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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一十九章 中秋前夕 文 / 暻秀

    待到收拾妥當,去往太后處時,已然是東方既白。

    走進長信宮,王娡才發現惠太妃也在。惠太妃見她來了,神情微微有幾分不自然,只裝作不經意。

    王娡也只安靜含笑,俯身行禮請安,溫柔道:「臣妾給太后娘娘,惠太妃娘娘請安。」。

    太后聲音微微有些嘶啞,似乎並不怎樣精神的樣子:「一大早,你這孩子也是勤謹。」。

    王娡微笑道:「給太后娘娘請安,臣妾不敢有絲毫延遲。」。

    說罷聲音裡染了幾分憂慮:「太后近日鳳體如何?」。

    太后咳嗽了一聲,道:「還是老樣子,靠太醫拿藥吊著罷了。如今眼睛看不見了,煩心事倒少了。」。

    王娡聽得她話裡有話,只裝作不知道,笑道:「太后娘娘是最有福氣的人了,如今頤養天年,來日逗弄兒孫,是多少人幾世也羨慕不來的福氣呢。」。

    太后微微一笑:「你這孩子,向來嘴甜可人疼,哀家什麼煩心事,看見你也可以消一消了。」。

    惠太妃看她一眼,也跟著笑道:「到底王美人貼心,不然皇帝怎麼那樣喜歡她呢?新寵入宮,也絲毫無損王美人的地位啊。」。

    王娡聽得這話不好,便欲開口。

    卻是太后沉聲說:「哀家怎麼覺得,這倒是件好事呢。新來的人難免有些嫩了,倒不如王娡這孩子沉穩妥當,哀家放心地很。惠太妃,你可也是和哀家一樣的心思?」。

    惠太妃平白被搶白了一句,早已是面色緋紅,只得低聲道:「臣妾也是這樣想的。」。

    王娡暗暗笑了笑,原是話中機鋒針對自己,還需要費心辯駁,如今太后肯替自己圓場,自然是最好不過的了。

    惠太妃坐著不鹹不淡陪聊了幾句,也就尋個由頭起身告辭了。

    待到她走後,王娡才覺得略微舒緩。太后也淡淡一笑:「哀家雖然看不見,鼻子可還是靈的很,這一走啊,都沒了那許多怪味道。」。

    王娡陪著十二分的小心,笑道:「到底是臣妾愚鈍不懂事,不知哪裡得罪了惠太妃,惹得她不痛快,改日也該好生上門請罪才是。」。

    太后笑意微冷,道:「哪裡是你的緣故呢?只怕是她自己過不去罷了,這宮中不安分的,可從來就沒少過。」。

    王娡含笑道:「無論怎樣錯,惠太妃也是臣妾的長輩,長輩是不會出錯的,臣妾日後更加應當謹言慎行才是。」。

    太后抬手揉一揉眉心,道:「你能這樣想也是好的,只是也不必太往心裡去。」。

    王娡心裡有了七八分的底,點頭應了。

    太后又絮絮和她聊了一回家常,話鋒一轉:「這幾日沒看見煙雨那孩子了,改日也該抱來給哀家看看才是。哀家兒孫不多,若是再見不到,更是想念了。」。

    王娡有苦難言,煙雨身體並不怎樣強健,太后又是病弱之軀,她有心避免將煙雨抱給太后看,以免過了病氣。

    只是這樣的心思,是斷斷不能露出來的,因此她的聲音仍舊是和悅的,道:「是臣妾的過錯,明日就將煙雨帶來給太后娘娘瞧瞧。」。

    太后點一點頭,臉上微微有些疲倦之色,道:「皇上這幾日,可還往你那處去?」。

    王娡有些羞赧,笑道:「皇上哪裡是來看臣妾呢?倒是日日掛念著平陽公主呢。」。

    太后雖是看不見,也將眼睛移到她這邊來,道:「皇上能這樣做是好事情,天家子女情容易淡薄,皇上卻還是個慈父。」。

    王娡恭恭敬敬點頭應了,想了一想,道:「臣妾的妹妹也快要臨盆了,來日能和煙雨一同長大,倒也是一樁美事。」。

    太后凝神片刻,道:「姁兒那孩子,也是個沒嘴兒的葫蘆,奈何皇上這一陣事務繁多,顧不上憐惜她也是有的。你作為她姐姐,也要時常開導勸慰,母體若是不郁,實則對胎兒有損。」。

    王娡笑道:「姁兒是個懂事的,也明白皇上的苦處。昨日裡還和我說,自己要一心一意養胎待產,爭取誕下龍子。」。

    太后頗為安慰的樣子:「你們姐妹倆倒是最省心不過的,若是人人都能和你一樣,哀家也不必這樣煩憂。皇后雖為後宮之主,奈何性子太過柔弱,難以震懾別人,你也要從旁協助。」。

