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3章 文 / 亡沙漏
最強王者極限操作空血反殺,黃金盧奇浪死塔下含恨九泉
經過五個多小時的跋涉,我們終於走出了森林,在山上找了處落腳點,而且很幸運地沒有被任何異種攻擊。我覺得很大原因是川貝身上散發出的那種味道,讓人難以忍受,也對異種造成了一定的威懾。畢竟按照西樓的說法,異魔是異種之王。
我找到的落腳點是個很大的山洞,幾乎可以容納一台機甲,對我們三個人來說綽綽有餘。但山洞深處毫無意外地棲息著肉食類異種,我們三個只在山洞口借住。夜晚已經到來,非常寒冷,我生了堆火,把被子給了西樓。西樓和川貝裹在一起,眼巴巴地望著我。我正在把征服者行軍包裹裡的輕武器帶在身上。
「你要去哪兒?」
「天星草,金綠花,拉比莫鼠的尾巴,還有紅礦土……」我把清單背了一遍,「是這樣麼?」
「沒錯……但是這麼晚了你要出去找這些草藥麼?」
「不然呢?我要是睡上一覺,川貝明早起來就能把我們倆都切了。你好好照顧川貝。」
我知道這麼說有些殘忍,昨天的這個時候,西樓還被盧奇那幫混蛋侮辱了。但是現在,他就得打起精神,照顧川貝。
我也沒有辦法。如果西樓再不堅強,我就真的忙不過來了。
就在我出門的時候,西樓拉住了我的袖子。
「你沒吃晚飯。」他把壓縮餅乾遞給我。
我嚥了口口水,「你留著。」
壓縮餅乾雖然量很多,但三個人吃,就撐不了不久。外面的食物又有基因污染的可能,西樓是我們之中最有可能活下來的,這些我都準備留給他。
我在森林裡遊蕩到天亮才回來,帶回了西樓要求的所有草藥,還吃了一堆水果。這種水果類似於蘋果,是我們希洛人的主要維生素來源,就是不知道長在野外會不會對身體不好。不過我反正人也好像不是了,而且餓得實在受不了,吃了一堆,不過我沒給西樓川貝帶回去。
西樓一聽到我的動靜就驚醒了。川貝還在睡,呼吸很緊促,整個身體都隨著呼吸顫動,幾乎像是在抽搐。我手忙腳亂地重新升火,把機甲艙裡帶出來的鋼盔倒懸在支架上,又按著西樓的指示洗草藥、端水,然後盯著草藥煮開。
「我在這就可以了。」西樓以一種少有的鎮定囑咐我。
我搖搖頭,但是眼皮撐不住地打架,開始進入一種夢遊的狀態。
不知過了多久,水燒開了,西樓把鋼盔取下來,涼了會兒,餵給了川貝。這一切我都迷迷糊糊意識到,然後覺得鬆了口氣。意識終於順從身體的意思,睡死過去,連個夢都沒有做。
可是到某個時間點,我突然驚醒了。
不是感覺到危險,而是感覺到不安。
我抓起核銃,環顧四周,沒有機甲行進的聲音,沒有異種,沒有肉食野獸,甚至川貝也安安穩穩地睡著。他看起來似乎好了一點兒,至少呼吸很平穩,不再抽搐,表情甚至稱得上安詳。
但是西樓,西樓不見了。
我跳起來,跑出了山洞。
我一直就有不好的預感,一路上的西樓都太鎮定了,鎮定得不像他。他只是個膽子很小的小娘炮啊,看到蜘蛛都要尖叫的。他也沒有什麼夢想之類的東西,別人讓他幹嘛就幹嘛,沒有一點主見,最大的願望就是找個人給他拿拿主意,他只有做個□□就好了。
但是現在,似乎連這個願望都太奢侈了。
我顧不上可能會有搜捕我們的征服者,大喊著他的名字走在山腳。很快我跑到了一個大湖邊上,我看到西樓已經站在離岸十幾米開外,變成了一個小點。聽到我的聲音,他驚惶地回頭看了我一眼,然後沉了下去,消失在湖水中……
我當即就跳下了水,奮不顧身地朝他游去。這裡水不深,但水面以下生長著一些食肉的籐類,西樓已經變成了它們的囊中之物。在渾濁的水中,我開了槍,用核銃對著籐類根部一頓狂轟濫炸,裹纏著西樓的籐條才不情不願地散開。我游過去,把他摟在了懷裡。我看到他眼裡有一些氣泡往上升,比水更輕。
我們浮出水面的時候,同時深吸了一口氣。我拍拍他的背,幫他把肺裡的水嗆出來。
