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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棉花糖小說 第六十三章 不好的預感 文 / 桑榆未晚

    抬起眼,我看著陸景重,他的眼神裡沒有波動,從他的瞳孔裡。映出我現在仰著頭的樣子,短髮確實很學生氣,我都覺得在陸景重面前好像是一個做錯事情的學生。

    就在這個時候,更衣室那邊傳來一個聲音:「找到了!」

    我急忙後退了一步,把打火機順手放在了收銀台上,對上收銀員有點驚詫的雙眼,視線從打火機再移到我剛才觸碰到陸景重的手上,那眼神裡分明寫著,這只鹹豬手怎麼還沒有被剁掉?

    喬初走過來,直接拉著我就要走,身後藍萱說:「不好意思,這是我妹妹的不是,她性子急了。」

    耳墜是在兩個更衣室相連之間的隔板下面找到的,可能是換衣服的時候不小心從上面掛掉了。

    剛才口口聲聲說是我把耳墜掛掉在地上的小個子女人看起來也有點不好意思。只不過藍萱既然都開口了,她就說:「對不起。」

    喬初冷哼了一聲,雙手抱臂。

    我微微一笑:「沒關係。」

    我知道為什麼她之前認準了就是我拿走的,在這個服裝區試衣服的人並不算少。可是為什麼一眼就認準了是我拿走的。只是因為我身上的衣服。

    我今天出來身上只穿著一件從網上淘來的衛衣,一看就和其他顧客不是一個檔次上的。

    在這個世界上,都說人人平等,但是。實際上,這不僅是一個看臉的時代,還是一個看錢的時代。

    喬初拉著我離開的時候,我最後用餘光掃了一眼櫥窗上倒映出陸景重的身影,他和藍萱已經被圍在幾個店員和人群中了,都在要簽名。

    我看向陸景重的那一瞬間,他剛好微微抬眸,透過落地的玻璃窗,視線微微對接。

    「有錢人就了不起了,明星就了不起了?」喬初說,「你就不該說沒關係,這是誹謗。最起碼得要精神損失費。」

    「那還能怎麼說,」我說,「我不是那種得理不饒人的人。」

    喬初翻了個白眼,看著我就跟看那怎麼拎也拎上不了桌的狗肉一樣:「看出來了。」

    從購物中心出來,我就說要去找一下張小燃。

    「對了,你是怎麼認識張小燃的?」喬初問我。

    我說:「跟我一屆,你們學校有一個叫周峪森的,和張小燃認識,我也就算是間接認識了。」

    「周峪森,男的女的?」喬初反問了一句,「不認識。」

    在回去公司的路上,喬初並沒有說什麼,但是我明明白白就可以看得出來。

    喬初不喜歡明星,更加不喜歡追星,所以,她選擇了做民生方面的新聞,而不是去做娛樂記者,她說,娛樂記者就是狗仔隊,做著一些最沒有意義的事情,所以,在一些方面上,她其實看不起張小燃。

    不得不說,在這一點上,喬初的觀點偏激了,但是她的理想就是要當一個真正的記者,能去採訪第一現場的記者,這是四年前,我和她還在高中的時候,她就告訴過我的。

    這個公司是c市一個皇天旗下的一個報社,算是一個分支,主管網絡、紙質傳媒的傳播,包含新聞、民生、情感和娛樂等板塊,但是現在做到最大的還是娛樂版。

    我先去找了一趟張小燃,喬初去幫我問問人事部招聘平面模特的經理。

    張小燃讓我在休息室裡等她,她馬上就過來。

    我在休息室裡站了站,從窗戶看著寫字樓下面正堵的一塌糊塗的車,轉身找出紙杯來接了一杯咖啡,坐在吧檯凳上,想應該怎麼跟張小燃措辭。

    「我來了!」

    張小燃每一次出現都是風風火火的,這一次直接扯著一個紅色的橫幅就進來了,讓我搭把手幫她把橫幅疊起來,才問我:「什麼事兒?」

    我說:「我想問一下,你們公司的最新消息。」

    「關於誰的?」

    我頓了頓:「陸景重。」

    張小燃問:「你是陸sir的粉啊?」

    我點了點頭。

    現在我沒道理這樣關心一個公眾人物,也只能這樣說了。

    張小燃皺了一下眉,好像是在思考,隨即搖頭:「沒有……只是最近他在準備演唱會,又接拍的一部新電影,貌似檔期很滿。」

    她就真的把我當成是陸景重的鐵桿粉絲來介紹了,說的很具體,好像希望我去他經常出入的地方去蹲點似的。

    現在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只不過,為什麼我現在心裡特別不安呢,隱隱有一種預感,不好的預感,是那種風暴來臨之前的寧靜。

