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章 文 / 貢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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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壞事了!一瞬間,莊明卿已是反應過來,執著茶壺疾速退後,把茶壺隨便往地下一扔,轉個身就端起屋角一個裝了冷水的銅盆,遞到程萬里榻上。
程萬里是武將,行軍打仗時免不了會受點傷,自是學過一些療傷急救法子,當下也知道,被燙傷了第一時間把傷口泡到冷水中,能減輕症狀。此時,他顧不得許多,雙膝一挪,跪坐在榻上,伸手扒下褲子。
莊明卿心裡急得不行,動作比平素便快了不止十倍,程萬里褲子一扒,她纖纖素手已是伸過去,手掌托在程萬里底部沒有燙傷的位置上,扶著他的部件泡進銅盆冷水中,一邊觀察燙傷的地方,待見只是紅腫一片,並沒有起泡,到底是鬆了口氣。
程萬里被冷水一冰,整個人回過神來,眼見莊明卿俯頭觀察,一股怒火直逼跨下,被燙傷的地方似乎也發怒了,瞬間腫大起來,顯得情況很嚴重。
莊明卿眼睜睜看著這些變化,驚駭道:「腫成這樣可怎麼是好?」
程萬里怒火交織,伸手掐住莊明卿脖子,表情猙獰起來。
莊明卿掙扎不開,被掐得「呵呵」叫,呼吸粗喘間,粉紅舌頭已是吐了出來。
程萬里視線落在莊明卿粉紅舌頭上,腦中突然憶起夢中情景。夢裡,畫中人也曾伸出香軟小舌,在他唇際掃撫,令他神魂顛倒。只每回夢醒,眼前空虛,心底百般惆然。這刻,與夢中人一樣容貌的人,活生生就在眼前,小舌濕潤呈現著……
程萬里手裡的力道輕了輕,夢裡綺思未褪盡,手裡的觸感便清晰起來。他掐住這一段脖子,細膩柔滑,這麼近的距離,甚至能嗅得隱約幽香。夢裡,夢裡也像是曾嗅過這樣的幽香。
有一股情緒在胸間鼓蕩著,無法形容滋味。程萬里泡在水裡的部件,突然又腫大了一倍,模樣可怖。
他終於完全鬆開手,朝莊明卿吼道:「滾!」
莊明卿撫著脖子,喘過氣來,只一時不顧自己,還要探頭去看程萬里的部件,深怕他真的燙壞了。
程萬里雙手一交叉,蓋在部件上面,一張臉暗紅,聲音卻冷若堅冰,「還不滾?
莊明卿聲音暗啞,沙沙道:「得趕緊敷藥膏,遲了會潰爛,不容易好。」
程萬里吼道:「不想死的,就趕緊滾。」他發完怒火,部件也消了腫,縮回原來的樣子。
莊明卿這刻卻固執,猛然出手,撥開程萬里的大手,再看一眼他被燙傷的位置。這一看,大大鬆口氣。看來水並不算熱,雖燙傷了一點,不算嚴重。
莊明卿再抬頭,對上程萬里要吃人的眼神,這才後怕了,忙忙退後,縮到門邊,還不忘道:「泡完冷水,你趕緊敷點藥膏。晚上我再來看你。」
程萬里一抽銅盆,連著盆裡的水,直接朝莊明卿扣過去。
莊明卿只覺眼前一暗,銅盒罩住了她的頭,盆裡的水淋在身上,濕意滲透了身子。
莊明卿拿下銅盆時,見程萬里腰間圍了被子,已是下地尋到一瓶藥膏,又跳上床,蓋著被子塗了起來,這才用袖子抹乾自己臉上的水,準備轉身出門。
僕射正好回來,見著莊明卿狼狽的樣子,不由驚奇道:「莊大夫,這是怎麼了?」
莊明卿身子濕著,也感覺不好這樣走出去,便縮在門角道:「我滑腳踩翻了銅盆。僕射,你找一件舊衣裳給我披著,我好回去換衣。」
僕射二話不說,在櫃裡翻出程萬里一件舊外衣,丟給莊明卿道:「莊大夫快披上!」
「那是我的衣裳!」程萬里縮在被子裡,這會不忘探頭出來,嚷了一句。
莊明卿怕僕射會來拿走外衣,忙忙揀起披在身上,捏緊了衣襟,匆匆跑了。
莊明卿躲著沒人的地方走,適才的場景慢慢回放,一張臉漸漸成了桃花紅,燙得可怕。她回了房,且不忙換衣,隻貓坐在桌子下,一時皺眉,一時失笑,自己也鬧不清自己的情緒。
程萬里敷了藥膏,自己雖感覺不甚嚴重,到底怕有損傷,還是喊僕射去請宮中御醫出來給自己診治。
程老夫人聽得程萬里燙傷了,忙趕過來探望,又問道:「好端端的,怎麼就燙傷了?傷在哪兒?」
程萬里只好道:「我自己不小心燙傷了,傷在大腿處,只有一點小紅腫,並不嚴重,祖母無須擔心。」