    王娡點頭應了,暗歎太后為人老練,雖然明面上波瀾不驚,暗地裡風起雲湧卻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太后牽過她的手,摸索著道:「哀家還有一句話要囑咐你。你是這後宮中難得的明事理識大體的,哀家心裡是很看重你的。卻難免有人要處處與你生是非,對於這樣的人,你也該學習著如何料理,皇后這樣的性子,實在是不適合的。出手要利落,心懷要慈悲,這才是頂要緊的,你記牢了。」。

    太后這話說得直白,王娡心中一跳,雖是覺得深有道理,也暗自覺得有些不祥,這樣聽起來,不知怎麼竟有幾分臨終的意思。

    她急忙排除了這樣荒唐的念頭,打起精神道:「臣妾記住了。只是臣妾年紀尚小,凡事要勞累太后多提點。」。

    太后疲倦地靠在床上,道:「哀家有心提點,也是要身子骨扛得住。這以後許多日子,還得要你自己去走啊。」。

    王娡心中也有些心酸。一路走來,對太后從開始的敬畏到覺得可親,而後冷了心腸只覺得能夠為己所用,到頭來二人靜默相對,太后仍舊是對自己有那麼一絲

    親厚之意,這是她實在沒有想到的。

    王娡掩飾了聲音裡微微的一點哽咽之意,道:「太后只管安心休養,臣妾必定料理妥當。」。

    聞言太后微微笑出來,她是久病的人,難得一笑,倒是有幾分昔日的風采。

    從太后宮裡回來,王娡本就鬱結的心情更是平添了幾分陰霾。

    太后的樣子她今日仔細看了,只是怕時日無多,自己若是少了太后的庇佑,也是日子難過得多。

    她暗暗握緊手指,有些事情拖不得了,不能再等著天賜時機,也該自己早早動起來才是。

    她低聲對跟在身後的容芷道:「回去後你告訴那裡的人,我囑咐下去的事情,近日就要辦妥當了。但凡做這樣的事情,不可能絲毫不留下蛛絲馬跡,你們只管往細處尋。沒有的也給我自己做出來,咱們等不起了。」。

    容芷眼神一跳,旋即低頭應了。

    回宮的半路上,就看見崔萬海笑眉笑眼自長春殿那頭過來,行了一禮道:「今日奴才好綵頭,原想著去飛羽殿請娘娘,哪知道在這裡就碰上了。」。

    王娡和顏悅色道:「不知是什麼事情要勞動崔公公?」。

    崔萬海笑道:「原是即將過中秋,皇上有心置辦家宴,今日喊了幾位娘娘去共商,皇長子也在呢,皇上還特意囑咐奴才告訴娘娘,務必將平陽公主帶上,也是一家子和樂團圓的意思。」。

    王娡笑道:「皇上好興致,那麼容我去換件衣裳抱了煙雨過去。」。

    崔萬海哪裡敢不從,連聲應著送王娡去了。

    回到飛羽殿,王娡對容芷道:「去選件顏色衣裳來,兩個乳母也都收拾妥當步步緊跟著,不許出什麼岔子。」。

    容芷點了點頭,道:「娘娘不必過於緊張,皇上在那裡,他們母子也不會有什麼造次。」。

    王娡皺眉:「古來不怕一萬只怕萬一,凡事小心總是沒錯的。煙雨出生這樣久,我遲遲不允許妃嬪過來拜見也是這個意思。」。

    容芷見她神色鄭重,也不敢再勸,便答應著去了。

    到了長春殿,才發現殿中皆是妃嬪的歡聲笑語,新入宮的五人也都來了,個個雪膚花貌,看上去我見猶憐。

    王娡親自抱了煙雨,漫步走進去笑道:「臣妾來遲了麼,妹妹們好生熱鬧。」。

    皇上見她來了,親自起身迎接,笑道:「你來了就好,煙雨也帶來了?」。

    殿中諸人從未見過煙雨,乍見之下不免竊竊私語,王娡只作不覺,牢牢抱著煙雨,笑道:「煙雨也是想念皇上呢,臣妾怎敢不讓皇上父女相見?」。

    皇上愛不釋手,逗弄了一番煙雨才交給王娡抱著。

    王娡時時刻刻不敢放鬆警惕,因此見眾人也無異色,才略略鬆了一口氣。

    她轉身坐下,就聽見耳畔一個熟悉的聲音:「陵城一直鬧著要看平陽公主呢,王美人也是狠心,至今也不讓他們兄妹相見。陵城你過來,」,王娡轉頭看到粟婉容對陵城招手:「你不一直鬧著要看妹妹麼,你過去,親手抱一抱她,也是你這個哥哥的心意。」。

    她心中微微一驚,上次陵城在皇后宮中絆倒險些連累自己的事情還歷歷在目,自那以後她看見陵城癡蠢的樣子便覺得厭煩透頂。

    煙雨出生以後,她更是小心躲避,不讓陵城觸碰煙雨。

    今日躲了這樣久,哪知道竟是不成了。

    眼見著陵城從帳子後面縮手縮腳地繞出來,王娡憂心如焚,也不知如何應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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