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十三夜 叔叔從來 文 / 季年文宇

    「叔叔從來沒有把你當做累贅，笑顏，不要因為意氣用事而說出傷害彼此的話。」

    笑顏深吸兩口氣，努力克制著內心的不安，「我不要出國留學，叔叔。求求你了，叔叔。」

    「可是你必須走啊，如果你留下來，我已經沒有能力再維護你，我不知道你那個冷血心腸的父親會把你賣到哪裡去，難道你想要小小年紀就陷入一次次充滿爾虞我詐的婚姻，難道你甘心做你父親的傀儡麼？」

    「我不甘心。叔叔你也不甘心吧，把少梵送給他，不甘心的是叔叔你吧。」

    「鳳笑顏！我不許你這麼說話——你知道麼，我聽你這樣的話聽著心寒，我對你們兩個孩子已經盡心盡力，我承認我有很多地方做的不足，可是我已經累了，笑顏，叔叔我真的累了，你爸爸也是我的哥哥我不能繼續這麼像防著敵人一樣的戒備他。」

    笑顏睜大著兔子般鮮紅的眼眸，緊拽著雙拳問，「那麼少梵要怎麼辦，叔叔你要把少梵怎麼辦呢？把他一個人留在爸爸那邊，他遲早會被撕成碎片的。叔叔，他也是你帶回來的孩子啊。」

    「笑顏，叔叔真的已經盡力了，真的……」很多年後鳳鳴回憶起這一刻的無力與虛脫，他所懊悔的是為什麼此時此刻不肯再邁出一步，將那個孩子徹底的拉出火坑，而不是眼睜睜的看著他一點一滴的墜入深淵。

    「我不走！」

    「笑顏，這件事情已經決定了。除非你想好了你要住到你爸爸那裡去，否則不要再來質疑我！」

    笑顏抓起外套就衝出了家門，她在轉身而過的一剎那清晰的看到了鳳鳴眼眶中的淚，她知道她是把他逼急了，從小維護她的寵愛她的把她從孤兒邊緣拉回來的親叔叔，視她如己出的家人，她卻狠狠的用刀子拉在他的胸口，一刀一刀，或深或淺，眼看著鮮血肆流，是她一手造成的。可是她的腳步沒有辦法停下來，她急劇的想要逃離，想要離開這片混沌，想要一刻的安寧。

    她漫不經心的踢踏著，不知不覺走回了原本鳳鳴那棟曾被洗劫一空的老洋房，當那驚恐的一幕閃回般跳躍進她腦海裡，她尖叫著趴在了地上。似乎就是從那一刻起一切都改變了，她的記憶早就模糊，她只記得少梵衝進來，抱住她，然後那群入室搶劫犯突然寂靜無聲，少梵遮擋住了她的視線，鳳升來了又去，可是——究竟在那一刻有什麼東西被改變了，軌跡開始交錯，走向了不同的方向。

    笑顏回到家的時候天空已經摸亮，家裡的沙發上三個人面面相覷的望著她，眼底儘是疲憊與焦灼。她抽了抽鼻子，人們總是在最虛弱無力的時候傷害自己最親近的人，因為當爪牙不再鋒利，能夠傷害到的便不再是敵人，只有那些心甘情願被鈍爪傷害的人才是。

    「對不起。」她認認真真的道歉。

    「你這孩子！」鳳華一躍而起摟住她，眼淚已經淅淅瀝瀝的落下來，「如果真的不願意出國就好好說啊，你叔叔他……」「鳳華，不要亂說話！這件事情是已經決定的。歐倩都安排好了，沒有餘地的。」

    「鳳鳴，她是我們從小看著長大的，她不願意出去難道你還硬把她推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