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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十六章 姁兒 文 / 暻秀

    「姑娘這樣子,可真像是做過母親的人呢。」容芷見她出神,笑著打趣道。

    王娡卻是驟然被人牽動了心結,幾乎失態。

    她自然是做過母親的人了,可是這將永遠是她最深的秘密。

    一時之間她急道:「不許亂說。」。

    容芷愣了一愣,想來是沒怎麼見過她疾言厲色的樣子,低了頭道:「是奴婢失言了。」。

    王娡緩和過來,也明白自己這氣甚是沒有來頭,勉強笑道:「是我的不對,如今也不知道是怎麼了,只覺得神思昏聵,脾氣也急躁了些。」。

    容芷瞭然地點一點頭:「女子有孕都是這樣,姑娘平日裡要注重保養,母體動怒對胎兒不宜。」。

    王娡有心岔開話去,便笑道:「看你這般頭頭是道,可是也做過母親?」。

    容芷臉色紅了一紅:「姑娘取笑了,奴婢無福,從未婚配過,何來有孕一說?」。

    王娡不覺有些訝異:「竟是從未婚配過?」。

    容芷面紅愈甚:「奴婢粗笨,上不得檯面的。」。

    王娡覺得可惜無比:「好端端的怎麼妄自菲薄起來。女兒家一生不婚配是不成的,你且等著,來日我根基深些,便像鎮明給你求一戶好人家。」。

    容芷幾乎落淚:「姑娘宅心仁厚,奴婢只想著好生服侍姑娘,不求別的。」。

    卻是青寒笑嘻嘻打了簾子進來,對王娡道:「小姐瞧瞧容芷姐姐,分明是歡喜的緊又不好意思呢!」。

    容芷急了眼,作勢要打青寒,被她笑著躲避了。

    王娡信手拿起來一枚琉璃雙彩蝶簪子在手裡比劃著,笑道:「你還說嘴!你也十四了,再留兩年也留不住了。心裡可有意中人了?」。

    青寒面色登時通紅:「小姐就知道拿奴婢取笑,欺負奴婢笨嘴拙舌不會說話罷了。」。

    容芷見她臉紅,拍手笑道:「可不是現世報麼?讓你這小蹄子再拿我說嘴!」。

    主僕三人正笑著,就聽得一把脆生生的女聲:「姐姐這裡好熱鬧呢!」。

    王娡聽得聲音,欣喜地回頭去看。

    可不是姁兒軟語嬌俏,她著一身櫻紅色灑金刺繡長居裙,整個人似開在池中的小小芙蓉一般秀麗明艷。

    容芷與青寒屈身行了禮:「二姑娘好。」。

    王娡笑吟吟拉過她,撫摸著她白皙光潔的臉龐:「我記得你素日裡是個最貪睡不過的,怎麼的如今竟改了性子?這個時辰天還沒透亮呢。」。

    姁兒偏著頭笑道:「妹妹昨日不見姐姐,就想著今日一定要早早來看過姐姐再去向太子妃娘娘請安呢。」。

    「可不是麼,」跟在姁兒身後進來的侍女念兒也笑道:「我們姑娘荒雞時分就開始鬧著要來見王姑娘呢。「。

    王娡聞言不覺心疼:「怎麼醒得這樣早?女子睡眠馬虎不得,你還年輕,更要多睡些。」。

    姁兒撒嬌道:「姐姐別聽這小蹄子混說,我昨日睡得很好。」。

    王娡被她鬧得歡喜,也就不去追究,只吩咐了青寒端上熱的牛乳粥來。

    姐妹二人相對著安靜喝粥,姁兒幾度欲言又止。

    王娡看她一眼笑道:「有什麼話便說罷,好端端的怎麼忸怩起來了。」。

    姁兒這才放心開口:「前日聽聞姐姐在太子妃娘娘那裡受了委屈?」。

    王娡端過一旁的安胎湯喝了一口,靜靜道:「太子妃溫厚,倒是沒有給我委屈受。只是我自己不當心,殿裡混進去墨兒那樣的人也不自知。」。

    她略略說了麝香一事,因著不願意驚嚇到姁兒,便故意略去細節不提。

    饒是這樣,姁兒仍是極害怕的樣子,脫口而出:「姐姐如今沒事了罷?」。

    王娡伸手點一點她的額頭:「你姐姐若是有事,還能坐在這裡看你鬧騰?」。

    姁兒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妹妹不過是擔心姐姐罷了。」。

