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2章 夜間探視 文 / 封梓
葉延不知道有人進了他的房間，因為他睡著了，而且比以往任何一次都睡得熟。那人看了他很久，對著稀薄光線裡他的模糊輪廓，十分專注。
直到很久以後離開，那人也什麼都沒做，彷彿真的只是為了看看他。
葉延並不知道在自己熟睡期間有人對著自己癡漢了一回。那人來了又走，發現他的只有……
隔壁屬於蘭斯的房間開了條細小的縫，在那個人進來的那刻，倚在牆上的蘭斯便揚了揚嘴角，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樣。他以等候的姿勢在這裡多時了，事實證明，和他想的沒差，那個人真的來了。
——你不好奇嗎？重葛星的選妃隊伍為什麼要偽裝星盜劫持一艘普通的民用星艦？
蘭斯曾經這麼和葉延說，他猜測重葛星選妃隊伍劫持普通民用星艦有貓膩，其實，他猜測的更多，從科圖道出軍人一詞那時起。
那支隊伍可能不僅偽裝成了星際海盜，也許連重葛星選妃隊伍這一身份都是偽裝的。
他這麼想，畢竟沒有沒有哪個選妃隊伍會在去往帝都的途中幹起劫持星艦的勾當！那麼他們是誰呢？
也許自己的目標是那只偷跑掉的小貓咪，所以在想這個問題的時候，他第一想到的便是他。這個「重葛星隊伍」是為了黑髮青年葉延來的。
他直覺如此。
但會是誰在背後操縱了這件事呢？
他想到了那個常常跟在葉延身邊的男人，那個擁有一張在他看來十分陌生的臉，但身份顯然不尋常的男子。他依據季黎的身份做過一個推測，那人是帝國皇帝的可能性高達90%。
如果把所有的不肯定抹去，就把那人當成帝國皇帝，現下這一場劫持事件就能說得通了——
那個人喜歡著甚至深愛著自己的小貓咪，他毫不懷疑這一點。大概只有那只遲鈍的小貓才會看不出那人眼裡幾乎不掩飾的情愫。
喜歡著黑髮青年的帝國皇帝，毫無徵兆突然發起的選妃大典，偽裝重葛星隊伍劫持星艦……嘖，帝國皇帝是想用一場盛典來向某個遲鈍的傢伙表明心跡啊！
蘭斯對這些不太感興趣，他平生只為兩件事心動，一為搶來的珠寶，二為強者的對決。
擁有雙s級等級的帝國皇帝是當世強者，這毫無疑問。他一直夢想著和這個人來一場對決，可是機會遲遲不來，直到他因為炎凰的事去了棲梧星，直到他遇到了棲梧的流民葉延，直到現在，他感覺到自己的機會要來了。
只要抓著這個黑髮青年。
推葉延出去，是為了讓嘉德利亞宮正殿裡的那位知道葉延已經來了，當然，那位一早就知道葉延到來了，蘭斯希望的是，一場衝突能讓帝國皇帝早一點踏進蘭英殿。他希望那10%的不肯定通過帝國皇帝的聞訊前來而消除。
事實也如他推測的那般，那人真的來了。
那個常常跟在葉延身邊的男人真的是帝國皇帝柯洛因，再無疑惑。忽略點心底那微末的不爽，這個消息還是讓他愉悅的——掌握著帝國皇帝的弱點，對決的機會總是有的。
他這麼想著，放輕了腳步跟在潛入蘭英殿的男人身後，出了蘭英殿。
幽藍的月牙兒高懸，寂靜的花園裡，柯洛因突然頓住了腳步。
「我想跟蹤是極為無禮的行為，在任何情況下。」他站在卵石鋪成的小徑上，對著空氣詢問，「你覺得呢？」
沉默只是一小會兒的事情，很快，一陣簌簌聲在寂靜的花園裡響起，有人從花木後站起身來——身材嬌小的女孩兒頭頂幾片花瓣，黑白分明的眼滴溜溜地轉動著，她有些無措地揪著衣角。
「我，我只是在賞月。」女孩兒說這句話的時候，小心翼翼地抬眸看著他，她的眼裡只有他的身影，哪裡還有什麼月光。
柯洛因也沒料想跟在他身後的是一個女孩，微愣了下，隨即笑道：「時間不早了，賞月可別忘了時間，早點回去吧。」說話間，不著痕跡地朝她身後那片更蔥鬱花木看了一眼。
「好的。」女孩兒有些臉紅，她匆匆看了他一眼，轉身往蘭英殿的方向走，走了幾步又回過頭來，「陛下，我叫多琳！」
她的聲音超出了正常談話的音量，尾音有些顫抖，柯洛因一愣，女孩兒已經匆忙地跑開了。
柯洛因眸光閃爍，站了片刻便離開了。他轉身的同時，那個叫多琳的女孩兒也漸漸放慢了腳步，最終停了下來，她回過頭，沒有去看帝國皇帝離去的身影，反而朝著某處花木叢的方向看去。
她再次轉身的時候，黑白分明的眼裡只剩下了冷漠，不似人類的冷漠。
空寂的花園裡，蘭斯從花木叢後出來，眼裡的興味難掩。
事情似乎比想像中的更有趣啊……
