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3章 文 / 亡沙漏
拎著皇帝的我愣住了。門外站著的是一個穿軍裝的高大男人,肩上裝點著數不清的綬帶和肩章,看上去大約摸四五十歲,身板硬朗,輪廓鋒利,有一雙殺過人的眼睛,一看就不太好打。我當即鬆手,讓暈厥的皇帝倒在他柔軟的高腳床上。
「你在打皇帝?」男人劍眉一挑,威嚴問我。
我被他的氣場震攝,小雞啄米般了點頭。
他抬手看了看表,「都幾點了,你還在打皇帝?盛夏廳舞會就要開始了。快跟我來。」
說完頭也不回就走。
我縮了縮腦袋,跟上他的腳步,盯著他略為發灰的鬢角。
「你是近衛軍長官麼?」
「近衛軍?」他笑了一聲,我是帝國元帥。
「哦……我不太清楚。」
他停下腳步,蹙眉,「那你是怎麼通過銀河帝國婦女聯合會的審核的?我聽說你是龍隱的omega。你連九位選帝侯都認不齊麼?」
「額……我……」
「別逗他了,親愛的,你又不是gay,何必撩撥小年輕,何況我還沒死呢。」莊瑟妮夫人轉著輪椅出現在走廊拐角,肚子上綁著一圈繃帶,臉色略微發白,人卻很精神。我驚訝地看著帝國元帥繞到她身後給她推輪椅。
「你的小男朋友擔心他那個混蛋哥哥會對你做什麼,拜託我來保全你的貞操,畢竟我們倆可以自由出入宮廷。」莊瑟妮夫人解釋。「他有對你做什麼麼,小男孩?」
「老實說……有,他想對我這樣這樣那樣那樣!」
「然後呢?」
「我揍了他一頓。」我歪了下腦袋,「我還能怎樣?」
「我就知道。你的小男朋友太低估你的武力值了。要我說,根本不需要擔心你們這些小男孩出門在外會受欺負,你們不毀了全宇宙才好。」
帝國元帥,同時也是選帝侯之一的高唐先生對我擠了下眼睛:「小姑娘們的嘴都很毒,不是麼?就算她們長到兩百四十歲也一樣。」
「高唐先生,不要在別人面前提起我的年紀!」
「嗨,嗨。」
我跟在他們身後,突然覺得這樣也挺好。活到老,吵到老,而你依舊是我心目中最疼寵的小女孩。
「你愣在後面幹什麼?」莊瑟妮夫人推開化妝間的門,「還不趕緊準備準備?你覺得你這副樣子可以去參加盛夏廳舞會?」
「我?我真的可以去麼?」
「愛情往往是盲目的,但有時候我們可以相信瞎子的運氣。雖然你吃飯叭唧嘴,走路羅圈腿,出身低微,既不溫柔賢淑,也不節儉持家,但你是個好男人。不得不承認,有些人出生高貴,心中卻短視又下作,有些人出生在田間地頭,卻活得像個國王。你勇敢又聰明,有擔當也有胸襟,龍隱跟你在一起,不虧。」
莊瑟妮夫人丟給我一雙新的機械臂,讓御醫幫我換上,高唐元帥則拿出一套上好的軍裝,「這是我年輕時候的禮服,以我現在的身材,我以為一輩子都用不上它了。你拿去穿吧,不丟人。謝謝你在空襲中救了我的小女孩,還有其他人。」
我洗盡了滿臉的血污,換上了筆挺的軍裝長靴,用發油梳理了亂糟糟的頭髮,戴上了掩飾身份的威尼斯面具,高唐元帥和莊瑟妮夫人點了點頭,「去吧。」
我離開之前,莊瑟妮夫人在身後說,「alpha和omega的舞步,是王與王的舞步。」
我笑起來,豎起我的軍裝立領,往盛夏廳走去。米迦勒和加百列閃了閃,一個執劍,一個持弩,走在我身邊。
「你們活了那麼久,還記得王與王的舞步麼?」
米迦勒搖搖頭。加百利卻點頭。
「看來那是拉稀代夢人的東西。你能拷貝給我麼?」
加百列把手遞給我,我接過。在我們接觸的那一瞬間,我獲取了一些很古老的數據,古老到諸王的時代。
於是,我在鏡廳裡忍不住走了一個滑步。
鏡廳的盡頭,宮廷侍衛彎腰為我打開華麗的殿門,米迦勒和加百列止步。我走進了金碧輝煌的盛夏廳。
不管在哪裡,在一切金光閃閃中,我都能第一眼看到我的太陽,一如他發現我。
我扶著樓梯扶手往下走,他停下了啜飲紅酒的動作。他的眼光不再挪開。
我走到他面前。
「可以請你跳支舞麼?」
「可以請你跳支舞麼?」
我們同時說。
周圍都安靜了下來。
「可以。」
「可以。」
我們又同時說。
我看到他威尼斯面具下略微發紅的臉,就像我。但我們依舊伸出手牽住彼此,往舞池走去。
這一支舞什麼時候會結束?我不知道。
我希望像高唐先生和莊瑟妮夫人一樣,永遠不要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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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舞會散場後,龍隱對我求婚了。
「你和我說話的時候總是低著頭,我覺得只有這樣你才可
以看見我。」他單膝跪地,把海藍之謎遞給我,「其實我小時候被很很多人討厭,其中包括我的孿生哥哥,他們認為我是個怪物。即使現在,我的同胞也大多覺得我既殘酷,又可怕,一旦我靠近他們,他們都要心生恐懼。我一直就生活在人們別樣的目光裡,都快以為這就是我的生活,然後我遇見了你。」
我摀住了嘴,眼淚都要掉下來了!
