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歷史軍事 > 孝景皇后傳

正文 第三十四章 今世昔日 文 / 暻秀

    王娡此時方回過神來,伸手難以置信地撫摸著自己的肚子。

    這裡面,又一次有了一個小生命了麼?

    懷著俗兒的場景還歷歷在目,一轉眼,她的身體裡面便又孕育了一個新的小生命。

    姁兒也是極高興的樣子:「姐姐可算是好福氣呢,說有個孩子便有了,日後母子相伴,不知道有多麼好呢。」。

    王娡心中百感交集,身體的感覺卻是真真切切的。

    把她拉回現實的是容芷的聲音:「實在是勞煩大夫了,這點子錢就算做請大夫喝茶。不知大夫尊名?」。

    「微臣姓鄧名銘庭。」大夫恭謹答道。

    「鄧大夫,我有一事相求。」王娡突然開口。

    「姑娘但說無妨。」。

    「這個孩子雖是件大喜事,但如今府裡剛沒了一個孩子,喜月姐姐心裡想必也不好受,還望大夫暫且保密,過些日子再公之於眾。」。

    鄧銘庭聽得如此,急忙點頭應允,王娡心裡方才微微鬆了一口氣。

    送走了大夫,屋子裡只剩她和姁兒並容芷青寒四人。

    王娡面色溫柔,輕輕撫摸著自己的肚子,姁兒在一旁頗好奇:「姐姐,這裡面竟真有了一個小孩子麼?」。

    「二姑娘可還是小孩子話語呢。「容芷抿著嘴兒笑。」不過姐姐為何不許鄧大夫說出去?府裡多一樁喜事不是更好麼?「姁兒不解。

    王娡微微皺眉:「程喜月剛剛失了孩子,正是難過的時候,此刻我忽然蹦出來說自己有了身孕,到底是不忍心,做人不可如此。姁兒你也記住了,過幾日再宣佈這個消息,萬萬不可失言。」。

    姁兒點點頭,忽然笑道:「姐姐最是個溫柔心腸的。」。

    「可不是麼,從前小姐在閨閣裡便是頂溫柔的性子,咱們老夫人一直說,誰娶了咱家小姐,也算是家門有幸呢。」。

    王娡驀然聽起青寒說到從前,幾乎怔了一怔。

    她想起自己第一次有孕時,陪伴在她身邊的還是永寒,因為即將為人父而迸發出來的欣喜是那麼真實,恨不得昭告天下才好。

    而如今,自己的孕事卻因為種種顧慮,無法讓孩子的父親知道,她心裡不知是什麼滋味交雜在一起,只覺得堵得慌。

    青寒見她面色忽然凝住了,知道自己失言,急忙圓場道:「如今可好了,小姐入了太子府可也不算埋沒了。」。

    姁兒也知道當下緣由,只得拉住王娡的袖子嬌笑道:「母親可從未想過咱們姐妹能嫁在一處呢。當年母親便常同爹爹說,咱們姐妹最好嫁給兄弟倆,這樣便可永遠在一塊兒了。」。

    王娡聽的她嬌言軟語,也回過神來,笑著作勢擰了她的嘴一把:「不害臊的,原來盡想著這些了,母親與爹爹的談話你也偷聽嗎?」。

    幾人一時間笑做了一團。

    又叮囑了姁兒幾遍不可走漏風聲,王娡見天色也是極晚了,便從屋外召來正預備守夜的義忠,囑咐他好生送了姁兒回去。

    待到姁兒走遠後,王娡方才顯露出疲態,慢慢地靠在椅背上,合上眼睛不說話。

    青寒見她這個樣子,急忙去端了熱牛乳來:「小姐用一些吧。」。

    王娡擺了擺手,青寒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容芷見機走了過來,柔聲說:「姑娘怕是高興壞了呢,也著實累到了,不如早些歇息吧,也好作下一步打算。」。