宮中御醫卻是來得快,幫程萬里檢看傷勢後,雖訝異他被燙傷的位置,卻也沒有取笑,只道:「被燙後處理得及時,沒有起泡,並無大礙,敷幾日藥膏便行了。」
程萬里聽得這話,這才徹底放下心來。至這時,他也不想用莊明卿的藥方,又讓御醫另開了一張治胃心痛的藥方,遞給僕射去抓藥。
僕射幫著送走御醫,回頭卻跟程萬里道:「將軍,御醫開的藥方,跟莊大夫開的藥方,一模一樣。」
程萬里便要了藥方去瞧,瞧完哼一聲道:「以後本將軍有什麼事,不要喊莊大夫,只管去請宮中御醫。」
你不喜歡喊她來治病,可你又偷偷畫她的畫像!僕射心裡嘀咕,嘴裡卻是應了,不敢有違。
程萬里胃心痛的毛病還沒好,又添了新毛病,且傷處要敷藥,不好示於人前,自不便出房門,只好悶在房中。
這一悶,他倒又畫了一幅畫,畫完一端詳,心中更悶,吩咐僕射道:「拿去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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僕射一瞧,乖乖,這回畫的依然是人家莊大夫,但換了服飾。之前畫中人穿了極繁複的衣裳式樣,如今服飾卻簡潔了起來,和莊大夫現時衣著一模一樣了。
僕射把畫拿到小廂房,舉了燭火要燒,瞧著畫像畫得太好,又不忍下手,想一想,便把畫捲起,悄悄去見程老夫人。
程老夫人見僕射來了,便問道:「是萬里那邊又有事?」
「老夫人,是這樣的……」僕射看一眼程老夫人身邊的莊明卿和紫荷等人。
紫荷一笑,挽了莊明卿,招呼了其它丫頭,一行人退了下去。
僕射見房中沒有別人了,這才把手裡抱著的畫展開給程老夫人看,一邊道:「將軍畫了這幅,呆看片刻之後,讓小的拿去燒掉,小的瞧著這畫,畫得實在好,實在下不了手去燒,便拿來給老夫人了。」
程老夫人雖不懂畫,但這麼一瞧,也瞧出來畫中人形神俱備,活脫脫一個莊明卿,一時想起程萬里對絲帕中人的情意,不由搖搖頭。
「老夫人,您看這幅畫要怎麼處理?」僕射問道。
程老夫人讓僕射捲起畫,伸手接過道:「這麼好的畫,這麼好的紙,這麼燒了確實可惜。且擱著罷!」
僕射見畫作有了去處,只覺渾身輕鬆,又稟幾句程萬里的病情,便告退了。
程萬里這一晚,卻是做了許多倚麗的夢。夢裡那畫中人,素手執壺,斟了一杯酒遞給他,卻不慎把酒傾在他腿間,未待他反應,畫中人已解開他腰帶,探手進去幫他擦拭。
旖旎中,他抬眸看畫中人,卻發現畫中人換了裝束,嫣然一笑間,恍然是莊明卿日常的模樣。
程萬里後背滲出冷汗,突然便驚醒了。他披衣起身,掌了燈去開抽屜,拿出絲帕看著,自語道:「除了服飾,還真是長得相似,可到底不是同一個人,我怎麼就……」
僕射聽得動靜,推門進來,問道:「將軍可是渴了?」
程萬里點頭道:「倒水來!」
僕射忙在暖爐上提了壺,倒了熱水進去。
程萬里接了水,展絲帕給僕射看,問道:「絲帕這個女子,是不是和莊大夫長得極像?」
僕射驚訝了,輕嚷道:「這難道不是莊大夫?只是服飾不同罷了!」
同個時刻,莊明卿也在夢中醒來。她擁被坐起,摸出懷中的小香囊,用手細細摩著,有些發愁,自己把程萬里燙傷了,就是有藥丸和香囊,也沒法行動呀!她再一想自己當時燙傷程萬里的情景,一張臉又火燙起來,在黑暗中時而低笑,時而歎氣。
經過這件事,程萬里對她一定印象深刻,再也忘不了。但是,這份忘不了卻是建立在厭憎上的。
莊明卿雖知自己和程萬里沒有可能,可到底不願意被他所厭憎,想及此,心裡又難過起來。
她心底愛慕程萬里這些年,到得程府後,陪著程老夫人進進出出,卻是日日得見程萬里,雖無法親近,每日有機會聽見對方的聲音,看見對方的容顏,一顆心卻是沉實滿足的。
莊明卿告訴自己,這一輩子如果和程萬里無緣,但有了這幾日的相見,到底有憶念,並不算虛度年華。
莊明卿抹了一下眼角,有淚。父兄生死未卜,朝庭是否會放過莊家呢?一家子在擔驚受怕中過日,而程元參,刻刻有可能變成孤兒。
為著程元參,為著擱在心底多年、沉甸甸的程萬里,她必須要活著罷?
她舉著小香囊,心裡千回百轉,為了留一條性命,為了給元參添一個妹妹,待程萬里燙傷的位置好了,她就一定要撲上去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