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夜 洛麗塔說 文 / 季年文宇

    洛麗塔說，她就像帶著致命魅惑的帝王蛇，沒有毒液卻依然可以百分百致命。

    縱使如此他也無處可逃。

    凌晨五點的瑪格麗特廣場，月光籠罩下依稀可辨街道分明的樣子。那一襲長長的黑裙蜿蜒而來，就像蛇體行走時拖動的尾部，妖嬈，迤邐，婉約。

    五點十六分。致際拍掉鬧鐘，依然有鈴聲美妙的傳來，他感覺到女友柔軟的雙腿纏繞住他，她就像只無尾熊，攀附在他身上。他推開了她的身體，慢慢恢復的意識告訴他，是該死的門鈴，有人不怕死的在凌晨五點來敲他的門，他有許多亞裔的小夥伴一直鼓勵他購買一到兩支槍械，以防無聊的鄰居半夜騷擾，但是他並不喜歡危險的東西。除了女人。

    牙咬切齒爬下床去開門的只可能是他，永遠別指望蓮娜，她是個懶到骨子裡的西班牙籍亞裔女子，曼妙的身姿與索求無度之外，只剩下無止盡的虛榮心。唐門問過他，為什麼會選擇蓮娜，無論任何一個舞池，只要他微開領口散漫的扭動，大把的長腿辣妹撲入他的懷中，都不需要亮出他華爾街金融師的燙金名牌。

    可是那一天威士忌的酒精下他看到了她的側臉，居然，與她一模一樣。只有在那一刻，那一個角度，他無法理喻，於是擁她入懷，他問，你願意去我的三十四層天台公寓喝一杯東西麼，她踏過半個舞池，在無數妖女羨妒的眼神中挽住他的臂膀，將自己三分之一的重量吊在他的身上，恰到好處的親暱。

    她說她叫蓮娜李，表演系的學生，主攻舞蹈和西樂。他朝臥室裡露天的浴池努了努嘴，並不在意她的歷史。他說我叫森特，我是一個無業遊民。但是眼尖的人都看得出，就算他是無業遊民也絕不是街頭浪子，他的衣著價值不菲，他的腕表系出名門，他的指縫修整的一塵不染，他的身上沒有一件多餘的修飾。

    他的眼睛很好的適應了房間中的黑暗，詛咒著最好不是哪個無聊的鄰居來找他們丟失的貓貓狗狗。這是一棟沿街公寓中的**一戶，因為蓮娜說她不想總是住的很高，所以他特地挑選了這個小街道的獨門獨戶，可惜他來看房的時候忽略了周邊的鄰居，都是些神神叨叨的老居民，或者一些從很久之前就宅在西班牙的混血。

    「誰——」他猛的掀開門，被眼前的一幕嚇得差點跌坐在地上。長長的披散在臉上的黑髮，因為雨水也不知是露水而沾濕了緊貼著面頰，黑色的從頭裹到腳的風衣，整個看上去瘦長的比例失調，一隻咖啡色的包也濕漉漉的甩在身前，他斷定，自己遇到了流浪漢。「不好意思，我——」他想說我這裡不是難民收容所，可是後半句他硬生生的噎了回去，他看清了流浪漢的臉，他震驚的目瞪口呆，下一秒，他一把抱住了流浪漢，恨不得永遠都不鬆手。

    「笑顏，你怎麼來這裡？發生什麼事了，你怎麼一個人？你的東西呢？」

    「我來找你。我好累，好累，好睏。」

    他打開了家裡所有的燈，他知道她喜歡明亮。然後拿出嶄新的毛巾擦拭她頭髮上的水珠，他不知道外面該死的雨下了多久，她又無辜的在雨裡走了多久，但是看到她外套也濕透了就忍不住心疼的想咬自己，他怎麼不知道她會來找他，為什麼要搬到這麼難找的房子裡，連一個幫她引路的司機都沒有。

    你是怎麼來的？他想問她，可是熱水還沒開，他看到她好冷的樣子，忍不住道，「你先洗一個熱水澡好不好，茶馬上就開了。」

    他在廚房裡忙忙碌碌的時候蓮娜走到了他的背後，他視若無睹的擦過她的身邊，繼續忙碌的準備食物和熱茶，她喜歡茶不喜歡咖啡，喜歡麥乳，喜歡烤焦的玉米片。紅茶裡要放糖，綠茶裡要放蜂蜜，可是他沒有新鮮的檸檬了，萬一她要喝檸檬茶怎麼辦。

    「森特，你在做什麼？」蓮娜好奇的看著他，「我要上廁所，可是裡面有人，是出鬼了嗎？」

    「別開門。笑顏在裡面，她不喜歡你進去。」

    「那是誰？什麼時候來的？她來做什麼？」他不再理她，繼續忙碌起來。過了半個鐘頭，他才想起來，「蓮娜，你還沒走麼。幫我去看看笑顏怎麼了，為什麼還不出來，是不是睡著了。」

    蓮娜李瘋狂的一巴掌呼過去，可惜卻呼了一個空，她怒不可遏的瞪住他，「呸，混蛋！那到底是哪裡來的爛女人，究竟憑什麼住在我的家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