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章 文 / 蘇如憶
霍媯立在風月台,有些意外。
只見風月台正殿高座之上,宮燈中的燭火明滅之間,一個一身黑色蟒袍的男子正在撐額小憩,腰間青色明玉,拖沓的長衣挽著廣袖。男子散發的男子氣息自是與別不同,一襲厚重的黑色凸得是睥睨天下的氣魄。
聽到動靜,男子微閉的眸子懶懶睜開,卻見一對狹長的眸子映著寵溺的神采,看著立在殿下的霍媯,嘴角微揚:「愛妃回來了?」
這男子便是大蜀那個萬人之上、最最尊貴的人——君上楚遇。
不過片刻之後,霍媯便又如花笑意上了前去,恰是自然地倒在楚遇懷裡,微嗔道:「君上來了風月台倒也不讓人支會一聲。」
楚遇瞧著霍媯的動作,雙手環住霍媯纖細的腰身,低頭嗅著霍媯身上的氣息,很是受用地半瞇了眼。顯然,受寵的人這些行為早就在楚遇眼中尋常了:「清音閣那邊熱鬧麼?」楚遇眼角微揚,口氣跟說著「吃過了麼」沒有二樣。
「宮裡頭許久沒有這樣熱鬧了……」順著楚遇,霍媯亦是道。
霍媯自然知道,宮裡的事情傳得飛快,一如楚遇,邵充華被燒死在清音閣的事情自然也知道。
「愛妃覺著,孤該給那邵充華追個份位麼?」楚遇的手此時十分「自覺」地在霍媯身上摩挲,眼瞼掩住的狹目一時也不知其心思。
二人的對話顯然有些沒心沒肺。
霍媯只知道,她的身子被楚遇摩挲地有些發癢。纖手一動,霍媯按住楚遇的手,生生制住了他的動作:「好歹是君上的人,問嬪妾做什麼?」
霍媯話音未落,便覺耳畔一陣瘙癢,卻是楚遇正在挑逗她。
「君上,趙幸趙大人到了。」進來的是隨君上伺候的舍人福祿。
趙幸,內宮的侍衛總管,負責內宮的安全,平素裡帶著宮衛們巡視內宮便是他的工作。
聽到這個名字,霍媯心中便有了些譜,嬌聲道:「清音閣莫名起火,君上是讓趙大人調查?」
「愛妃果真冰雪聰明。」楚遇不知何時已然將頭從霍媯頸項間抬頭,狹目微瞇著,唇角微揚讚許道。
平素裡趙幸也沒什麼機會瞧見這位君上,除卻了清音閣走水的事情,霍媯還真不知道什麼事情會用到趙幸。
片刻後,趙幸伏在風月台殿下恭敬地行禮。
霍媯任著楚遇將她盤在懷中,倚在楚遇懷裡,一副悠然享受的模樣,高高在上地瞧著底下跪著的人。做寵妃,就該有面於臣子也樂於炫耀「我得寵,我就是老大」的魄力。
不得不說,居高臨下在君王身側瞧著人那種感覺真是不錯。
「地上怕是冷了,不然趙大人怎麼渾身打著顫呢?」看著趙幸看著在底下的誠惶誠恐的趙幸,打趣道。
身為內宮侍衛總管,雖是在內宮行走,可怕是沒有多少機會可以這樣正面同君上講話。
趙幸總管內宮,對於風月台的環嬪娘娘也是耳聞多時。這位環嬪娘娘,寵冠後宮,倚著君上的恩愛在宮裡作威作福。
「下官失禮,下官失禮。」趙幸顯然更加緊張了。
「趙幸,孤命你將清音閣走水之事調查清楚。三日夠了吧。」楚遇深邃如幽潭地眸中帶著滿滿地溺愛,言語間也未從霍媯的眉眼移開。
楚遇一句話,直截了當。那口氣似乎在說,趙幸,你去調查清音閣走水的事情,聽到了就可以走了,別妨礙孤跟愛妃親熱。
趙幸雖也多少猜到是為了清音閣的事情,三日……
宮中多時不曾走水,況且此次還燒死了君上的一個充華,勢必要給君上一個好的答覆。既是君上定了三日,趙幸連忙接旨:「謝……」
「君上~」趙幸還未戰戰兢兢地謝完恩,霍媯便揚長了聲音打斷了趙幸,是的,她是故意的,「君上,此事關係重大,其中玄妙甚是難以釐清,若不予宮中一個滿意答覆,只怕會人心惶惶。偵查之事定為三日是否不妥?」
若然當中另有隱情,三日確實不夠,自是要延期才好。趙幸聽到君上最最寵愛的環嬪娘娘如此一說,心中自是喜不自勝。宮中對環嬪的傳言想來有虛。
霍媯想了想,問趙幸道:「人心最是需要安定,趙大人覺得是也不是?」
「是是是,環嬪娘娘所言甚是,安定人心自可宮中太平。」趙幸忙忙點頭。
聽到霍媯如此一說,楚遇眉眼一揚,狹長的眸子瞇了瞇,似是思索著霍媯的話。然後順著霍媯的意思含著笑意問道:「愛妃說得甚是有理,愛妃是有主意了?」
「趙大人也說安定人心自可宮中太平,那便是贊同本宮了。」霍媯說著,頭緩緩倚上了楚遇的肩,然後悠悠然然地對楚遇建議道,「既是如此,就一日吧。」
「謝過……一日?」趙幸下意識謝道,反應過來,卻是一日了?
