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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零二夜 少梵知道(加碼) 文 / 季年文宇

    少梵知道華特其實已經對他格外照拂,鳳升的要求一貫只看結果不看過程,所以華特每次都費盡心機讓結果無一不滿足鳳升的標準,當然一部分原因也是他為了凸顯自身的才能,不得不說華特是個天才級的人物,所以他也只認可天賦異稟的同類,從他口中說出,你是我訓練過的最年輕的極限體能者,這句話已經是莫大的殊榮,可惜少梵毫不在意。

    再次遇到界的時候,他坐在輪椅上,消瘦萎靡雙眸空洞。華特惋惜的說,界也是他訓練過的隊員,而且一直以來界表現出的優秀的領導才能令華特十分欣喜,可是界畢竟運氣差了些,他的組員中兩人重傷致死,他自己也高位截肢。「這就是已經被放棄的人。」華特總結道。

    「重傷致死的組員是,光和玄格?」

    「我不知道他們的名字,」華特滿不在乎,「只知道是軍方的直接命令,當時不知道他們混在匪徒一起。所以咯,我就說還是運氣差。他們活下來的兩個人都是後勤組員,完全沒有利用價值了,不過上一次行動中他們還算有貢獻,就如他們所願把他們的原領導人還給他們。」

    「否則呢?」少梵不依不撓的盯著華特追問。「你管的也太寬了,等有一天你躺在那裡動不了,你自己就會知道了。」

    鳳升的命令,辛午和秉木可以放棄,但,界必須人道毀滅。「因為,作為組長,他手上的機密是不容洩露的。」

    少梵看著他,過了許久,依然紋絲不動。鳳升不耐煩的揉了揉太陽穴,「不要這麼詭異的看著我。這就是你的任務,你將來還有許多任務。以界的性格,你和他相處過,他這樣也是生不如死。」

    「我不殺人。」

    鳳升冷笑了一下,「那天闖入屋子的到底是幾個人,恐怕你心裡清楚,笑顏心裡也清楚。還有遊艇上的那幾個人,難道都還活著?」

    「我不殺人。」

    鳳升歎了口氣,「我知道你的意思,軍人的天職是服從,如果是在戰場上,難道你還有餘地麼。」

    「在戰場上,誤殺友軍,一樣是死罪。」

    「你!」

    華特將針劑交到少梵手裡的時候臉上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嘲諷。少梵視若無睹的接過了針劑放進了貼身的口袋裡。「記得了啊,一管的量都進去,千萬別滴出來。」

    這一針可以麻痺神經,讓人的記憶力衰退,簡單的說就是進入癡呆狀態,殘酷,冷漠,違背天理。少梵慢慢的將針劑推進去,然後他看到界的眼神,無助而又飢渴,他在說,你為什麼不殺了我,殺了我還算是救贖。

    那一天,少梵一個人在路上走了很久很久很久,走到太陽升起來走到行人匆匆的上班走到大家蜂擁而出點餐吃午飯,他的腳步茫然的停在一處,是一個偌大的校園,青塔私立,他久違了的母校。在這裡的時光,短暫,枯燥,卻也簡單美好,可惜他永遠都沒有辦法屬於這樣的生活,哪怕再渴望再希冀。

    「學長?」清澈乾淨的聲音,他抬頭看去,是一個綁著馬尾的可愛的女生,他的記憶力從來沒有背叛過她,他揚起了嘴角,「。」

    「學長你回來看我們啊。」她穿過校門歡快的走了出來,「正好中午休息,學長請我吃午餐吧。」

    「好。」

    她是個太明媚太敞亮的孩子,令他無法直視,但是她卻坐在對面,向他熱切的敘說著,他離開以後學校裡的事情,大大小小,林林總總,最後她終於嘟起了嘴,「學長是不是很不耐煩,覺得我很囉嗦?」「不會啊,很有趣。」

