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章 文 / 野黛兒
晨曦微露,晨鐘五催,朝官們西武東,依序垂首分列金鑾殿兩側,乾化帝支著下頜,斜倚在雕龍漆金寶座上,心裡莫名煩躁,面上卻不顯,斜掃下方議論紛紛的朝臣幾眼,垂眸不知在想什麼。
自登基坐朝理政,頭一年大殿內哪天不是上演著你吵我鬧,你退我進的爭執妥協場景,莊嚴肅穆的金鑾殿儼然就跟菜市場差不多。
近半年,隨著帝王威嚴愈重,位列三班的六部九卿們似乎漸漸認識到當今和先帝完全是兩種風格的帝王,先帝和風細雨,當今卻猶如把出鞘寒光凜凜的寶劍,不喜繁縟節花團錦簇的表面功夫,處事簡單利落,做事快准狠,落到當今手上,絕對不會發生先帝在朝期間的輕拿輕放情況。
這讓習慣了先帝溫潤和藹的朝臣們很不適應,著實磨合了好段時間,方有了一點兒君臣相得的默契表象。
可這不易得來的暫時祥和卻被南妃入宮荒唐事情打破,金鑾殿再次變得熱鬧起來,冷眼看著都近四個月了,這些人依然抓著這點破事喋喋不休。
當初乾化帝力排眾議,只用了幾句潑皮無奈的話,讓那些如沸水開鍋中一個接一個蹦躂出來的餃子般的宗室武百官閉了嘴。
禮部尚書徐可興依然記得,那天風和日麗,內閣呈上鎮南王的奏折,當著滿朝武的面前念出後,頓時整個朝堂震驚了,接而為這個匪夷所思的奏請沸騰了。
縱觀古今,歷朝歷代皇帝多有荒唐的行徑,卻從未見過有親身父親懇求將擁有繼承權的尊貴嫡子嫁入皇家充實後宮的。
官言辭犀利的口誅筆伐鎮南王的可笑異想天開的行為,鐵骨錚錚的武官當朝唾棄鎮南王的不恥賣兒求榮的行徑。
當時皇上只瞇著眼,微微一笑:「不過是多張嘴,多雙筷子罷了,且看在這一萬兵強馬壯的份上,收進後宮又何妨?」
貴為九五之尊的天下第一人,笑的肆無忌憚,光明正大的開口,朕就是看上了這份厚實的嫁妝份上,才勉為其難的收了人的。
耿直正氣的官員當庭駁斥皇上,自大隆開國以來,並無此先列,堂堂七尺男兒身,應該學成武藝,賣與帝王家,為國精忠,報效朝廷,而不是不顧祖宗禮法男兒尊嚴,雌伏他人身下。
素來喜歡風聞上奏的御史們紛紛橫眉立目跳出來,哪肯錯過送到手裡名垂千古的良機,只差指著帝王鼻子諫言,這乃昏君之想法,斷袖分桃之事萬萬不可為,哪能因蠅頭小利不顧江山社稷,玷污祖宗規矩,淪為後世詬病,恨不能血濺當堂,逼迫當今收回金口玉言。
乾化帝待他們鬧到沒力的時候,淡淡開口:「且不說古來就有龍陽之好,只說當朝,多少勳貴世家,不泛有包相公養戲子的玩孌寵的,要不要朕一一指出是哪幾家哪幾戶呢,莫非朕貴為一國之主,過的還要不如你們這般自在舒服?是不是在你們眼中,只許州官放火,不准百姓點燈,朕難道不如一個平民了?」
眼神冷冷的掃過朝下眾人,目光犀利而冰冷,彷彿一切都盡收眼底,對帝一切都瞭如指掌。
即刻蹦躂最歡的朝臣,霎時歇了鼓,啞口無言,恨不得羞愧而死,竟逼得萬歲說出讓他們很不以死謝罪的話語。
禮部尚書徐可興一想到這裡,腦袋頓時大了起來,腦門上的冷汗都沁了出來,汗濕衣背,今兒朝堂如此鬧騰,與他脫不了干係。
只因鎮南王世子千里迢迢遞上了本扣請來京承襲爵位的奏折,內閣並其他朝官,齊齊裝聾作啞,不肯接受這燙手山芋,徐可興頂著巨壓,開了口,造成了今兒朝堂上熱鬧的場面。
滾油進了沸鍋,炸裂開來,你來我往間,好不熱鬧。
有人小聲道:「這才幾個月呀,熱孝都未過,世子就迫不及待的想進京傳承王爵了?」
「哎喲,能不能平襲王爵還是沒影的事呢,說不定會降級襲爵呢?」
「莫非你知道內情?」
「你想呀,南妃以男兒身嫁入皇家,你以為人家是心甘情願的呀,哪個會傻傻的放著位尊的嫡子不做,跑來後宮與佳麗三千爭的你死我活的?這裡面肯定有不得了的秘聞,只可惜我也不是很清楚內幕。」
「說來也是,嫡子本該名正言順的繼承宗祧,承襲爵位的,也不知道當初鎮南王是如何想的,將側妃扶正,庶子變為嫡子,嫡子反而退讓三分,丟了爵位。」
