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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零一章 煙雨照浮生 文 / 暻秀

    不多時,王夫人便匆匆來了。她尚不知發生何事,王娡先前從未主動找過她,因此她難免有些惴惴不安。

    王娡飲了一口手邊的湯藥,這止疼補氣的湯藥當真是有些苦澀,她皺了皺眉頭方才嚥下。

    「今日皇上來看我,我便與他提了一提姁兒的事情。皇上開恩,允許你去看她。」。

    王娡淡淡道。

    王夫人驚喜交加:「可是真的麼?我當真能見到姁兒了?算來我與她也有一年多不曾見面了呢。」。

    王娡點一點頭:「姁兒住得離這裡並不遠,我與你一同去。」。

    王夫人大喜之下,也有些懵懵懂懂,手腳都不利索起來。

    王娡看得心中有淡淡的心酸,母親雖是如今錦衣玉食,到底也有了幾分老態了,當真歲月不饒人。

    她這樣想著,語氣也不由得溫和了幾分:「你不必準備什麼,如今姁兒一切都好。」。

    王夫人聞言臉上的笑容更深了幾分,嘴裡不住地道:「安好就好,你們倆都好好的母親心裡也就高興了。」。

    罷了吧,人世間本來就是虛情伴著假意,何必去追尋那一些虛無縹緲的情誼呢?不過是自己徒惹傷感罷了。王娡慢慢想著,無聲歎了一口氣。

    外面天色雖然好,王娡身體卻還虛弱著,只能坐軟轎過去。幸而抬轎的宦官們手腳極穩,幾乎沒有半點顛簸之感。

    姁兒的宮殿並不怎樣遙遠,不過是因為她位分不高,宮殿不如旁處華麗就是了。

    母女二人來到殿門口,王娡看著念兒正無精打采地站在門口曬著太陽,便覺得有些奇怪。

    宮中向來講求喜慶,尋常奴僕無論受了怎樣大的委屈,臉上都必須時刻帶著笑,以免主子見了煩心。

    而像念兒這般公然沒好神氣的,就更是讓人費解了。眼見另一個宮女走了過去,王娡便無聲制止了抬轎的宦官,示意青寒過去悄悄看個究竟。

    不多時青寒便回來了,臉上的神色不大好。王娡停在遠遠的地方,皺眉問道:「姁兒的宮女這是怎麼了?」。

    王夫人也頗為緊張,湊過來聽著。

    青寒似乎覺得不屑於開口,只是王娡問了她沒有不回答的道理。因此只道:「奴婢去聽了片刻,似乎是這幾天念兒她們的分例銀子還沒下來,眼見得她主子有孕也沒得到多少恩寵,心內有些不平。嘴裡也不乾不淨的。」。

    王娡見她避重就輕,心下知道必定語涉自己。倒真是些能幹的,姁兒自己還沒有怎樣說話,這些做下人的倒先不安分了起來。

    王娡冷冷一笑:「你不必說下去了,我心裡有數。真當姁兒脾氣好她姐姐也脾氣好麼?我倒要看看她有什麼不高興的。」。

    說罷王娡便吩咐了宦官一徑將轎子抬了過去。念兒她們看見王娡突然來了,神色都略略有些驚慌,卻也還機警,俯身預備行禮。

    王娡攜著母親,也不正眼看她們,只對青寒道:「你進去告訴姁兒說是我們來了。」。

    說罷對著容芷冷冷道:「宮女不知尊卑上下,背後議論主子,妄想攀龍附鳳,著實留不得了,省得出了第二個墨兒。容芷你是掌事的,去回了大長秋,廢了這個宮女的腿,打發出宮。」。

    念兒乍聽之下,渾身癱軟。王娡這道刑罰著實厲害,廢了腿被趕出宮,無異於是殘疾人了,日後一個女子,只能靠乞討過活。

    姁兒正巧迎出門來,尚來不及喜悅,便被王娡的話嚇了一跳,道:「姐姐怎麼這樣生氣?」。

    王娡冷冷道:「你性子好,我性子卻沒有你那樣好。這樣的丫鬟,便是我那裡墨兒的先兆了,若不趁早處置了,日後不知道多少麻煩。你不必心軟,待會兒我讓通事房給你送好的來。」。