    「哦,上次凌斬學長也回來過呢,給畢業班做演講。他打算去國外進修醫學,好像也是為了一個女孩子。」

    是璃緋吧。他果然還沒有忘記,他果然也是做到了,沒有忘記所以奮起直追。

    「學長,有女朋友了吧?」

    「我?當然沒有了。」

    「那學長喜歡什麼樣的?」

    「什麼樣的啊——」她會穿著亞麻色的棉布長裙,柔軟的頭髮雜亂的披散在背後,一隻手裡抓著睡枕,一隻手揪著一頭高大的狼犬。清晨起床會睡眼朦朧,眼神中總是無辜和委屈,會為他準備熱牛奶和洗澡水,喜歡自稱姐姐。「學長喜歡的人一定是女神。」妄自猜測著。

    女神啊?現在看起來,她確實,是女神了呢,精緻細膩,一絲不亂,有條不紊,溫爾,淡然從容。「那你喜歡的男生是怎麼樣的呢?」

    「就,學長這樣的呀。」

    「呃?」

    「可是學長一定看不上我,所以我就努力去找一個跟學長一樣的人吧。」她依舊溫暖的笑著,就像在訴說一件再稀鬆平常不過的事一般,他看著她,居然無端的安靜與平和。

    少梵送回學校,午後的陽光暖融融的照著校園,暖的人也變得懶洋洋起來,「學長,最後的擁抱哦。」她輕柔的抱他,顯得珍重而又謹慎,讓他不由得感動。轉過身,背對他的時候,她雀躍的小跑起來,馬尾在空氣中擺動。

    「,你……」謝小安遠遠的從教學樓裡走出來,看見了,還有她一臉的淚水。她飛快的跑過去勾住了他的脖子,「幹嘛,我跟我的初戀告別啊!你不許亂說,不然以後大家老死不相往來!」謝小安訥訥的閉了嘴,然後偷偷的回頭去看,校門外,那個高高瘦瘦的身影,他不會忘記,他假象了好幾年的情敵,可是,現在的已經決定告別他了,於是謝小安又愉快的笑起來,討好的說,「要不要喝果汁?我去買。」

    少梵

    與青塔揮手告別以後,他回到了鳳鳴的家。屋子裡空無一人,他摸索著盆景裡的鑰匙,那是笑顏特地留給他的,只有他知道,連鳳鳴也從來不知曉。

    他走進那間幾乎沒住過的房間,裡面的東西都是新買的,也是他習慣的風格,簡單。

    他仰面躺在了床上,深深的呼吸,將自己沉沉的浸入到放空的世界中,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這樣安靜了。意識中他感覺到有人靠近,但是他不想醒來,他嗅到那是熟悉的味道,於是更加放下心來。那人就默默的靠在他的身邊,枕著他的肩膀,蜷縮起來吸附著他。

    「喂,你們兩個,醒醒!起來吃飯去了。」鳳鳴一回來就看見少梵的屋子裡躺了人,他一驚仔細一看是少梵回來了,可是他旁邊的笑顏是怎麼回事,整個人縮成一團依附著他,雖說他們小時候也偶爾會睡在一起,但作為叔叔他一直嚴格把關著,就因為鳳華的一句玩笑預言,別到時候有一天讓那小子把我們家笑顏給帶走了。雖然他也喜歡少梵,可是對顧少梵,他始終覺得笑顏應該找個更陽光明媚些的男友。

    手術之後鳳鳴恢復了些卻也比從前虛弱了更多,所以他幾乎不再做飯,只會偶爾去研究所讀讀資料,遇到難題的時候參與參與,卻再也不會全力以赴。

    少梵先睜開了眼,「叔叔,今晚我來做飯吧。我們好久沒有在家裡一起吃了。」

    「也好啊。可是沒材料,一會兒……」

    「我和少梵一起去買吧。」笑顏懶散的瞇著眼,望著兩個男人道。

    笑顏穿著暖咖啡色的披肩,緩步踏著西落的陽光往前走,少梵默默的尾隨著,看著她的背影他有一瞬間的恍惚,他從來都不曾遇到過她,她只是在街道上與他擦肩而過的陌生人,因為他的執念於是她留在了他的意識中,成為了一抹記憶。