「你為什麼要救我啊!」西樓大哭。
「如果你真的想死,你就不會抱我抱得那麼緊了。」我勒緊了他的腰,托著他的小屁股帶他往岸上走去。藉著水的浮力,我單手就可以把西樓抱起來,他只顧著摟著我的脖子嚎啕大哭。我覺得這樣的反應比較正常,一直悶在心裡保不齊會生出其他ど蛾子。
「我活著也沒有意思了啊……」西樓抽噎地說。
「怎麼沒意思了啊。」我低聲哄他,「你看,我和川貝都不在乎的。以後你找個好老公,他也保準不在乎的。非但不在乎,還要幫你把那些人全都痛扁一頓。」
「才不會。」西樓難看地哭著,搖了搖頭,發著抖說,「很噁心,很噁心……不會有人要我了。」
「我那個時候也覺得很噁心啊。但是我男神就告訴我說,盧奇才噁心,盧奇最噁心了。」雖然這麼說,我心裡也沒有底,盧奇就是羞辱了我一下,不過對於西樓可不僅僅是羞辱那麼簡單了。就在我上輩子生活的那個年代,要是哪個女孩子遇到這種事,都不敢報警,好像做錯事的是她們。征服者對待我們還不如男人對待女人紳士,我和川貝難不成帶他去做處男膜修補手術麼?我腦子裡亂麻麻
的,要是現在川貝在就好了,他一定三言兩語就能勸下西樓,讓他放棄輕生的念頭。
西樓沉靜了幾秒鐘,又攥著我的背心,哭得更起勁了,「我活著也沒有意思了……沒有人要我了……」
「不會的不會的……」
「我是認真的,米諾,」西樓淚汪汪地望著我,認真道,「如果不能依附一個征服者,我一輩子都只能做個賤民,做最下賤的活,誰都可以按到我跟我上床,好像一個髒乎乎的肉/便/器,用完了就被丟掉。我不要這樣,我很害怕,不想活下去了。」
我大吃一驚,呼嚕呼嚕他的頭毛,「你的小腦瓜裡在想什麼啊!」
「你知道我說得是真的啊!」西樓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蒙上了眼睛,「我們,每天都在倉庫裡做最苦最累的活,盧奇看上你,你連拒絕都不能夠。要不是龍隱上校救你,那天晚上……就是你了啊!因為你有龍隱上校,所以事情就變得完全不一樣了,你可以住舒適的樓房,被欺負了有人幫,還可以吃美食而不用擔心被感染……這都是賤民想都不能想的事情呀。對於我來說,哪裡還有什麼未來,這個世界上到處都是可怕的異種,還有可怕的征服者……」
「噓噓噓——」我哄著他,拖著他的小屁股往上顛一顛,「異種我會殺的,征服者什麼的,以後你也看不到多少了。你有沒有想過,在做賤民,和一個躺到征服者床上的賤民之外,還會有其他選擇。」
西樓呆呆地望著我。
我努力笑得陽光燦爛,「我們現在是通緝犯。」
西樓木木的,在我懷裡分析這三個字的意思。
「現在我們不玩賤民和征服者這一套了,寶貝,我們因為種種原因逃出來了。雖然還是會有可怕的異種,可能還要加上追殺我們的征服者,但……我們自由了。以前我沒能好好保護你,對不起啊,以後不會了,不會讓你再受傷。我們可以去一個沒有人知道過去的地方,那裡你可以找個好老公,高高興興地嫁人……」
西樓的眼裡開始變得亮晶晶的,就像從前那樣。但這些閃光並沒有持續多久,就緊縮成了一個小圓點,「不!」
同時,我感受到了鑽心的刺痛。
我低頭,一根籐條從背後穿透了我的胸口,尖銳的頂端還沾著我的血,足足有一個拳頭大小。
然後,我整個人都被挑飛了出去。
這種程度的傷口一旦破裂,幾分鐘之內我就會因為大出血而死。所以在籐條挑著我胡亂飛舞扭動的時候,我緊緊扣住籐條,不讓它把我甩飛。然後我摸索著插在靴子裡的匕首,如果有可能的話,我希望能夠斬斷籐條。但是切口應該在我身後,我實在沒有辦法夠到,而顛三倒四的視線裡,唯一的活物就是西樓,他嚇得跌坐在淺水裡,我最後還是放棄了向他求救的念頭:「走啊!」
西樓沒有走,當然也沒有救我,他哭。
我是要帶著何等恨鐵不成鋼的心態離世啊!