聽著趙幸的質疑,霍媯緩緩道,聲音清越動人:「正如趙大人所說,人心早定,宮中早太平,相信以趙大人對宮中事務的熟知,一日已然夠了。君上覺得呢?」
趙幸面上帶了幾分苦澀與哭笑不得。
是的,她是故意的。
「愛妃說得有理,那就一日,早定人心。」楚遇點了點霍媯的鼻尖,對霍媯的言語沒有半分不悅。
趙幸此時再看這會兒的君上……環
環著環嬪,目光一陣陣地寵溺,與耳聞不虛——君上處處隨著環嬪,但凡同環嬪一處,便會做出些昏君行徑。
風月台的環嬪娘娘,哪裡能招惹?
「愛妃的一張玲瓏口,真是能給孤出謀劃策呢。」待趙幸退下,楚遇將手輕置在霍媯唇畔之上,狹目之中掩不住的笑意。
明明察覺到了霍媯戲耍趙幸的心思,卻偏生還同她一搭一唱,任由環嬪將他戲耍。
霍媯聞言,不由間嬌嗔了一聲:「嬪妾手無縛雞之力,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除卻做君上的嬪妃,嬪妾當真不知能幹什麼了?」
「只是嬪妃?做孤的寵妃更好,無需你肩挑手提,在孤身邊斷不會冷著餓著。」話音剛落,楚遇大手一撈,便抱著霍媯纖細的身子入了風月台的內室。
秋意露中,夜涼如水,宮燈暈黃,風月台的內室卻是溫暖非常。
趙幸對走水之事調查的結果只能是……清音閣的宮人不小心將火星落在了內室,然後才有了這場火。
一日期限,這是最省事最不會蔓延禍根的調查結果了。
……
御花園中現時實在沒有春日裡百花齊放美,雖是如此,園中的百花亭中還是圍坐著品茶閒坐的佳人。
坐著朝北的是宮中現時位分最高的戚妃戚嬛,戚嬛的父親戚季是當朝三品侍郎,為人丹心熱血,深受君上重用。
戚妃是戚季的獨女,在家中便是被捧在手心寵著的。中宮無主,戚妃暫理後宮之事已經兩年有餘。
只見她一身明亮的紫
色宮裝,長髮高高挽了一個追雲髻,髮髻之上排列整齊三柄鳳尾金簪。戚妃身形合宜,體態勻稱,配之這一身貴氣,恰是符合她暫理後宮的身份。
其下依次坐著的是龐昭儀龐慎月、柳婕妤柳綽兒、侯貴人侯金玉、姜寶林姜遺珠。
戚妃說話間大方莊重,不失戚妃的身份:「過幾日重陽夜宴,你們可都為君上準備了節目了?」
「嬪妾同姜寶林備了歌舞,只是不知道屆時能否在君上面前獻醜呢。」說話的是侯貴人,侯貴人向來喜歡在戚妃跟前出風頭。
戚妃音色清亮:「放心,有本宮在,必會讓你們在君上跟前舞上一次。」
「謝戚妃娘娘。」有戚妃這樣說,侯貴人自是心中欣喜。
在宮中見到君上一次不是易事,能在重陽夜宴君上跟前獻藝,是個可以讓君上注意的機會。
「侯妹妹也不要高興早了,聽說風月台那位也備了舞,在君上跟前,再好的舞怕也及不上風月台的。不若換成旁的才藝,興許還能搏一搏。」龐昭儀輕輕地潑著冷水。
侯貴人一時間也有些意外。在君上眼裡頭,風月台那位什麼都是最好的。雖是沒什麼底氣,可侯貴人仍是氣急道:「怕什麼?保不齊君上那日就喜歡上了我的舞呢!」
聽到侯貴人這樣說,龐昭儀也不說話,只笑了笑,笑意之中帶了幾分莫名。
「你們都備舞罷,本宮也想瞧瞧重陽宴上百花齊放的模樣。」戚妃鳳目掃了一眼百花亭中的幾人淡淡道,手腕一串瑪瑙湖綠手釧甚是明晃晃的。
幾人一時間面面相覷。戚妃與環嬪不和在宮中已然人人知曉。重陽夜宴,是在君上露臉的光明正大的機會。旁的人看不出,龐昭儀還是可以看出,戚妃自是聽了她說環嬪準備了歌舞這句這才讓她們都準備舞蹈,只想要趁機挫一挫風月台的銳氣。
哪怕將風月台的寵愛奪走一分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