    「看什麼呢!」笑顏已經停下了腳步,回過身不滿的瞪著他。他幾步就追了上去,接過她手裡的購物袋,「我在看海報,《如果我們從來不曾相遇》,新上映的。」

    「不好看。」她回答的又快又斬釘截鐵。他無奈的笑了笑,一貫如此,她說什麼他便順從。

    「你的眼睛裡有東西。」她踮起腳尖手指輕輕在他眼前一晃,然後得意的笑,「以後只許看著我哦。」他也跟著笑,因為她總是可以這樣輕而易舉的操控他,和她的父親一樣。

    少梵推著購物車,笑顏就走在前面一路的把食物材料丟進車裡,那一刻她的笑容很簡單,沒有陰影,可是下一瞬間她的笑容變得鋒利起來,「菱學姐?」那是一個婉約的少女,勾著一個高大的金髮碧眼的男子,濃妝艷抹中帶著一絲慵懶,「啊呀好巧,是鳳學妹啊。嗯,怎麼跟男朋友出來購物啊?」笑顏淺笑著攬住少梵的肩膀,「我哥啦。他剛從軍校回來,我做好吃的慰勞他呢。」

    「不知道原來你還有哥哥呢。」少女的神色中分不清是真的羨慕還是偽裝的友善,「啊忘了介紹,我的未婚夫,喬治尼。大學部畢業後,我就會跟他回國了。」

    「恭喜咯!想必喬治尼就是維也納人吧,一直很羨慕學姐可以去維也納與男朋友匯合。」笑顏的英帶著濃濃的英倫腔,與西陽的幾名外教的口音如出一轍。菱的臉色一變,倒是喬治尼保持著紳士的笑容,不緊不慢的解釋,「其實我是英國人,但是很小就去了法國,對維也納也一直很有感情。今天很高興見到你,西陽的女生都帶著一種骨子裡的貴氣。希望有一天,我們可以在維也納遇見你。」

    菱走過少梵身邊的時候刻意望了他一眼,原本挑釁的目光卻因為迎來的是靜如止水的神情而煙消雲散,少梵友好的微微點頭,禮貌的側身讓過,他的風度與禮儀令喬治尼也頗有好感的點頭示意了一下。笑顏看著他,有一些的陌生。「她跟清蓮是認識的吧?」菱和喬治尼走得不見蹤影,少梵才低低的問她。「你怎麼知道?」

    「因為她的年紀比你大好多,卻與清蓮相仿。我知道你從來不在乎學校裡的同學怎麼待你,但是我知道你在乎他們怎麼看待清蓮,她是你的一個指路人,是吧。」

    笑顏默默低下了頭,自從擔任起清蓮組的組長,她才意識到以往的清蓮付出的努力與辛勞,卻沒有任何人感恩她,大家只是覺得她高傲不可一世又遙不可及,其實她努力刻意的維持著這一份清傲,也是為了清蓮組的自豪,非常人所能忍受的寂寞。

    「你是不是覺得我的武裝又傻又不可理喻?」他輕笑了一下,摸了摸她的頭髮,「不會啊,很可愛。就像——女孩子都喜歡的家家酒。」她嘟起嘴,「你才家家酒呢!這可不是遊戲。」這不是遊戲,這是一場角逐,一場只有身臨其境的人才能理喻的角逐。西陽國校,每一個學生的背後都是一部慷慨激昂的家族編年史,誰都無法認輸,誰都沒有餘地。

    少梵下廚,食物的精美口味提升了不止一個層次,鳳鳴忍不住讚歎,「可以有呀少梵,以後嫁給你的女人是有口福啦。」少梵害羞的抓了抓頭。笑顏立刻聲援自己人,「不行,以後少梵的女朋友當然要做給他吃啦,他怎麼能自己動手呢。少梵只能給我們做吃的,別的誰都不行。」

