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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九十一章 章 武侯之死 文 / 暻秀

    王娡凝視著容芷,這一年多的相處下來,她深知容芷忠心耿耿,行事穩重,於是有自己獨到的見解,因此早已將她視作親信。

    只是,常常有些時候,她覺得容芷心內似乎有著極重的心事,縱使在她笑著的時候,也有著一股隱隱約約的疏離之氣。

    而且她對於姁兒,似乎總有著淡淡的隔膜,這讓王娡頗為困惑。

    容芷見王娡眼也不眨地看著自己,笑道:「娘娘今日怎麼了?這樣看著奴婢?」。

    王娡收回目光,道:「並沒有什麼,你不必多心。收拾好了,咱們就往皇后姐姐那處去吧。」。

    皇后正在臨窗習字,著一身碧寒梅花色的衣裳,氣度嫻,端莊溫和。

    王娡笑著上前:「姐姐日日都這樣好看。」。

    皇后見她來了,也頗為歡喜,道:「偏生你嘴甜會說話,我這裡有他們剛送來的新橙,你可要嘗嘗?」。

    王娡懷孕喜食酸甜,自然樂得同意。空氣中仍舊有著淡淡的丹桂甜香,王娡心內微微一冷。

    她猶豫著要怎樣與皇后說明白,便作勢咳嗽了兩聲。

    皇后果然有些著急:「妹妹怎麼好端端的咳嗽起來了?可是有些上火?」。

    王娡露出一個有些歉意的笑容,道:「勞煩姐姐掛念,原是那丹桂香的緣故。妹妹雖然喜歡那味道,只是自從回去熏了之後喉嚨總是癢癢的,問了太醫才知道是自己沒福氣,有一味香料與妹妹體質相剋。」。

