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六章 墨兒 文 / 暻秀
開口的卻是粟婉容:「你是真不知呢還是裝作無知?我瞧著你倒是頗為狠辣。」。
說罷轉頭喚道:「想容,去把程妹妹攙進來罷。」。
王娡覺得小腹的滑涼之感愈發嚴重,卻也不敢吭聲,只得死死咬著牙支撐著。
陪跪的青寒容芷見她面色不好,暗暗抵住她的身體。
「這時候就不要喬裝作致了罷。」粟婉容倏地站起身,逼視著王娡。
二人正目光相對,想容攙著程喜月從帳子後面走了過來。
一場小產,竟是像耗盡了喜月的精神。
昨日還是那樣明艷的人,此時卻不得不倚靠在想容身上才能站得穩。
整個人憔悴支離地如同一張白紙。
太子妃急忙命人拿椅子給她,她卻也不坐,猶自強撐著掙脫了想容的手,一步一步走到跪著的王娡面前。
聲音顫抖,目光死死盯住她:「我一向與你交好,你究竟為何要下這樣的手?」。
王娡生生被她絕望的氣勢駭住了,茫然無知:「程妹妹傷心糊塗了罷,我竟不知你在說些什麼?」。
粟婉容慢慢走過來,扶住因著憤怒亂顫的程喜月,眼睛卻是對著王娡:「既然你不明白,那我也就給你一個明白。尋歡,去把那碟子端上來!」。
王娡茫然不知所措,心慌得不能自己。
她從未遇見這樣的場面,似乎四肢都浸在井水裡一般冰涼。
太子妃又急又氣,卻也不知道怎麼做才好,只得皺著眉頭由著粟婉容發號施令。
名喚尋歡的侍女走上前來,手裡捧著一個赤金纏絲瑪瑙白果碟子。
王娡略看了看,碟子裡似是有幾塊未用完的糕點。
粟婉容吩咐了尋歡扶著程喜月去坐,親自捧了那個碟子至王娡面前:「不知妹妹可還認得這個?」。
王娡抬眼看了看,是幾塊吃了一半的蘇梅糕,紫意盈盈,香氣撲鼻。
她困惑道:「妹妹無知,看著似乎是上好的蘇梅糕。」。
粟婉容露出一個明艷的微笑:「妹妹何嘗無知,我看倒是懂得太多了呢。你看得不錯,這正是程妹妹小產之前所使用的蘇梅糕。」。
王娡納悶:「可有不妥?」。
粟婉容用素白的手指捏起一塊糕點,她的手指纖白如玉,襯著那塊紫色的蘇梅糕,看上去讓人分外心驚。
粟婉容將糕點輕輕扳開,手腕抖了一抖,銀灰色的流雲袖子似波浪一般,煞是好看。
只見隨著她的動作,一點紅褐色的粉末飄飄灑灑,掉落在光潔的磚面上。
王娡仔細看了一看,不覺大驚,沒有人比她更清楚那是什麼。
青寒早已低低驚呼出聲。即便冷靜自持如容芷,乍看之下也不由得色變。
見得她們三人如此,粟婉容臉上的快意如同刀鋒一般冷冽地掠過:「瞧著妹妹的樣子,也不用我再細說這是什麼髒東西了罷。」。
王娡眉頭緊皺:「為何喜月妹妹的吃食中竟會混有紅花?」。
此言一出,四座皆驚。
萬靜田與柳語嫣用帕子死死摀住了嘴,柳語嫣一臉嫌惡之氣:「此人居心實在歹毒。」。
話雖未指明了王娡,這般含沙射影也是極明顯的了。
容芷清了清嗓子,面向太子妃深深拜倒:「太子妃娘娘明鑒,此物雖然含有紅花,卻與我家姑娘沒有一星半點干係。還望太子妃娘娘給我們姑娘一個明白,不要明的暗的由了人欺辱了我們姑娘去。」。
太子妃姣好的面龐浮現出憂色,軟語道:「事情未曾定論,眾位姐妹即使心急也不要錯了主意。紅口白舌的不許渾說。」。
話音未落,粟婉容輕輕一笑:「是不是渾說也不是姐姐說了算的。」。
她轉頭道:「想容,去把墨兒帶上來。」。
王娡只覺得墨兒這個名字頗為熟悉,一時也想不起何時聽過。
只見得想容拉扯著一個身量尚不足的小丫鬟走上前來,用力一搡,小丫鬟便跪倒在地,埋下頭去不敢抬起來。
粟婉容不耐煩地用足尖點了點那個小丫鬟:「你抬起頭來說話便是,這樣子的好端端的沒的像誰逼迫了你一樣。」。
墨兒聞言,怯怯地抬起頭來。卻聽得青寒一聲驚呼:「怎麼是你!」。
王娡轉頭去看,果然見得小丫鬟有幾分面熟。
容芷顫聲向王娡道:「這丫鬟是咱們廂房裡在外間收拾雜物的。」。
王娡這才明白過來為何見她有幾分眼熟。眼下見得小丫鬟一味躲避自己的目光,便隱隱約約覺得不好。
當下只柔聲道:「既然是我房裡出去的人,便坦坦蕩蕩抬起頭來說話罷。」。
粟婉容輕哼一聲:「你家姑娘允你抬頭說話你便抬頭吧。有什麼話本本分分全部在這殿內回清楚了。瞧你這樣子,我問你答便是。」。
說罷攤開雪白的手掌伸至墨兒面前,指尖仍有一點細碎的紅色粉末:「我問你,你可識得這是什麼?」。
墨兒抬頭看一眼
,囁嚅道:「奴婢瞧著是紅花。」。
粟婉容點一點頭:「你瞧得不錯。你可知道,為何程姑娘吃的蘇梅糕裡竟會有紅花?」。
墨兒突然爆發出一陣尖銳的大哭,竟是嚇了殿裡的每個人一跳。
她膝行幾步,跪倒在王娡面前,死死拉住她的衣服下擺:「姑娘….奴婢實在不敢替您隱瞞了。「。
王娡腦子嗡的一聲,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
她伸手按住墨兒緊緊攥著自己衣裙的手:「替我隱瞞什麼?」。
此時王娡雖然心慌難定,卻也是極清醒的。
幾件事串在一起,她彷彿弄明白了什麼。
只楞楞地看著墨兒,盼望著不要和自己猜測的一般才好。
墨兒舉起袖子拭去眼淚,聲如蚊吶:「回稟太子妃娘娘,粟姑娘。程姑娘飲食中的紅花粉末是王姑娘吩咐奴婢混進小廚房去添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