「川貝!」我努力喊出這幾個字,「走啊!」
但就在這時,我聽到了機甲引擎的轟鳴聲。
我望向地平線盡頭的天空。
正是破曉,有那麼一剎那,我竟然以為在那裡看到了我男神的機甲。後來我反應過來,他的機甲被我盜走,現在正倒掛在五十米高的樹冠上。
然後我意識到來的是盧奇。他的每一輛機甲都是騷包的基佬紫。
在這種時刻,我竟然不是害怕,也不是緊張。
我只是呆呆地想,在我生命結束以前,我再也不可能看到龍隱了。
就這樣,沒了。
我不知道有多失望。
雖然做好了這樣的準備,但當我越來越不清醒,越來越沒有力氣,我卻越來越貪心。我頭腦裡有個冷靜的聲音在慶幸我剩下的時間不多了。我沒有他的時間不多了。
「核心區域遭受攻擊,紅色警戒,紅色警戒。」米迦勒的聲音在我腦海裡響起。
我心中又重新燃起了希望:「米迦勒!」
「血液含量低於70%,請盡快止血,請盡快止血。」
滑翔至水面的盧奇一炮轟了水籐,水籐這次徹底死去,變成了堅硬的灰質物體,轟然倒在淺水灘上。西樓涉水淌到我身邊,跪下來抱著我開始哭。我把匕首交給他,「切斷籐條……留下插在我身體裡的那一段。」
西樓吸著鼻子接過,他的切割帶來了巨大的疼痛,讓我無法忍受。但好歹是把我從籐條的屍體中分離出來。血順著我胸口一洩如注。我狠了狠心,把籐條往傷口更深處推擠,破裂的血管被擠壓,止住了大出血。但這種疼痛也讓我近乎休克。
「米迦勒,血、血止住了,快一點,再快一點……」
「程序修復16.3%。預計重新啟動還需七分二十一秒。」
盧奇在不遠處降落,濺起一溜水花,「我就知道你離開我過得一定很不好,米糯糯。」
「回去找川貝吧,他還需要你的草藥……」我推了西樓一把,「這裡有我。」
「我不走!」西樓抱著我不肯鬆手,「你不走我就不走!」
「你不要這樣……」
「反正不管怎樣都要死的!」西樓飛快地截斷我的話,「你胸口開了個大洞你能幹什麼!」
「我其實有、
有金手指……川貝還在等你餵藥。」
西樓咬牙切齒:「要想川貝好起來就跟我一起走啊!」
「可是我已經走不動……了。」我用力地眨了眨眼。失血讓我頭暈目眩。
西樓擔起了我的一邊胳膊,支撐著我站起來。鑽出冰冷的水面,我的身體變得更重了,幾乎站立不穩。西樓連拖帶拽地拉著我上岸,在盧奇的炮火中躲進了森林。一旦有森林的掩護,他再要定位我們就不那麼容易了。
雖然知道,現在回山洞幾乎是集體自殺,如果米迦勒沒來得及重啟,那麼死了我們還要拉上個川貝。但我依舊混混沌沌地跟著西樓往回走。這倒不是我願意,是我不知道現在還能依靠誰。
等我們走進山洞的時候,盧奇還在遠處拔樹。川貝沒有醒,西樓放開我,去檢查篝火上架著的草藥,然後取下來餵給川貝。我努力扶著洞壁不倒下來。我的心肺都受傷了,每一次呼吸都牽扯巨大的痛苦,如果我要是這麼倒下去,這輩子都沒可能起來了。
「米迦勒……」我輕聲說。
腦海裡傳來一聲歎息:「求你。」
我靠著動壁,輕微地扯了下嘴角,「好。」
在西樓抱著川貝餵藥的時候,盧奇從天而降,落在了山洞裡。我想我一直站著就為了等這個時候。
「我快要死了。」我盡量拖延時間,「我跟你有什麼恩怨,我一死也都了結了。你放他們一條生路。」
「我可不確定。」盧奇輕佻地說,「米諾,你就是個小蟲子,你們都是。你覺得你有什麼資本跟我談條件?」
我歪了下頭,「我想試試萬一你有興趣奸/屍,那倒還是個不錯的買賣。」
「我沒有。」盧奇在機甲裡笑,「不過我對折磨你很感興趣。如果你能死得不那麼快,也許你的朋友們還有時間逃跑。」
