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二十七章 周大娘的夢境 文 / 樓三層
到底是什麼情況?!
周石直愣愣的看著,正匍匐在地面上的白狐,雙耳下垂,一雙狐狸眼怯生生的朝上看著男孩,間隔幾秒鐘,全身雪白的毛髮就好像被風吹過而肆意抖動。時間突兀起來,每一分每一秒都變得如同一個世紀一樣漫長,過了許久,白狐依舊保持趴在地上顫抖的姿態,而男孩也沒有做出什麼動作,只是兩隻眼睛盯著腳下的白狐看,時不時轉動幾下,眼裡儘是好奇。
狐狸趴在地面上,兩隻黑白分明的眼球直視了男孩幾秒,轉了轉,然後又看了一下男孩。隨後狐狸突然起身,兩隻後腳支撐起整個身子的重量,前面兩個前腳脫離地面,放在雪白的胸口做出一個拜佛的手勢,對著男孩拜了三下。
在周石和男孩的目光下,白狐拜完三個頭,兩個腳固定在地面上轉動一圈,恍然之間變成一個穿著格子襯衫,牛仔褲的妙齡少女。少女停下轉動的腳步,雙手放在有些凌亂的髮絲上整了整,將翹起的頭髮撫順之後,又看了一眼男孩,對他拜了拜。
「胡蘭,剛才怎麼了?」
本來在遠處的周石看見胡蘭恢復人身,趕緊跑上來問道。
胡蘭看著周石,拉著他走到遠處,確保男孩不能聽到兩人之間的對話。過來很久,她才有些凝重的說道:「這件事情,你不要問。知道了沒有好處的。」
「現在你媽和那個小女孩都被我用小術法抹去了記憶。現在只剩下這個男孩了,他的記憶,我沒能力去抹除。而且這個男孩只能用勸的,千萬不能恐嚇。知道麼?」
周石點點頭,聽到胡蘭說不能用強的,心裡一陣驚愕,在腦子裡反覆的問自己,我像這種人麼?再說了,他好歹叫我一聲叔,算是一個家裡的晚輩。怎麼可能對他恐嚇。
周石有些鬱悶的走到男孩面前,半蹲下來鄭重其事的深呼一口氣,說道:「小寬啊,叔叔求你一件事情。今天晚上的事情,你就當做沒看見,好不好。」
男孩低著頭,看著面前的周石,開口說道:「那周奶奶和表妹還記不記得?」
「不記得了。所以只有你一個人知道。今天這件事情就讓我們三個知道的人保密起來,好不好。咱們來拉鉤鉤。」
周石望著面前的男孩,有些勉強的笑出來,伸出左手的小拇指。過了許久,男孩都沒有伸出手指,甚至連表情、反應都沒有,就這麼靜靜的看著周石。氣氛尷尬下來,周石伸在半空中的手指都收不回來。遠處的胡蘭似乎察覺到什麼,慢慢的挪動著腳步走過來,半蹲在周石旁邊,露出陽光的笑容,對男孩說:「那個,小寬啊,你能不能答應姐姐不要把這裡發生的事情告訴別人?」
男孩點點頭,開口說道:「那姐姐,你告訴我為什麼我沒有暈倒?」
胡蘭正笑著的臉頰在一瞬間僵硬下來,而後在沒人察覺的情況下又恢復正常。
「因為小寬還沒有長大啊。長大了,你就知道。」
周石拍拍胡蘭和男孩的肩膀,幽默的抖動兩眉毛,說:「咱們再不走,天就要亮了。」
男孩和胡蘭對視一笑,跟著周石走到周大娘躺著的位置。周石背著自己的母親,胡蘭背著章雪瀾,男孩走到胡蘭旁邊,拉著胡蘭的手。三人並排走下山,時不時還會發出笑聲。
四月天,谷雨。
凝聚不散,愈來愈厚的陰雲和連綿不絕的雨水就好像在清河鎮安家落戶,沒有一點要離開的意思。人們開始抱怨今年的雨水為什麼那麼多,陰雲那麼厚。天空一直處於灰白的顏色,一眼看去,整個人都變得沉默、死氣沉沉。大街小巷裡迴盪的都是人們對這場四月天連綿不絕的雨水的咒罵。
人們把這一年的四月天稱為婊子養的。
與此同時的周家村卻是一副截然不同的模樣。
周家村外圍的所有田地裡都開始出現另類的顏色。綠油油的稻子有半個小孩這麼高,從根部到離頂端幾厘米的地方都是綠色的,健康的顏色。而稻子的頂端是枯黃色。如果是幾根稻子出現這種狀況,人的肉眼肯定是看不出來的,可惜,整片田地的稻子都皆是這樣。
這就形成一個現象,人一眼望去,看見綠油油的顏色裡很不協調的出現一絲枯黃色。
那些稻子的狀況就只出現在乾旱的時候,沒有水的滋潤,稻子開始枯萎,從頂端開始,隨著時間和雨水的缺失一直到根部結束。
可是,現在是四月天,谷雨時期,本該被雨水沖洗的周家村卻沒有一點雨水的影子,抬頭看去,周家村的上空無雲,刺眼的陽光直接投射下來,照耀這片土地。
如果有人從周家村坐車去清河鎮上,會被路上神奇的一幕所震驚。在周家岙到清河鎮之間的界限——一條上下坡路的頂端,往上空看去,可以看見周家岙和清河鎮之間出現一條明顯的界限,將其隔絕成兩個世界。
