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歷史軍事 > 孝景皇后傳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六章 無寵 文 / 暻秀

    王娡恭順而笑,片刻方才抬起臉道:「娡兒還有一件事,要向皇上稟告。」。

    皇上漫不經心地把玩著她一縷碎發,道:「有什麼事情,你直說就是。」。

    王娡應了一聲,道:「今日臣妾仔細瞧了跟著幾位妹妹的內人,竟是都不省心的,好端端的認不清楚路,沒得叫妹妹們誤了時辰。臣妾人微言輕不打緊,來日若是太后娘娘或者皇后娘娘那裡也這般錯了規矩,倒是叫人笑話。因此臣妾想同皇上說一說,將這幾個人打回原籍。」。

    皇上聞言皺了皺眉頭道:「新來的人不認識路也是有的,好不好叫內務府多看著點,或是拉出去杖刑一頓也就罷了,何必打回原籍這樣麻煩?」。

    王娡認真了神氣,低聲道:「皇上聖明,臣妾並非容不下幾個奴才,只是臣妾今日看了,那幾個奴才頗有些自矜身份之意,實在可恨。況且…」。

    她有意頓了一頓,果然皇上有些心急,道:「有什麼話直說,不必遮遮掩掩。」。

    王娡道:「臣妾冒犯,只是私心想著,這幾個妹妹雖然樣子好看,只是到底是諸侯國進獻的居多,身後難免有人蠢蠢欲動,那些奴才也多是各國自己的親信,日後恐怕夜長夢多。不如借這個機會料理乾淨,且由臣妾處置,事涉後宮,不干朝政,諸侯國也不能以此為由,藉機生事。」。

    她剛開口時皇上眉頭猶自還是皺著的,後面便一分分舒展開,道:「難得你心思這樣細密,我竟沒有想到這一層上面去。若按照你這樣說,這些人是也留不得了,打回原籍倒是妥當的法子。」。

    王娡這才鬆了一口氣,笑道:「既然皇上首肯,臣妾明日就著人去辦。」。

    皇上點了點頭,看著她笑道:「你的行事舉止,倒是有一國之母的樣子。」。

    王娡聞言,慌忙俯身:「臣妾不敢覬覦後位,皇上切莫取笑臣妾。」。

    皇上擺一擺手:「我並未說你有這個心思,只是這樣看來,你確實比巧慧更適合。巧慧雖然溫柔和善,到底在這些事上,差了你不止一點半點。」。

    王娡斟酌著言辭道:「皇后娘娘性子典平和,是她難得的好處呢。便是臣妾,後宮中也覺得娘娘最為可親。」。

    皇上目光有些虛無,似乎並不怎樣在意她的話,笑一笑道:「皇后無功無過,安安穩穩也是好的。倒是母后,這幾日天氣轉涼,身子日漸壞起來了,我作為兒臣,也不能不憂心。盛夏過後,邊關也是有些蠢蠢欲動了,好在有周亞夫彈壓著,倒也暫時安穩。諸侯那裡,向來是不嫌事情少的,我派去的細作也時常來報,說是偶有異動。前朝後宮皆不得安寧,我心裡實在憂慮的緊啊。」。