    鳳鳴失笑,「你這好不講理喲,怎麼能霸道成這樣,唉,以後嫁不出去我這個叔叔就罪過大咯。」「切,我怕啊?嫁不出去麼,就嫁給少梵好了。對吧?」

    少梵和鳳鳴同時一愣,臉色有些詭異。

    一家人正吃完開始享用餐後甜點時,鳳鳴一臉厭棄的舉著電話走過來,「笑顏接電話,你爸的。」

    笑顏一臉無懼無畏的將電話放到耳邊,剩下的兩個人卻都神色凝重的觀望著她。

    「好吧,這個週末哦我不能請假太久。爸,我能不能請少梵一起去,他今天在家裡耶。拜託啦爸,我的技術不好分分鐘會自己跌倒再也爬

    不起來,萬一毀容了就不好了。」然後沉默了好一會兒,她才笑了出來,「一言為定哦!」掛斷電話,她的神情一下子變得有些疲倦。鳳鳴拍了拍她的背,「怎麼啦,不想去的話就不要去了,我跟你姑姑說,然她跟你爸說。」

    「沒事。滑雪而已,少梵,你陪我一起去啦。」

    「伯父答應了?」

    「嗯。」

    觀賞區的雪山要比少梵平時跟著華特訓練時的雪山平緩很多,而且到處都有纜車。少梵回頭看著包成粽子的笑顏,不由得笑出來。笑顏抱著她新買的單板,有些懶散的拖沓著,鳳升就在前面,她很不想走過去,但是她又不得不過去。

    「來笑顏,這位是你海爺爺,這是海爺爺的雙胞胎孫女兒,丁丁與欣欣。一會兒你們先自己去耍耍,然後我帶你們去坐雪地越野車。」老軍區司令官海杜笑盈盈的看著笑顏,然後又好奇的看向少梵,鳳升敏銳的接口道,「他是少梵,我弟弟的養子。」「你們好啊。丁丁和欣欣,你們好好跟著少梵和笑顏玩啊。」

    雖然是雙胞胎,但是兩個女孩兒一個性格內向一個外向差了還是很遠。丁丁似乎很精通滑雪,單板可以滑出各種技巧,欣欣就不行了,撐著雙板兩腳只打哆嗦。丁丁在前面滑出很遠,少梵看著也不是辦法,於是對笑顏說,你去陪著她吧,這邊我來。笑顏遠遠的看了一眼得意的丁丁,有些不屑,但是她此行的目標,為了討好父親以及父親需要討好的海老司令,她吐了一口氣,順溜的滑了出去。

    海丁蓉與海欣蓉,絕對是海杜最寶貝的掌上明珠,所以出發前少梵就收到了鳳升的暗示,一定要確保她們萬無一失,其實在這片雪場要出個事也需要技巧和膽量,所以他一邊耐心的教著海欣蓉滑雪,心思也沒有放在另外一邊,可是偏偏,它就出事了。

    都說雙胞胎彼此之間是有感應的,原來確有其事。欣欣只覺得一陣心悸,眼前一片模糊,毫無防備的摔倒在地,少梵一把抓住了她,然後幫她穩定下來。「那邊怎麼了?」欣欣的目光不由自主的看向雪山的另外一端,那裡圍繞著幾個人,神色有些緊張。「可能有人摔倒了吧。」這算常事,大家自己爬起來就行了。「丁丁也在那邊。」欣欣好意的提醒他。少梵眼神一凜。「欣欣,在這裡等我,不能走的話就把滑板脫掉。」

    他拖著單板迅速的爬上了雪坡,果然在另一邊的滑道上,幾個人都趴著,還有一個人的滑板卡在了雪裡,有一半突兀的插在外面,每一個從上面下來的人都小心翼翼的繞開他們,但依然很危險。

    少梵仔細一看,雪板插在雪中的人正是丁丁,她仰面躺在雪地上,不知道是怎麼了。笑顏在旁邊努力幫她把雪板拔出來,但由於卡得太深,她又時不時要躲避下滑的人流,所以進展不大。一波一波的人流呼嘯著從雪坡上端下來,隨時可能撞上他們,少梵瞅準一個空擋,小心翼翼的跑向她們。

    「少梵!」笑顏看見他就像見到了耶穌,瞬間臉上光芒四射。「卡住了。」她指了指丁丁的滑板。少梵迅速俯下身,他注意到海丁蓉緊閉著雙眼,「她沒事吧?」

    「不知道。剛才摔下來的時候好像撞到哪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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