    她又將秀白的手握住王娡的手,認真了神氣道:「以後這樣的事情,姐姐必得遣人來知會妹妹一聲,昨日裡妹妹可是擔心的緊呢。」。

    王娡點一點頭:「只願日後平平安安的也就罷了。」。

    說罷姁兒似是想起一事:「那墨兒呢,姐姐是如何處置的?」。

    王娡皺一皺眉頭:「是程喜月發落的,打斷了四肢扔井裡頭去了。」。

    話音落了,見姁兒一張小臉登時煞白,心知必是驚嚇到了她。

    心下懊悔自己口快,只攬了姁兒道:「她也是罪有應得。如今拿她做個筏子,日後背主忘恩的東西也得掂量著辦了。」。

    姁兒在王娡懷裡點點頭,終究忍不住:「程姐姐也著實狠心。」。

    王娡摸一摸她烏黑的頭髮,柔聲道:「女人但凡涉及到孩子,再溫柔和善的女子做了母親也是凌厲的。如今有人害了她的孩子,她怎能不恨?變換做是我,也是不肯輕饒了她的。」。

    姁兒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伸手去摸王娡的肚子:「如今姐姐懷有身孕,夜裡可還睡得安穩麼?」。

    王娡笑著拍拍她的手:「安穩的很。你這個做

    姨娘的,也要來多看看他才好啊。」。

    青寒在一旁打趣:「二小姐如今羨慕我們小姐肚子裡的孩子,可不知哪一日自己就做了母親呢!」。

    姁兒羞紅了臉:「就數你最促狹,我可不要看見你了。」。

    說罷扭身賭氣不去看她。

    王娡覺得又好氣又好笑:「害什麼羞呢,身為女子這是天經地義的。」。

    姁兒方才轉過身來,聲音極低:「太子至今也還沒召我陪伴呢。」。

    王娡猶未覺得有什麼,倒是靜靜立在一旁的容芷眼神一動,旋即又是安靜沉默的樣子,王娡幾乎以為自己看錯了眼。

    姐妹二人吃過早飯,天才微微透出些亮光來。

    東方天色將明,清晨空氣裡夾雜著涼意,雖是讓人神清氣爽,到底也是有幾分寒意的。

    臨出門,容芷在王娡身上披了一件藕荷色的緞袍,聲音溫和:「早起天涼,姑娘擔心身子。」。

    行了一盞茶工夫,遙遙看見輪廓還不甚清晰的太子妃寢殿。

    已是點了溫暖的羊皮燈,燈影綽綽,在這樣寒冷的早晨,平添了一點溫暖之意。

    譬如旅人在深山雪中看見村舍,讓人覺得心安。

    走進殿裡便暖和多了,太子妃早早起了床,此刻穿著一件銀灰色外裳靜靜靠坐在榻上執了一本書翻閱著。

    見得她們姐妹二人攜手而來,便招手笑道:「今日倒是巧了,你倆一起過來了。來的這樣早,可用過早飯了?」。

    王娡和姁兒行了禮,笑道:「已經用過了。」。

    太子妃賜了座,張望了一下門口,笑道:「花枝她們做了羊肉粥,早晨吃暖胃補氣是最好的。雖是用過了,也少少地嘗一些罷,去去一路走來的寒氣。別的姐妹們還沒有過來呢。」。

    談笑間,花枝帶著另一個侍女含春端了三個天白瓷碗上來,揭開淡青色的蓋子便是一陣撲鼻的暖香。

    王娡雖然用過早飯,到底孕婦貪食,也是不由得用了好些子。

    吃完羊肉粥,就開始陸陸續續有女子過來了。

    先來的是萬靜田,裹在一件玄黑色水貂毛氅裡,整個人貴氣盈盈。

    素聞她家中頗有些錢財,從這件大氅也可窺見一二了。

    只是,王娡在心裡暗暗歎息,如此點眼,實在是有些招搖了。

    隨後吳若歎和許雲歡也一併進來了。

    兩人今天一個穿櫻紅一個穿碧綠,團團簇簇地倒也好看。

    太子妃抿嘴兒笑道:「兩位妹妹可不像是兩隻報春鳥,當真是好看呢。」。

    此言一出,大家都笑了起來。

    王娡瞧著許雲歡雖然在笑,但是卻暗自以目注視於自己,剪水瞳裡似是含著一篇兒話。

    微微低頭思索片刻她便也明白過來,朝著許雲歡幾不可察地點了點頭,許雲歡方才放心轉過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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