界限往南的清河鎮被一片厚實濃密的陰雲團遮蓋住,陽光只能呆在陰雲團的上方,看上去清河鎮是一片昏暗,細密如絲的雨水成千上萬的從陰雲上傾斜下來,形成巨大的雨簾。而界限往北的周家岙萬里無雲,陽光照耀在每個角落,沒有一點雨水的影子。
看上去,就好像周家岙被一團陰雲從四面八方包圍住。
只是可惜,當時的清河鎮與周家岙之間完全斷絕了聯繫好幾天,斷絕聯繫的原因是通往兩地的車子全部報銷,準備換成新的車子。所以,兩地都不知道彼此的情況,像是被完全隔絕了一樣。
周家村正處於一場危機當中。
沒有雨水的滋潤,陽光毒辣的照射,使得周家村的全部田地裡的稻子都開始枯死。除了這個噩耗之外,還有周邊的河流小溪水井水位開始下降。
所有的村民先開始都處於一種無意識的狀態,等到噩夢降臨,才意識到自己的後知後覺。幾天的時間,稻子枯死的面積將近一半,田地的濕潤的泥土開始乾涸崩裂,變成一塊塊硬土塊。所有河流小溪水位下降到幾厘米高,幾近見底,大量的魚蝦死亡,死魚爛蝦在毒辣的陽光下發出惡臭味。
一股腐臭味瀰漫整個村子,村民開始叫苦連篇,可惜偏偏就在這個時候,清河鎮到周家岙的車子都在進入換新中,村民無法離開這個噩夢般降臨的村子。幸好的是,水井的水位下降的速度開始緩和下來,剩餘的水足夠活上幾天。
在與世隔絕的時間裡,村長開始組織年輕壯漢去尋找乾旱的原因。大量村民都地毯式搜索整個村子,就連村子旁的山林也不放過。
突然一天正午時分,一聲如同野人的嚎叫在山林裡響起,而後緊接著是一個慘叫聲。疑惑的村民組織一群人進山林去看看,回來的時候卻帶回一具乾枯成皮包骨頭的死屍。大家都認出這個死屍是村子裡的一個年輕小伙。
驚慌之下,村長停止了村民的搜索,禁止所有村民出村子,就連是鄰村也不能去。本以為守在村子裡呆上幾天就會平安無事,可惜在轉天晚上,村子裡又響起如同野人的叫聲。
清晨時分,大家醒來就發現村門口的老樟樹下躺著幾具乾屍。
所有人開始驚慌起來,各各開始魂不守舍的。正在這個時候,村裡的水井水位又急速下降,噩耗一波又一波。
大家被神秘的存在嚇得恐慌不已,每個人開始祈求上天派來一位高人,能幫他們度過難關。
一個男人穿著一身淡藍色的補丁短袖,一條布褲,一雙草鞋,整個人黑得像塊炭,肩上背著補丁的布袋子。他來到周家村,對著村長說自己是師傅,可以幫忙解決這個事情。可是有個條件,就是讓他在這裡居住下來。
村長問他叫什麼名字。
他說他叫周師傅。
村長將信將疑的答應下來,周師傅讓村民安心睡上一覺,醒來就沒事了。等到大家都睡醒過來的時候,周師傅正在戲台上,身旁跪著一個如同人形的妖怪。那妖怪彷彿沒有血肉,只有一層薄薄的皮膚裹住全身的骨架。全身無衣,無毛髮,兩個如球的肉團垂吊在胸前,頭頂一絲毛髮都沒有,更甚的是少去眉毛和血肉的臉蛋,依稀可見之前精緻的臉蛋。怪物大叫的時候,張開嘴巴,村民看見妖怪嘴上的兩顆尖牙,驚恐的問周師傅那是什麼妖怪。
明顯的特徵說明妖怪是個女性。
周師傅說它是一隻未成形的旱魁。
旱魁被周師傅用四張符紙鎖住雙手雙腳,無法動彈,只能張開嘴巴露出獠牙,發出憤怒的吼聲。
幾個之前家裡親人失蹤的村民神情憤怒的看著旱魁,紛紛拿著鋤頭、菜刀跑上戲台去砍旱魁。可是沒想到的是,沒等村民砍到旱魁,從天空而降一團黑霧,分成兩部分,一小部分包裹住那些跑上來的村民,另一部分包裹著無法動彈的旱魁飛入天空消失在天際。
等到戲台下的眾村名都反應過來的時候,戲台上的場景已經是慘不忍睹。本來拿著鋤頭、菜刀的那些村民都已經不見,只剩下地上的一灘冒著熱氣的黑色液體和鋤頭、菜刀。
村民既疑惑又恐慌的問周師傅到底怎麼了,怎麼會這樣,為什麼不救那些村民。
周師傅只是說了一句話,妖是重情重義的生物,那團黑霧是另一個妖怪。如果剛才我救了那些人,你們也都要死,救不了也救不得。
當時在人群中的周大娘看著戲台上正冒著熱氣的液體,雙手握緊,身體微微顫抖,深深的把這句話記在腦子裡。
妖是重情重義的。
周大娘一眼睜開,卻發現自己正躺在床上,後背被冷汗浸透,感覺涼颼颼的。她擦擦額頭的汗水,有些驚惶不定的想起剛才做的夢。
那已經是幾十年的記憶了。
她記不清昨天為什麼半夜沒有起身去跟蹤周石,昨晚的記憶一片空白。
周大娘兩手摩擦著,心裡覺得這個夢是在給她打個警鐘,周石有麻煩,周石有麻煩,那個狐狸肯定有問題。
念頭一轉,她穿上衣服,走出院子看了一眼正在玩耍的章晉寬和章雨涵,囑咐了幾句就出了院子。
她要趕去周師傅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