    喬初引我去見了公司的人事經理,說底子還不錯,就問我什麼時候有時間,最近需要拍一套休閒裝的照片,在雜誌上刊登的,覺得我現在的這個形象很合適,就讓我先來試一試。女引布巴。

    我想明天上午還要去鋼琴比賽,就說:「明天下午吧。」

    最後,和經理定的就是明天下午三點。

    喬初上午請了假,下午有個採訪沒辦法推,我就一個人出了公司門。

    下午兩點鐘的陽光不錯,明燦燦的,大地上都好像鍍上了一層白膜,這樣暖和,在我眼裡卻是冷的。

    我沿著馬路牙子走了一會兒,看了一眼時間,距離和方唯一約好的時間不過兩個小時了。

    一想到這個我心裡就煩躁,一煩躁就想抽煙,不自禁地就往包裡摸煙盒,最近真是太不節制了。

    靠著一邊的大樹,點燃了一支煙,微微瞇了眼。

    旁邊走過的路人看見我的,無疑都露出了比較嫌惡的眼神,就算是面無表情走過去的,心裡也是不討喜的。

    一支煙快抽完的時候,剛好看見路邊一個西餐廳裡走出來兩個很熟悉的人影。

    相隔不遠,只有幾米的距離,我看清楚他們的同時,他們也看清楚了我。

    是靳磊和謝准佳。

    謝准佳穿著一件很漂亮的裙子,小腿纖細地裹在長靴中,是精心打扮過的。

    因為只隔了幾步遠,要想他們看不到我也不可能,靳磊在看到我的一瞬間,臉上的表情有一些不自然了。

    我知道他肯定會不自然,因為剛從西餐廳裡走出來的時候,他是牽著謝准佳的手的。

    在這種情況下,他不自然,也就剛好造就了我的自然。

    我笑著跟他們二位打招呼:「你們來吃下午茶啊?雪兒剛才還給我打電話了呢。」

    我最擅長對付的就是這種比我看起來還要心裡沒底的人,就比如說搶了我鋼琴曲子的謝准佳,和背著雪兒不知道在搞什麼鬼的靳磊。

    但是,一旦面對比我鎮定比我強勢比我有氣場的人的時候,我就完全被動了,就比如說四個小時之前,在購物中心重逢遇見的陸景重。

    我現在想到陸景重眼底淡淡的神色就恨的牙癢癢,憑什麼他就能時時刻刻那麼淡定那麼收放自如,但是我總是拖泥帶水,想要報復狠不下心來,想要再妥協又不甘心。

    我從來都沒有像現在這樣痛恨自己的性格,到底是陸景重造就了我還是毀了我,我已經分不清楚了。

    這邊,靳磊說:「我告訴雪兒今天我不在學校,她還鬧了好一會兒。」

    我在心裡冷笑了一聲,明顯的是欲蓋彌彰。

    我笑:「雪兒總是大大咧咧,神經粗線條,她但凡是有一點兒腦子,當初也不會把一個有婦之夫介紹給朋友了。」

    這句話我就是意有所指,當初雪兒給桑桑介紹那人的時候說的是磊子的哥們,是通過磊子,再通過雪兒介紹的,我聽了真是想呵呵了,一個大二學生的哥們是一個大公司的老總?