「切,還不是有了後爹就有了後娘,這事情還少呀,王公勳貴家裡兄弟為了爵位拚個你死我活的多了去了,再說了鎮南王家的這筆糊塗賬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算不得新了。」
「正是這個理,炙手可熱的王爵,可不是讓人紅了眼睛昏了頭,這裡面秘聞肯定不少,原配去了,側妃繼位,庶子成嫡子,到底不如原配嫡子尊貴,來的名正言順,只可惜嫡子入了宮,生生斷了襲爵的可能。」
曹德義看下面吵的太過,乾咳幾聲,提醒眾人這是在上朝呢,而不是像個潑婦似的在菜市場討價還價買菜。
八卦還未盡興的面紅耳赤的百官,紛紛閉上嘴,腦補著豪門世家虐戀情深的精彩畫面。
曹德義餘光瞥見乾化帝眼神飄忽,從托著下頜,變成了拿左手無意識婆娑著右手手掌,眉頭不悅的皺著,鬼使神差的將手放到鼻端嗅了嗅,露出嫌棄的表情,接而眉峰緊鎖,緊緊抿著嘴唇,臉上的顏色更加難看了。
曹德義見乾化帝這樣表情猙獰,腿肚子打抖,束手束腳的紮在御階下,心有餘悸,今天萬歲很不對勁,生怕觸了霉頭,很想逃開這個是非地。
朝上氣氛變得很是緊張,鴉雀無
聲。
禮部尚書徐可興心裡在罵娘,這幫缺心少肺的猴精們,只把這燙手的差事丟過來,讓他去做這個炮仗,眼瞧著乾化帝臉色不虞,肅著一張俊顏,徐可興縮了縮脖子,只怕今天不能夠善了,雖職責所在,卻也是闖了禍,當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明知帝王不喜人囉嗦他後宮之事。
轉而又一想,天家無私事,後宮不得干政,襲爵乃是前朝大事,和那個南妃也沒多大干係。
耿著脖子,挺了挺脊背,站在大殿上。
如果可以忽略後背潮濕的地方,單看那挺拔的背影,倒不失為一位堅韌政治位居高位的大員。
正胡思亂想間,乾化帝突然起身,一甩衣袖,一言不發直接轉身離開了。
曹德義小跑著跟了上去,丟了句話過來:」散了。」
徐可興拿袖子擦腦門上的汗,鬆了口氣,差點坐到地上去,相熟的同僚,連忙撐住了他,不至於丟臉丟到金鑾殿上,相攜著走出大殿。
乾化帝坐在的御輦上,十分不自在的搓著雙手,腦海裡不由自主的回想起昨兒晚上荒唐刺激的一幕。打小就是錦衣玉食的長大,便是不得父皇寵愛,卻也從未伺候過他人。自懂人事後,哪回不是那些女人自個兒主動撲了上來,婉轉承歡,哪像那個小人,胡攪蠻纏,非得讓他先舒服了,才肯伺候自己,嘴裡渾說,是我先主動親你,你才有了反應的,大家都是男人嘛,你來我往的,我先爽快了,再換你來,豈不公平。
乾化帝從未遇見過這樣的事情,頗覺得新鮮,一時沒反應過來,倒是拿手伺候那小人一回。被翻紅浪,自己也享受到了與眾不同的刺激,兩人就彷彿初識滋味的毛頭小子,互相用手讓彼此盡興一次,最後竟激動的按住那人,在他腿間狠狠的又酣暢淋漓的釋放了兩次。
乾化帝想到這裡,臉都黑了,十指被搓得發紅,莫名覺得上面依然停留著彼此的精華,說不出的彆扭感和郁燥。
曹德義跟在御輦旁,心驚肉跳的伺候著,快到乾清宮的時候,仍不見乾化帝出聲,小心的瞧了他一眼,按說以往下了朝都是回乾清宮處理政務,可是今天他直覺現在不應該回去,不安的開口:「萬歲,眼見天色也不早了,很該是用膳的時候了。」
得了,今天連早膳時辰早過了,都快晌午了。
乾化帝臉上顏色不是顏色的,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手扶著金龍扶手,漫不經心問道:「南妃今天有沒有去皇后那邊?」
曹德義怔愣了下,臉都僵了,尷尬的看了乾化帝一眼,他跟著上朝去了,期間並沒有空隙去探查南妃的去向,曹德義身後的小太監機靈的快速在他耳邊低語幾句,曹德義眼神亮了起來,恭聲回道:「回皇上的話,按規矩,妃嬪侍寢次日要向皇后問安,今兒南妃在萬歲走後,就過去了,這個時辰正在御花園處呢。」
乾化帝只覺得腦袋嗡的一聲,南妃侍寢,侍寢,不停的循環,心中怒火更甚,該死,昨兒定是腦子抽了。
不禁又想到,這個時辰他在御花園折騰什麼,不老老實實的呆在屋裡,沒臉沒皮的四處走動,真不夠丟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