他整理著自己不顯髒亂的衣服，嘴角上挑，踏著不慌不急的步子進了蘭英殿。房間裡的黑髮男人還在睡熟，蘭斯脫了衣物，赤果著鑽進了被窩，把青年整個攬進了自己的懷裡，手指戳了戳他的臉。
「莫斯的改良版安眠藥挺好使，得好好利用起來……」他閉上眼前說了這麼一句。
葉延意識清醒但未睜眼的時候，被滿手溫熱滑膩的肌膚觸感嚇了一跳，他驀地睜眼，對上一雙含笑的碧眼，他默了默，實在不想詢問這為海盜先生裸|奔到自己床上的理由。
「早安，我親愛的小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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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海盜先生低頭準備親吻他額頭的瞬間，葉延適時側了下頭，於是額頭吻沒了，那唇瓣落在了自己的鬢髮上。
「我是人類。」葉延推開他坐起來，自顧自地開始穿衣，沒有理會某個露著鳥大擺性|感pose的傢伙。
「我知道，我可愛的小貓。」蘭斯的語氣就像是在安撫著自家壞脾氣的小寵物。
葉延聽出來了，他不悅地隆起眉頭，蘭斯見此，及時轉移了話題。
「據說今晚有個假面舞會，專為各星球前來的貴賓準備的，所有人都要參加。」蘭斯赤果著從床上下來，絲毫不覺扭捏地去衣櫥裡挑選衣物，「咱們尊敬的皇帝陛下也是要去的。」
葉延眼裡閃過微光。
「看來我得看牢了我的小貓了，說不定一不小心就會被搶走了。」蘭斯努嘴，「你不會離開我身邊半步的吧？」
葉延看也不看他：「不會，我怎麼捨得離開你。」
「那就好。」蘭斯笑得很滿足，彷彿沒聽出他話裡的敷衍，「稍等一下，我們現在得去蘭英殿的餐室用用餐了。」
餐室？
現在這個時間，餐室一定很多人，很多人意味著很多雙眼睛，以及很多張嘴……
葉延果斷道：「我不去。」
蘭斯一邊穿衣一邊道：「乖，壞孩子才不吃早餐。」
葉延抖了抖身上的雞皮疙瘩：「你多大？」
「男人魅力中的一部分在於年齡的神秘性。」蘭斯優地走近他，很容易就找到了最完美的角度，以此展示自己的側臉，勾唇魅惑一笑，「所以，我怎麼忍心自降在你心目中的魅力度。」
葉延淡淡地睨了他一眼：「你的眼角有粒眼屎。」
「別開玩笑了，寶貝兒。」
葉延不說話只是看著他。
蘭斯嘴角一僵，不怎麼淡定地去了洗漱間。
葉延最終還是去了餐室，今天的他裝扮正常，那群曾在花園裡賞花順便嘲諷他兩句的「佳麗」們沒認出他來，互相遞個眼神，隨即——
「他是誰？」
「不知道。」
「好醜。」
「我從來沒有見過這種……噩夢似的長相……」
葉延：「……」
他開始懷疑這些人是不是將以上這些話對著鏡子練習過，怔愣間，一個年輕女子「不小心」撞上了他的胳膊，隨後也沒說道歉的話，錯身先他一步進了餐室。
葉延也沒多在意，找了個清靜的角落坐下，吩咐侍者後開始等候他的早餐。沒過多久，有人在他身旁坐下了，他和蘭斯同時看向來者。
是昨天跟著他的那個女孩，他記得她叫……多琳。
多琳自來熟地湊近他，在他耳畔低語，有些神神叨叨的：「那個人要死了。」她這麼說，眼睛直直地盯著遠方，葉延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發現她看的是剛才撞上他的那個年輕女子。
「……你又知道？」葉延不覺得這個話題是餐前娛樂的好選擇。
多琳看那個女子的眼神有點怪異，有點瘆人。
「她的身邊站著死神，它將吞噬她的皮肉，啃食她的骨頭。」
葉延正想回她，一旁的蘭斯突然出了聲，他似乎對她的話很感興趣，整個人像被邪教力量蠱惑，化身虔誠的教徒，他雙手合十，眸光閃爍：「真的？」
葉延：「……」
作為一個生長在帝國光芒庇護下的三好青年，他表示不想再和這些人坐一起了，這會影響到他的胃口，於是他默默地站了起來，準備換個位置。
蘭斯沒阻止他離開，他甚至沒看他一眼，完全被多琳的話題吸引住了。葉延換了個新位置，他忍不住回頭看了眼他們，這一眼正好對上了多琳的眼睛。
他愣住了。
隔著不算太遠的距離，他看到那雙黑白分明的眼裡藏滿了森森冷漠，冰冷的，毫無溫度的，就像某類爬行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