    王娡聞言也是默然,即便是一國之君,也有這樣許多煩心的事情。

    半晌,她微微笑道:「臣妾方才又聽皇上提起周亞夫,可見這人確實是個青年才俊。」。

    皇上點一點頭:「此人年輕有為,能征善戰,也算是我朝一大幸事,將來必得重用才是。」。

    王娡默默記下了,又道:「方纔聽聞太后娘娘鳳體不適,臣妾上回去拜見娘娘時,也似乎覺得娘娘精神不濟,也該好好保養才是。」。

    皇上煩躁地揉一揉眉心:「母后身子一向強健,此次這樣,想來也是素日用心過多的緣故。我一早叮囑過她,只消頤養天年就好,怎知她還是這般萬事操心,放心不下?」。

    王娡聽完,不敢說話。她何嘗不知道,太后即便身在後宮,也是勢力頗深,一刻也不肯放手?皇上無論做什麼,處處受著壓制,心裡也必然不好過。

    然而她也明白,這不是自己該管的事。兩虎相鬥,無謂攪和進去。

    況且,她慢慢微笑出來,自己的當務之急,要料理的可不是太后。甚至,太后還將成為自己的盟友。

    因此她只作出天真不解的笑意:「太后娘娘有上天庇佑,必將身體康健,皇帝不要太過憂心才是。」。

    皇上草草點一點頭,道:「今日天色不早了,我便在這裡歇下罷。」。

    王娡暗暗有些憂心,道:「臣妾不打緊,新來的妹妹們皇上不去看也就罷了。倒是臣妾的親妹妹,懷有身孕已快五個月,皇上也不掛念?」。

    皇上愣了一愣,似乎才想起來有姁兒這個人,沉吟片刻,還是脫了靴子道:「明日去罷,今天夜深了,來回奔波也是辛苦。」。

    王娡見他如此,也不好再勸說,只得挨著他睡下了。

    翌日,皇上早早上朝去了。王娡心裡記掛著姁兒,便在用早膳的時候對青寒道:「待會你陪我去看看姁兒,她身子重了出宮門不方便,想必悶得慌。」。

    青寒應了一聲,王娡繼續有一口沒一口地吃著御膳房送來的牛骨茶,道:「我瞧著這茶糕倒好,姁兒這幾日不太愛吃過甜的食物,這個倒是合她胃口。你包幾塊帶過去。」。

    青寒快手快腳地包好了,笑道:「小姐對二小姐真是沒得說的,有什麼都想著二小姐呢。」。

    王娡皺眉歎了一口氣,道:「不知怎的,姁兒總是不十分合皇上眼緣,我這個做姐姐的怎能不著急?」。

    容芷在一旁勸慰道:「娘娘不必著急,恩寵自有天定。說不定王少使誕下龍種就有了改觀了呢。」。

    王娡無可奈何,只得道:「但願天命垂憐也就罷了,否則真真是難辦。」。

    話是這樣說著,只是她心裡也是一團亂麻。先前那樣費盡心思的引薦,也不過是得了一時的垂憐

    ,這樣乍有還失的結果,想必更是難以接受。

    況且姁兒還懷著身孕,若是心思深重,也不利於自己的母體康健。

    用完早膳之後,她便帶著青寒出了宮門。一路上天氣極好,微風中有著一點松香般清冽的氣味,倒是讓人神清氣爽。

    走到姁兒的殿門口,才發覺一臉焦急的念兒正急匆匆走出來。

    王娡微微一驚,迎了上去;「這是怎麼了一大早的這樣慌忙?」。

    念兒神情焦急不已:「回娘娘的話,我們娘娘早晨起來就覺得不大舒服,如今竟有越發嚴重之勢,奴婢也不知怎麼辦才好。」。

    王娡沉下臉來:「一群糊塗東西,不知道去叫太醫嗎?乾著急有什麼用?」。

    念兒的聲音帶了幾分哭腔:「奴婢去了,只是聽聞今日大皇子有些發熱,一應太醫都在粟良人那兒呢,請不動的。」。

    王娡又氣又急,對青寒道:「去請鄧銘庭,就說我找他,讓他立刻過來。」。

    青寒見事關重大,不敢耽擱,匆匆去了。

    王娡急步走進內殿,果然看見姁兒正蜷縮成一團靠在美人榻上,疼的臉色蒼白,冷汗涔涔而下。

    王娡心疼不已,走過去握住姁兒的手,柔聲道:「姐姐來了,你別害怕。」。

    姁兒眼淚滾滾而下:「姐姐,我好難受。」。

    王娡掏出手帕,替她抹去額頭上的冷汗,聲音越發輕柔:「姐姐已經叫人去請太醫了,很快就好了。」。

    說罷讓念兒過來:「去你們小廚房,去二兩月見草,用滾水煎了端過來,快去!」。

    念兒被她唬得一愣,慌忙去了。

    姁兒五個月的身形已經極明顯了,她人又瘦弱,因此格外怵目驚心。王娡不忍再看,掀起錦緞被替她蓋好,只握著她的手,心急如焚。

    這樣下去是萬萬行不通的了,她對自己說,姁兒如今有孕在身都這樣不受人重視,將來還有什麼好日子過?

    正想著,念兒端了月見草水過來,王娡親自端過碗,湊在姁兒唇邊,柔聲道:「姁兒喝了這碗水就不疼了,來,慢慢喝。」。

    姁兒想來是疼狠了,一氣喝了下去,嗆得咳嗽了幾聲,王娡替她拍著背,怒道:「太醫怎麼還不來,青寒做事怎麼這樣不利落?」。

    正說著話,就聽見腳步匆匆,青寒走了進來,身後跟著拎著藥箱的鄧銘庭。

    王娡鬆了一口氣,站起身來道:「勞煩太醫了,只是我妹妹突然不好,要請太醫來看一看。」。

    鄧銘庭恭謹道:「這是微臣分內之事,娘娘不必如此客氣。那麼事情緊急,微臣只有得罪了。」

    說罷也來不及等念兒取來診石細白布等物,親自捲起姁兒的袖子,露出一截細白瘦弱的手腕來。

    手腕上的翡翠金珠鐲子光華燦爛,越發顯得姁兒氣若游絲,贏弱不堪,平白多出幾分病象來。鄧銘庭輕巧搭上兩指,細細診治。

    王娡一顆心垂在邊上,焦急不已,又不敢妄自出言驚擾。

    好不容易熬到鄧銘庭收回手指,方才問道:「不知是什麼症狀,可要緊?」。

    鄧銘庭沉吟片刻,道:「微臣斗膽問一句,這位娘娘可曾服用過羊花湯?」。

    姁兒疼痛稍稍緩解,人也有了氣力,聽完這句話細細思索片刻,驀然臉色一白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