    說罷王娡冷冷看一眼身後大氣也不敢出的義忠義勇:「還不帶下去照我說的做?」。

    二人雖是害怕,倒也手腳利落,上來扶著念兒便下去了。

    王娡面色稍有緩和,容芷還是那樣不動聲色的樣子,似乎方才種種都與她無關。

    姁兒回過了神,看見王娡身邊的母親,立刻含悲含切道一聲:「母親。」。

    王夫人也是眼中有了熱淚,伸手扶住姁兒,道:「你這孩子,也是好性子,由得她們欺辱,若沒有你姐姐,你還要委屈到什麼時候?」。

    王娡伸手擦一擦姁兒臉上的淚痕,柔聲道:「如今好了,你也少受些窩囊氣。咱們不必在風口杵著說話,都進去罷。」。

    待到走到內室坐下,王娡仔細看了,姁兒的身形似乎也不大顯示的出來,三個月的身孕,竟是沒有什麼跡象。

    她歎了一口氣,道:「你有著身孕,胃口不好也該多吃些,否則孩子終究長得不健壯,日後你自己也受罪。」。

    姁兒點一點頭:「妹妹記住了。」。她復又笑道:「只是姐姐今日身子如何?聽聞姐姐產下了一個極漂亮的小公主,只是妃嬪們未得探視詔,還不能去看。」。

    王娡笑一笑,道:「我今日身子比昨日好的多了,煙雨那孩子當真漂亮極了,她父皇也喜歡得緊呢。」。

    姁兒點頭道:「這樣就好。」。

    王夫人看著姁兒,目光中有無盡的愛憐,執了她的手,絮絮問她吃睡如何,可有害喜之狀。王娡在一旁笑道:「從前在家中,母親最疼愛的就是姁兒

    ,如今有了姁兒,怕是連我叫什麼都忘記了。」。

    王夫人笑道:「娡兒這樣愛討嘴強的毛病,和小時候一樣,絲毫未改。」。

    姁兒揉著王娡的手,道:「母親可不許說姐姐了,在宮中,沒有姐姐照拂,姁兒哪能過得這樣好呢?」。她有些猶豫,終究還是小聲道:「姐姐今日也太凶了些,妹妹倒是害怕的緊。」。

    王娡摸著她的臉,柔聲道:「姐姐知道你捨不得。只是你今日縱容了念兒,日後便會毫無威信可言。念兒這樣的性子,日後背主求榮,便是轉眼之間的事情。如今雖然我刑法嚴厲,日後也可以省下不少後患。你不必擔心,只安心養胎即可。」。

    姁兒雖是仍有不解之色,到底只是點一點頭,往王娡身上蹭了蹭。

    王娡知道母親與姁兒久未相見,必定有萬語千言,一一叮囑。只是奈何她身子經不得累,便只得提前回飛羽殿,留著母親陪伴姁兒。

    回到飛羽殿中,王娡喝著慣例的湯藥,容芷在一旁低聲道:「娘娘素日和善,寬仁待下,今日怎麼如此狠心?」。

    王娡知道她不理解,便放下藥碗,淡淡道:「你當真以為我是因為念兒一次不敬便要廢了她一雙腿?你可記得,前幾日許雲歡來和我說了什麼?」。

    容芷想一想,道:「似乎是在說念兒深夜出入貞女樓?」。

    王娡點頭道:「你記性倒好。這個念兒,我觀察她也不是一日兩日的事情了,從她素日就愛冒尖的性子來說,也不是個安分守己的。況且如今,我更是懷疑她原本是粟婉容的人,才會這樣不遺餘力拉攏姁兒和粟婉容。天長日久,必定要出事。此人留在宮中,仍舊會有活動,不如趁早斷了這條線也好,這樣的刑罰,算不上委屈了她。」。

    容芷深深點頭:「娘娘說得極是。到底是奴婢們疏忽了,如今那丫頭,奴婢聽義忠說,已經按照娘娘的吩咐,自腰部以下全部打斷了骨頭,今日日落閉宮前必定會趕出宮去,娘娘也可以放心了。」。

    王娡點一點頭,道:「雖是如此,你也得親眼看著她被趕出去才是,不可大意馬虎。」。

    王娡冷冷看著雪白的指尖上新塗上的紅色蔻丹,襯得十指越發白皙,倒是顯出些許肅殺之氣。

    這樣的自己,是一年之前未曾想到的。

    突然有嬰兒的啼哭聲響起,王娡急忙道:「可是煙雨在哭?快抱過來。」。

    抱著煙雨來的是新來的乳娘之一,王娡留心看了,只見她約莫二十歲上下的年紀,面貌倒也忠厚,只是王娡仍不放心,裝作無意問了她是哪裡人,幾歲年紀瞭解了大概方才微微點頭。

    煙雨想來是嬰兒慣例的啼哭,並不打緊,王娡愛憐地看著懷裡嬰兒白嫩的小臉,覺得怎樣也看不夠。原先沒有這個孩子時,總是在熬著沒有盡頭的日子,如今有了煙雨,似乎再怎樣勞累,看見她也就不覺得疲憊了。

    王娡逗弄著煙雨,忽然想起來一事,對青寒道:「明日早晨你須得早些叫我,不得貪睡,也該去給太后請安了。」。

    青寒點一點頭,復又問道:「那給各個嬪妃的詔書可要去下?小姐可預備好見她們了?」。

    王娡沉吟片刻,搖一搖頭:「不急,再等兩日。我此刻也沒有什麼心思迎來客往,宮裡瑣事繁多,不如等上幾天也好。」。

    青寒諾了一聲,下去操辦了。

    晚些時候,就看見王夫人回來了。王娡見她神情喜悅,心中也頗為動容,到底血肉之親,不可輕易抹滅了去。

    王夫人喜滋滋道:「如今母親心願了了,看見你們姐妹二人過得這樣好也算是晚來安慰。只是姁兒年幼,你素日得多幫幫她。」。

    王娡點一點頭,笑道:「別的不說,姁兒是我的親生妹妹,我怎會眼見的她受苦?」。

    王夫人頗為安慰:「你能這樣想就好了。」。

    一時間,晚膳被傳了上來,因為王娡剛剛生產,御膳房和湯官特特做了清淡滋補之物來,夜裡吃倒是爽口落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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