    皇后聞言,便招手喚來花枝:「去把丹桂香滅了。」。

    她轉向王娡,微有歉意:「是我不小心,倒連累了妹妹。日後妹妹來,我再不點這個香就是。」。

    王娡擺一擺手:「是妹妹自己沒有福氣罷了。」。

    她伸手拿過皇后在她來之前正在描摹的一本字,笑道:「當真是稀罕東西,這本《荷花語》妹妹畢生也只讀過一二篇,想不到在姐姐這裡看見了全本。」。

    皇后溫柔道:「原是我娘家的東西,我未出閣時就喜歡的緊,正巧帶進宮來。」。

    王娡翻閱著詩篇,只覺得唇齒之間,滿口留香。

    皇后突然靜靜道:「你看我這記性,還未恭喜你妹妹有喜了呢。」

    王娡抬起頭,微微有些訝異:「姐姐也知道了?青寒當真是個嘴快守不住話的。」。

    皇后笑得寧靜動人:「這樣好的喜事,怎麼能不讓大家都知道呢?到底是你們姐妹二人有福氣,如今我大漢也可以多添丁添福了。」。

    王娡留心看了,她雖然有些落寞,祝福卻是實心實意的。便也笑道:「咱們再怎麼添丁添福,也比不過姐姐來日誕下小皇子來的好呢。」。

    皇后微微一笑,低下頭去:「我這身子總也不爭氣,也不敢有這許多想頭了。」。

    王娡將書集合上,斟酌著道:「姐姐可也曾想過找個太醫好生看看?調養調養也是好的。」。

    皇后輕輕搖一搖頭:「到底是我沒福氣,補藥成堆地喝也不見效果。」。

    王娡心頭寒意愈甚,這麼多年來,皇帝為了防著皇后,不知用了多少陰毒手段,才使得皇后至今不孕,為日後廢後打下名正言順的基礎。

    她正這樣想著,就聽見崔萬海的聲音:「皇上駕到。」。

    皇上難得來一次未央宮,皇后自然是欣喜不已,急忙站起身來迎接。王娡緊隨其後,走到門口。

    皇上想來是得了消息,眉宇之間皆是滿滿的笑意,對待皇后也是格外親厚,親自扶著她的手肘,讓她起身。

    皇后笑得羞澀溫柔:「殿裡有上好的青水茶,皇上請移步。」。

    皇上笑著走進殿中,在雲花彩紋蒲上盤腿坐下,眉眼之間如沐春風,笑著對她二人道:「姁兒的好消息想必你們也都是知道的了?」。

    王娡笑道:「當真是消息傳得快,方才皇后娘娘還在與臣妾說呢。」。

    皇帝飲了一口青水茶,笑道:「你們姐妹二人也是有福氣的,如今只看你們了。」。

    說罷,他轉向皇后,道:「既然姁兒有了身孕,朕也想著,該把她的位分進一進才是。」。

    皇后點頭稱是:「姁兒妹妹原本是八子,如今依照祖制,要麼進位七子,要麼進位少使,只看皇帝的意思?」。

    皇上慢慢摩挲著溫潤的茶杯,思索著道:「我原是想進她為良人的,只是雖是有了身孕,到底年輕,資歷也淺,就先進位少使罷。下月選秀,選進來的也先從八子起,日後再做打算。」。

    王娡知道他此舉是為了防止朝臣暗中在妃嬪之中安插親信,便點頭道:「姁兒的確還需要多加歷練。臣妾替她謝過皇上。」。

    皇上擺手道:「無需多禮。」。

    他吩咐侍立一側的崔萬海:「你去告知掌事的,順帶開庫房去些玉器賞賜姁兒。今日是月圓之夜,朕要陪著皇后,過幾日再去看她。」。

    皇后聞言,自是欣喜不已。王娡在一旁看著,卻略覺心酸。

    想來每次月圓之日,便是皇后最期盼的日子了罷。只是皇帝雖是留在了未央宮,心裡卻在想些什麼呢?

    最怕不過是,同床異心。

    她作勢起身:「既是月圓之日,臣

    妾也不留下來討人嫌了,便去看看妹妹。」。

    皇上點頭:「你去罷,自己也要注重保養。」。

    王娡告辭之後,慢慢往飛羽殿走,心內思緒萬千。

    她控制不住地想起,皇后看向皇帝時滿心的愛慕與歡喜,癡心錯付,竟是會這樣耽誤一個女子的一生。

    太皇太后尚還在世,太后也還能庇護幾分皇后,若是等到兩人山陵崩,皇后的下場會是怎樣的淒慘?

    她撫摸著自己的肚子,自己尚且還有這個孩子可以依靠,皇后當真是什麼都沒有。

    將來若是真到了那一日,自己也該無論如何,護皇后周全。

    她走得緩慢,路上就見有宮女宦官聚在一起竊竊私語,宮中聚眾議論是大罪,王娡念及他們平日裡勞作辛苦可憐,也不欲為難他們,只遣了容芷去吩咐他們散了,心內卻也有些好奇,不知是什麼事情,讓他們這樣違反宮規,也要議論?

    走到飛羽殿中,她尚未坐下,就看見義勇急急忙忙衝了進來,臉上有一種隱秘之色。

    王娡聯想起方才宮女宦官種種行徑,便好奇道:「這樣忙亂,出了什麼事情?」。

    義勇臉上有幾分不知所措,道:「奴才方才去掌事公公那裡領東西,就聽說,太后娘娘的親弟弟,章武侯昨夜舉家被滅了門。」。

    王娡心中一驚,難怪方才皇帝笑意那樣明顯,想來絕不僅僅是因為姁兒的身孕緣故,他必定是早知道了消息,卻仍舊是那樣談笑風生。

    她定一定心神,問道:「具體是如何情況?你且和我說一說。」。

    義勇抹了一把頭頂上的汗意,道:「奴才聽聞,是當地強盜謀財害命。只是那強盜身手當真不錯,竟突破重重守衛,連帶府裡幾十門客,一個也沒留活口。」。

    王娡心裡冷笑出來,如何身手不好呢?且不說麗競門裡的,都是幾十年的練家子,就是皇上本人,也必定不會容許這次行動有一絲閃失,派去的必定是麗競門最為精銳的武士,區區王府侍衛,如何抵擋?

    到底是帝王之心,殺伐決斷之間,仍舊談笑風生。

    縱使她並不喜歡這個男人,卻也不得不承認,他的身上,有成為君王的一切品質。

    她頓一頓,問道:「章武侯是太后娘娘的親弟弟。此事長信宮可知道了?若是知道了,長信宮那裡可有什麼消息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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