    看靳磊眼睛中一閃而過的精光,我知道,這事兒不管之後靳磊如何澄清,他肯定是知道的,要麼就是我多想了,要麼就是靳磊演技太拙劣。

    這個時候,謝准佳笑了笑:「你會抽煙啊?」

    謝准佳這麼一說,我才想起來自己手指間還夾著將要燃盡的煙蒂,我掐滅了扔進前面的垃圾箱裡,微微一笑:「壓力太大,偶爾抽抽。」

    謝准佳附和:「是啊,明天就比賽呢,我才壓力大呢。」

    又說了兩句毫無營養的話,無非是要回學校順路要不要一起,還有就是明天早上到市區的音樂大廳裡比賽要不要一起。

    我說:「我今天晚上不回學校。」

    在背後看著謝准佳和靳磊兩個人走遠,我拿出手機從背後拍了一張照片,然後直接發給了雪兒。

    信息發過去沒有兩分鐘,雪兒的電話就回過來了,我剛剛按下接聽,雪兒劈頭蓋臉就問:「佳茵你現在在哪兒?」

    我說:「在市區。」

    雪兒的語氣聽起來特別急躁,好像還有點氣喘了:「那個女生是誰?」

    我說:「不如你現在就去學校門口的公交車站牌前等著,我剛剛看見他們坐公交回去了。」

    「怎麼……他真是磊子麼?是不是你看錯了,他跟我說他下午有課……」

    雪兒明顯已經開始語無倫次了,我打斷她的話:「那就是翹課出來泡妞了唄,阿雪,別總是以為磊子是五好男友了,以前我覺得你哥總是阻止你和他有點強勢了,但是現在我覺得,你該和你哥多交流交流。」

    雪兒好像沒聽見我這句話,聲音有點哽咽了,然後就開水哭:「怎麼會啊,他一直對我很好啊,我不信……」

    我說:「顧雪,你現在聽著,擦了眼淚,掛斷電話去學校門口等著,等到了看看他怎麼說,說白了再哭。」

    掛斷了給雪兒的電話,我搖了搖頭。

    現在大二,我和雪兒一個寢室,也見慣了她和磊子之間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吵架的時候恨不得把肺都哭出來,好的時候又說這就是情侶之間磨合。

    愛情這種事情,真的都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吧。

    旁觀者……

    對於我和陸景重的這段感情,那個時候也算是不為人知了,當時除了一心阻撓的薇薇,真正的旁觀者也只有那個心理咨詢師了,我現在都後悔死了,為什麼要把這件事兒告訴他……

    想到這兒,我腦子裡忽然靈光一動。

    u盤的事情,有了著落。

    …………

    上次臨走的時候,周越又給了我一張名片,我隨手塞進包裡了。

    我一直覺得名片這種東西,看起來高大上,但是實際上,就算是小診所裡無掛牌行醫的黑醫生,也會人手一沓名片,打印店裡幾十塊錢就能印上好幾盒。

    找到周越的名片,照著名片上的手機號撥了過去。

    周越的彩鈴是陸景重的一首歌,我沒有聽到過,但是聲音一下子就聽出來了,我對陸景重的歌並不熟悉,不是說他的歌不火,而是因為我在想盡辦法避開他的歌,避開他的所有信息。

    所以,曾經在網頁上存著的一個關於陸家揭秘的帖子,我還沒有看過。

    但是現在,聽著他的聲音,就會覺得有一種溫暖入心底的感覺。

    那邊,周越很快就接通了,但是接通了只有一句話:「你要是有急事現在就到心理咨詢室來等我,我很忙。」

    然後就掛斷了。

    我找了附近的一個公交站牌,看了路線圖之後塞上耳機來等車。

    等車的時候,我就在想,在方唯一的私人會所裡救下了我的梁易,直接開車載著我嘉格的周越,還有碧海雲天裡幫我解圍的那個人,是不是都和陸景重有關。

    想到這兒,我不禁自嘲了一把。

    我還真是把自己當回事兒了,我是誰啊,又不是心比天高,相反,倒真是雲泥之別了。

    距離周越的心理咨詢室不算遠,坐車只有五站的距離,但是加上堵車和行車緩慢,五站足足開了五十分鐘,我在車裡擠的像是根麵條,聽見報站就貓著腰擠了下去。

    進了周越的心理咨詢室,我才知道為什麼他說現在很忙了,因為在外面排隊等候的,就有三個人,而在心理咨詢室裡面,傳來不小的爭吵聲。

    我正要進去,在外面做登記的美女攔住了我:「請先在這裡做登記。」

    我低頭看了一眼這張表格,又抬頭看了一眼前面長腿小蠻腰的美女,笑了笑拿起筆坐了下來,靠近門的地方,我輕輕把門推開一條縫,裡面的聲音剛好能傳進我的耳朵裡。

    一個女人的聲音:「求求你了,就這一次行不行?我雙倍付你錢,我已經和監獄長說好了,等你……」

    門啪的一聲,從裡面關上了。

    我揉了揉鼻子,右手握著筆,看著表格上的姓名,抬筆寫下了三個字——「陸景重」。

    然後,我就照抄百度百科上的內容,姓名、年齡、出生年月……

    在看到生日這一欄的時候,我明顯的愣了愣,因為陰曆的生日,明明白白寫著的是元月初二。

    大年初二……

    我用筆頭戳了戳手背,原來三年前,我還陪著陸景重過了一個生日。

    忽然,身後的門刷的打開了,從裡面走出來一個哭的抽抽搭搭的中年婦女,緊接著周越走出來,在我還沒來得及反應,就把我手裡的表格給抽走了,只是掃了一眼上面的字,就背著手走進了屋裡,給我打了個手勢讓我進去。

