輕咬唇道:「和親前,若能看著費貴妃和皇后娘娘互咬,我才能放心走呢!」
皇后和費貴妃要是互相撕咬,便有利於白蘭花在宮中的地位,也有利於程萬里在朝中地位。
莊明卿十指互握,尋思道:要如何,才能讓皇后和費貴妃很快撕咬起來呢?
程萬里回到府中,到得書房,掏出袖袋裡的絲帕,扔在銅盆裡。
隔一會,絲帕被點燃了,幽幽暗香盈滿書房。
程萬里半屏了呼吸,待火光熄了,便推門走了出去。
程畢三聽聞程萬里回府了,便往書房這邊過來,一時近了窗邊,嗅得裡面幽香陣陣,竟不由自主推門而進,走進了書房內。
他站在銅盆前,有些心驚:大哥燃的是什麼香?香氣這般誘人,叫人嗅了口乾舌燥,心肝亂跳的。
他正腹誹,聽得身後有腳步聲,以為是程萬里,轉頭正要說話,一下卻止了話。走進來,是葉習晴。
葉習晴站定道:「這幽香……」
程畢三一眼見得葉習晴神情迷醉,雙眸水汪汪,臉頰粉紅,一副中了迷香的模樣,心口不由跳得更歡,一時暗唾自己一下,勉力定下神,伸手去推窗,一邊道:「這幽香有些古怪,葉姑娘還是出去罷!」
葉習晴卻也走前去推窗,她慢了半步,手一推,卻是推在程畢三手背上,同時腿一軟,整個人趑趄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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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程畢三被香一薰,本有些暈乎乎,眼見葉習晴要摔倒,一下忘記男女大妨,已是伸手握住她的手,另一隻手往她腰上一扶。
程萬里卻是回轉頭來拿東西,一進門,就見程畢三和葉習晴站在窗邊,兩人執手扶腰對看,不由喝道:「畢三!」
程畢三迅速鬆開手,解釋道:「大哥,我見她差點摔倒,伸手扶了一把,我們沒什麼的。」
葉習晴也意識到自己差點失態,一時定定神,退後兩步,轉身走了。
她一邊走,一邊詫異著:我怎麼有些昏了頭,差點就偎進畢三懷中了?
葉習晴有些後怕,渾身起了雞皮,尋思道:莫非當女人當得久了,適應了,見著畢三這樣俊俏溫柔的,也就……
書房中,程畢三也奇怪自己的反應,怎麼扶著葉習晴的腰時,有股莫名衝動呢?固然想要撕開她的衣裳,想要……。
程畢三打個寒噤,自己變態了麼?
程萬里見著程畢三眼神不對勁,忙端起案上的茶壺,把冷茶潑到銅盆裡,澆熄最後一點餘香。
餘香散去,程畢三恢復了清明,撫額道:「好厲害的幽香,差點被迷暈了。」
程萬里聞言,眼睛一亮道:「再說一遍!」
程畢三雖有些詫異,還是依言重複了一遍。
程萬里一撫掌道:「好,有法子挽回局勢,令明卿不須和親了。」
程畢三驚喜問道:「什麼法子?」
「謠言!」程萬里把手負在身後,長長吁出一口氣道:「白家有祖傳秘方,一向擅長制香,白貴人以四十歲的高齡,還能冠寵後宮,全靠一手調出的好香。莊明卿得了白貴人真傳,調香手段更勝一籌,一香燃起,諸兒郎全會聽命於她。一朝她進入匈奴國當了皇后,不及三年,全匈奴的兒郎,便會全部聽命於她,不復戰意。彼時,匈奴國只有臣服大漢國,再不能兄弟相稱。」
「大哥好計謀!」程畢三崇拜又佩服,豎起拇指誇程萬里。
匈奴使者要是聽到這樣的謠言,再一打聽,確認白家確實有祖傳秘方能調得迷香,再確認莊明卿也會制香,心裡自要疑惑,認為大漢朝讓莊明卿去和親,其實是想讓莊明卿惑亂匈奴國。若他們疑心一起,斷不敢再接受莊明卿和親之議。
程萬里踱著步道:「與此同時,還得讓匈奴使者知道,陛下最寵愛的公主,是費貴妃所出的明月公主。陛下還最寵愛二皇子。將來或者會是二皇子登位。到那時,匈奴王所娶的公主,是陛下寵愛的女兒,以後新皇的嫡親妹妹。不管如何,明月公主是比莊明卿好十倍以上的和親人選。」
程畢三道:「可明月公主已招了駙馬呀!」
「糊塗!」程萬里斥程畢三一句道:「莊明卿先前不是和你有夫妻名份,朝臣一樣不顧及這一點,異口同聲要讓她去和親,你也差點被賜死。為了大漢朝,陛下一樣可以令明月公主和離,或者賜死她的駙馬。不心狠,不手辣,不妄顧親情,就坐不了那張椅子。」
程萬里後面那句話,是潛藏在心底裡,對景光帝的埋怨。舞陽公主可是他嫡親妹妹,他可有半點憐惜?
許是適才嗅了幽香,心防鬆懈,許是面對著親弟弟,覺得不須設防,程萬里卻是難得露出對景光帝的怨恨來,疾聲道:「一旦登椅,便是孤家寡人,再無親情。」
「大哥!」程畢三害怕了,喊了程萬里一聲。
程萬里回過神來,扶著案幾道:「我當年保護不了父母,眼睜睜看著父母被驅逐出京城,如今怎能眼睜睜看著元參的阿娘被送去和親?」
程畢三見程萬里神情不再凶狠,這才鬆口氣,問道:「大哥喜歡莊明卿麼?」
程萬里被問住了,四年時間,他一腔情思全寄托在絲帕上,絲帕燒了,他寄托在絲帕上的情思熄了沒有呢?絲帕中的女子,是假想中的一個女子,並沒有化為實質的人,縱知道繡的是白貴人,他也把物和人分開了。那麼,他是繼續喜歡不存於現實中的絲帕女子,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