「對,就是這種眼神。我就告訴我自己,啊,你原來還可以被人用這樣的眼神注目,就像看著某種神祇。」
你就是啊。
「我就突然明白過來,除了恐懼,我還可以給人帶來幸福,哪怕只是一個人。而我很願意。」
「為什麼是我?」
「因為我是非常特別的人。」他除掉了白手套,握住我垂在褲縫邊上的手,「特別到只要握住他的手,就知道,他是那個人。」
我回握住他滾燙的掌心。
「結果那個人卻因為我總是不敢抬頭看我,甚至在只差一步的地方,都不敢伸手來觸碰我。我只好……這樣。」說到這裡,他把戒指盒打開,「你是否願意無論順境或逆境,富裕或貧窮,健康或疾病,快樂或憂愁,都毫無保留地愛我,對我忠誠,直到永遠。」
「是的。我願意。」我哭著接過了戒指。
他抓緊了戒指盒不讓我收手,「你要想清楚,昨天和今天我損失了四千多億,已經瀕臨破產,而且是一個面對著強勁對手、瀕臨毀滅的帝國的主人。在我活著的時候,你會被逼參加很多很多無聊又冗長的派對和舞會,成天被人密謀暗殺;你會經歷可怕的戰火,甚至會很快作為遺孀出現在我的葬禮上,而且我絕不允許你單獨駕駛機甲。」
我哭得不行不行的,「你好煩好煩的,快把戒指給我啦。」
龍隱計謀得逞地竊笑,要把戒指戴在我的手上,我搶過來揣在褲兜裡,「我還是戴脖子上比較好。」
他沒有什麼異議,只是給了我一個大大的壁咚。
「潘德拉貢夫人。」
「幹什麼?」
「潘德拉貢夫人。」
「……」
他在我耳邊一遍遍地喃喃低語。
「夠了,潘德拉貢先生。」
我開始理解了莊瑟尼夫人的那番話。
一個男人,不論他有多大的權柄,是父親,還是丈夫,他的心中永遠住著一個小男孩,只會對他最親近的人敞開,撒嬌。
「如果當時我也被你灼傷了呢?」我忍不住問。
「那我也會忍不住靠近你,灼傷你。」他親吻了我的側臉,「就像你注定會灼傷我的心。我生來就被詛咒,活到現在,心硬得就像石頭。如果命運不讓我擁有你,我恐怕會對你做出很殘忍的事情,我也將萬劫不復。」
我覺得龍隱就這點特別不要臉。他平日裡沒事就瞎擠兌我,嘴裡每一句好話,每天都在口嫌體正直,但一到關鍵時刻真心從來不掉鏈子,情話十級隨便來,我這種活了兩萬年沒談過戀愛的根本擋不住。我只好紅著臉岔開話題,「喂,你以前那些小情兒是怎麼死的?」
龍隱一臉*,「他告訴你了?」
「是的。我覺得現在你該和我說清楚了。咱們哥倆已經是一條船上的人了,你也不用藏著掖著,畢竟你得告訴我我正在做什麼高風險的事。」
龍隱一臉*,「他們都懷孕了。」
「wtf!你以前真的是個直男麼?!」
「不,不是正常的那種,與其說懷孕更像是寄生,跟母體性別完全沒有任何關係。三天之內就會有可怕的東西佔據他們的身體,那種可怕的東西似乎來自於我。一次兩次我還可以當是僥倖,但是第三個的時候我就知道我不能擁有正常的性/生活。年襄很想獲取樣本但是……」龍隱搖搖頭,「太凶殘了,根本留不下活口。是特別特別可怕的東西,簡直就像來自地獄。」
我想了想,從口袋裡摸出一個從川貝那裡隨手順來的避/孕/套,默默遞給他。
「這是什麼?」龍隱問。
我給他科普了一下避/孕/套的用法、用量以及功效。
我男神瞬間就像是不孕不育幾十年然後突然在電線桿上發現了祖傳老中醫,熱淚盈眶,感動得不行不行的。
然後伸手就把我轉過去摁牆上。
「你幹嘛!別在這裡臥槽!別……嗯……找張床啊你個混蛋……」
「我等不及了,潘德拉貢太太……」他咬住我的髮帶,輕輕解開,然後用髮帶綁住了我的手。
然後大家都知道,我老公他,腎是真好,那什麼又粗又長,還很持久,給他一個避/孕/套,他能幹/翻全宇宙,分分鐘上天的節奏,我基本上就是在自掘墳墓。然後他驚喜地發現,套套這個東西,換一個,還能繼續來,簡直樂得合不攏嘴,我就基本上合不攏腿了。
中場休息的時候他把我抱回了房間。這個時候,宮廷首席管家步履匆匆地來到我們面前,一臉我啥也沒看見地舉了個躬。「有人送了一封信到宮裡……恭賀殿下與夫人順利成婚。」
龍隱一邊拆信一邊皺著眉頭,「我結婚的消息並沒有公開,誰會知道?」
然後他的神情變了。
我湊上去,看到工整秀氣的花體字:
:
happywedding,myking。
lucifer
龍隱乾脆利落地撕碎了賀卡。
「看來他這段時間盯上我了。」龍隱又與管家叮囑幾句,進了浴室洗澡。
我艱難地下床,從地上撿起碎紙片,拼好,仔仔細細看了兩遍,最後揣進了睡衣口袋裡。
我們終究走到了這一步。再沒有兄弟,只有王與叛臣。
今天我才意識到,我們的明退化得有多厲害。
喂!不是寫給你的!不要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