    美女登記員進去為周越倒上了一杯熱茶,然後退了出去。

    周越把我寫的那張表格揉成一團擱在桌上,冷聲問我:「又有什麼事兒?」

    我索性也不廢話,直接就把u盤的事兒給說了。

    周越抬頭看了我一眼,揉了揉眉心:「你可真會給陸小五找事兒。」

    我坐在軟椅上沒有說話,盯著自己的鞋尖。

    周越打了兩個電話,不過我聽出來沒有一個是打給陸景重的,正在胡思亂想著,周越忽然問我:「u盤什麼樣子的?」

    我說:「紅色的,上面貼著一個蝴蝶結的貼畫。」

    周越翻了個白眼,對電話裡複述了一遍。

    掛斷電話,周越從衣架上拿下一件衣服就往外走,我在後面默默地跟上。

    周越交待了一下美女登記員,就出了門,我也默不作聲,就在他後面跟著,他去停車場取車,我就在他後面跟著去取車,他打開車門上駕駛座,我就跟著坐上副駕的位置。

    繫好安全帶的時候,我看了一眼時間,距離方唯一約好的時間還有半個小時,所以說,要想在明天鋼琴比賽的時候活著出現,這個晚上我必須還要黏著周越。

    因為之前問到過溫溫,如果溫溫都說周越的家族勢力不小,那麼就應該是不容小覷。

    所以,這個晚上,我就打算賴定周越了。

    我正在思索著手機是要關機還是靜音,手機鈴聲就響了。

    來自方唯一。

    我抬頭看了一眼前面的擋風玻璃,斟酌了一下用詞,按下接通鍵:「方先生。」

    方唯一拋下一句冷笑:「我派車去你學校接你了,什麼時候到?」

    我說:「不好意思,我最近心裡有問題,預約了xx心理咨詢室裡的周越咨詢師,恐怕今天晚上去不了。」

    「周越?」方唯一說,「哪個周越,城東的大周越還是城南的小周悅?」

    我:「……」

    方唯一電話有人叫了一聲,然後就一點聲音也聽不見了,估計是他摀住了話筒,不過也只有兩秒鐘的時候,對方就掛斷了電話。

    我微微抬眼,就看見周越正在從後視鏡裡審視著我。

    「你倒是夠膽量,拿我拋出去當擋箭牌。」

    我笑了笑。

    其實現在心虛的很,周越這人我現在還摸不透,這也算是鋌而走險的一步棋,因為陸景重在他的幾個哥們裡是第五,而周越總是叫陸景重陸小五,肯定是有關係的,所以才打算把周越拋出去。

    為了減緩這種尷尬的氣氛,我就問周越:「你是城東的大周越和城南小周悅?」

    周越沒有回答我,一路上都沉默地開車,我對我自己問的這個問題一點都不感興趣,只是為了緩解尷尬的氣氛,但是人家不搭腔我一個人自言自語似的倒是更顯尷尬,索性轉了頭看著車窗外。

    車窗外的車燈一晃而過,我看著車窗外的景物飛快地倒過去,刷的成了一道流線影子。

    周越讓我下車的時候我還沒有反應過來,「哦」了一聲才跟著下了車,這是一個比較高檔的小區,前面有一個很大的噴水池,中間都可以看見樹影掩映著初春的含苞的花骨朵。

    我跟上周越,問:「這是要去哪兒?」

    周越沒有回答我,倒是撥通了一個號碼,問:「你在花溪公寓的那套房子是幾號?」

    電話那邊可能是報了號碼,周越笑了一聲:「那正好,能湊一桌麻將了。」

    周越掛斷電話的時候我還在想,這個湊成一桌麻將的四個人會是誰?

    但是問周越,周越也沒有回答。

    然後,當周越按門鈴,門從內打開的時候,我就知道了。

    有那麼一個瞬間,我想要掉頭就走,哪怕掉頭走就是去被方唯一和陸正宇那個瘋子折磨,我也不想進去。

    有時候真的是偏執的過分了,我站在從屋內門框裡透出來的微光,覺得前面就是一個舞台,身後就是萬丈深淵,需要我做出一個選擇。

    只不過,舞台上有鮮花掌聲也有唾罵,深淵下面卻是死的安逸。

    周越已經率先進去了,我在後面猶豫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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