我推了把洞壁,一步一步走到盧奇面前,張開了雙臂。
西樓在我背後尖叫,「這個混蛋的話你也信!」
不,我不信他,但我信米迦勒。
「噠噠——還是你的小朋友懂事,而且他的滋味也很好。我享用他的時候他的後面還很緊,不過後來大概就不行了。」盧奇恬不知恥道。
「閉嘴,混賬!」我大吼了一聲,牽動的痛苦讓我吐出滿嘴的血。
盧奇的聲音突然變冷了,「這一切本來都該是你受著的,米諾。落到這一步田地,都是你的錯。真難相信你這種不負責任的人身邊居然還有幾個小夥伴,他們也真夠倒霉的。」
我愣住了。
我曾經也這樣想過。
我一直都在這樣想。
我甚至想過用死來彌補。
但我想起那天晚上龍隱握著我的手說,「去愛你自己愛的那個人。」
關於愛。
關於自由。
我要如何忍心告訴自己,我追逐的一切都是錯誤的。
我明明曾離幸福只有一步之遙……
「你永遠不會懂的……」眼淚一滴一滴打在地上,「你不會……」
「嘖嘖嘖……真可憐吶。」盧奇輕歎了一聲。「我沒有必要去搞懂一群loser。」
然後他的機甲突然舉刀,準確無誤地斬下了我的左臂!
我眼睜睜看著我的手臂滾落在一邊,遲來的疼痛讓我站立不穩,跪了下去。
背後西樓尖叫。
「這一切都是因為你的貪婪和不滿足,是你自視甚高的結果,是你看輕我的結果。但到最後,你還是跪著,米諾,你還是跪著。原本我們會是對多麼好的神仙眷侶啊~」
「沒有……什麼原本啊。再來一次,我會把你的頭按進馬桶裡……」
「你到這種時候都還嘴硬?!你服個軟,說不準我就給你一個早死早超生,嗯?」
他冷笑著,舉刀又斬下了我的右臂。
「你……你是想聽我說愛你麼?」我面朝洞外的天空,笑起來,「我說給龍隱聽了。」
盧奇靜默了幾秒鐘,然後機甲臂抬起,主炮口對準了我。
「去死吧。」
這一次不是核銃,是光子炮。
靛藍色的光束旋轉著在炮管中聚攏,成型。
一切都和開始的時候一模一樣,除了我殘缺不全,遍體鱗傷。
但這中間整整有一星期啊,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我親手爭取來的。
我沒有因此得到財富,地位,安全,但是每一分每一秒裡,都有龍隱。
如果我在一切開始的時候,選擇盧奇身邊苟活,那麼我連我自己都會輸走。
求仁得仁,死得其所。
唯一連累的就是我的小夥伴。即使我千方百計擋在他們身前,也無濟於事。
我緩緩閉上了眼睛。
然後我感受到了光。
籠罩著我週身、能讓我因為大量失血而濕冷的身體感受到溫暖的微光。
以及一個
個熟悉的聲音。
「實體出血量大於70%。」
我睜眼。
「上肢斷裂,多器官衰竭……」
我抬頭。
「啟動緊急防衛系統『所羅門聖殿』……100%。」
在那一道單單籠罩我的光柱中,我望見懸浮於我頭頂的巨型戰甲,他的光影在盧奇的機甲屏幕上投下不可逼視的陰影,帶著絕對壓制的光與熱漸漸交織成形!
「呈現絕對形態……完成。申請對單體人類進行處決。」
「是的……是的!」我的胸口滾燙,恍若燃燒,「處決執行!」
巨大的六片黃金翅膀如守護繭般緩緩張開,身著黃金盔甲的米迦勒拄著熊熊燃燒的巨劍睜開雙眼,雙眼中是來自幽冥的綠色光線。
「凡人,誰允許你踏足所羅門神殿!誰!允許你!踏足所羅門神殿!」
米迦勒咆哮著,舉起長劍。長劍所指,光芒萬丈!
「大天使之劍,撕裂一切瀆神之人!」
我的胸口瞬間爆發出一道可怕的光焰,一切都被吞沒在不可逼視的強光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