    王娡輕輕握住她的手:「我實在是心裡害怕,今日喜月的孩子去得那樣不明不白,我萬萬不敢公開自己有了身孕的消息。」。

    容芷拍一拍她的手背,勸慰道:「姑娘思慮的是,如今府裡敵友難分,謹慎些總是沒錯的。」。

    王娡緩緩閉上眼睛,淚盈於睫:「只是,這孩子在我身體裡,卻不能讓他的父親多多陪伴,實在是……」。

    容芷沉吟了片刻,道:「奴婢有一事擔憂,如今姑娘月份尚小,身形還不大顯示的出來,只是三四月之後,怕是瞞也瞞不住了。」。

    「哪兒能瞞的那麼久呢,」王娡輕歎一口氣:「不過走一步算一步罷了。」。

    「想來小姐也真是憋屈,懷了孩子都不能痛痛快快地說。」青寒氣息有些不順。

    容芷道:「姑娘思慮周全,雖然一時半會是有些委屈,但總有雲開月明的時候。等過了三個月,胎氣穩當了再宣佈也不遲。」。

    因著心裡有事,王娡一夜未得好睡,早晨起來時眼下便有兩片淡淡的烏青。

    青寒心疼不已,只勸她要愛惜自己的身子:「小姐這樣夜夜不得好睡,肚子裡的孩子怎麼能長得好呢?」。

    正說話間,太子突然走了進來:「什麼孩子?」。

    王娡見他來了,顧不得頭髮仍舊披散著,急忙起身行禮,口裡輕斥著:「義忠義勇也真是的,竟不知通報一聲,害臣妾失儀。」。

    太子伸手扶她起來:「不怪他們,是我自己走進來的。」。

    說罷走到窗下坐下,笑道:「方纔聽你說孩子,什麼孩子?」。

    王娡見他雖是笑著的,眉宇間卻仍籠罩著一股哀愁,心知他仍在為逝去的孩子神傷,又不願露了神色來叫

    自己不痛快,心下不由得感動。

    幾乎脫口而出自己有了身孕的消息,到底是忍住了。

    只含笑道:「臣妾剛才與青寒說,也不知自己何時能有個孩子呢,閒著無事,也想給將來的孩子做些小衣裳。」。

    太子點點頭:「難為你了。」。

    說罷牽過她的手,王娡素白的手在他的手裡顯得盈盈一握,指尖染了鮮艷的紅色,似十點血滴,觸目驚心。

    她握手成拳,將那十點紅色隱於如玉的掌心。

    太子輕輕撫摸著她散落下來的頭髮,聲音沉重:「喜月的孩子沒了,我心裡實在不痛快,只有在你這裡才能有片刻安慰。」。

    王娡合上雙眼,靜靜道:「喜月姐姐這陣子心裡必然不好受,太子也該多陪陪她。」。

    「我何嘗不想多陪陪她,只是昨日夜裡去瞧她,見了我也多是垂淚,著實讓人心情鬱結。」太子面色沉重。

    王娡一時不知如何接話,只得握住他的手,沉默不語。

    時間靜默地過去了良久,太子緩緩歎一口氣:「如今府裡只有一個孩子好生養了下來,也不知是出了什麼緣故。「。

    「殿下仁厚,必定多子多福。「王娡謹慎地回答。

    「也罷了,終究是緣分不夠。」太子略一皺眉,攬過她的肩膀。

    王娡幾乎能感覺到自己小腹的顫動,不由伸手按住。

    太子用了膳之後便匆匆而去,王娡也不知出了何事,眼見著是宮裡的公公來請的,便也不敢多問只屈身送了太子出去。

    她望一望長雲靄靄,覺得府裡不得平靜,宮裡也是頗為複雜,深深替太子覺得辛苦。

    因著身體乏力,用了膳後王娡便歪在榻上休息,有一下沒一下地翻閱著手邊的詩經。

    青寒一邊用小銅罐子煮著桑貝棗子羹一邊絮絮地說:「這羹給小姐安胎是最好不過的。先前在家裡時老夫人便一天八遍地叮囑了廚房呢…」。

    她猛然停住了話頭,似乎是意識到了不妥之處。

    王娡心中一酸,憶起了自己初次有孕時全家人欣喜又忙亂的樣子。

    她抬起袖子拭去了眼睫上的淚意,掩飾著說:「容芷呢,怎麼不見她過來?」。

    青寒探頭朝窗欞外面看了看,卻是皺起了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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