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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章 文 / 亡沙漏

    一分鐘後,我站在空空蕩蕩的衛生間裡,感覺到了整個世界的不真切,比我十五年前初來乍到重生成一個牧師的兒子、每天都要幫家裡餵豬更不真切。我居然站在男神身邊,抱著他的胳膊,近到可以看見他長長的睫毛,而剛剛男神為了我答應跟盧奇去單挑。

    盧奇還說:誰贏了誰把我帶上床……

    那個小婊砸明明被我男神碰了一下就嚶嚶嚶好了!我男神渾身上下寫著贏贏贏好麼!盧奇為什麼對我那麼好!一炮把我轟進男神廁所隔間,再一炮把我送上男神的床,但凡有點人性的人,看到這裡都要為盧奇的神助攻流下感動的淚水。

    這個時候,龍隱垂眼,面無表情道,「你摸我?」

    「啊?」我愣了下,「那怎麼好意思……」說著在他的胳膊上摸了兩下。他方才洗手的時候把袖子捲了起來,露出了整條小臂,摸起來手感真不錯啊。

    他輕輕掙開,然後望著我,朝我伸手,似乎是想讓我把手給他。我想起剛才盧奇手腕灼燒的恐怖畫面,下意識地地倒退了一步。

    他的手停在半空中,「害怕?」說著彎腰撿起地上的白手套,似乎要戴上。

    我連忙把手遞過去拉住他,生怕來不及。

    我是個賤民,每天干埋汰的體力活,週末回家還得餵豬,也許一輩子也就這樣,遠遠地看看他,連打擾都會覺得很褻瀆。

    現在我有幾秒鐘的時間可以跟他牽一下手。

    也許我這一輩子,也就這麼短短幾秒鐘。

    我怎麼敢害怕呢?比起疼痛和燒灼,我更害怕很久以後回頭看,我和他連這短短幾秒鐘都沒有。

    於是我鼓起勇氣,握緊了他的手,還飛快地瞥了一眼他那雙黑色的眼睛。

    那個瞬間,潮水湧來,遮天蔽日。

    我整個人都開始發抖,手心潮濕,覺得自己很熱,很小,不知道他有沒有感覺到我的異樣。

    他的眼光錯開了,低頭查看我們交握的姿勢,那裡沒有冒煙,沒有灼傷,我沒有任何不適感。

    他湊得更近,非常仔細地用手碰了碰我的小臂,然後手指一路向上,游移到我的肩膀,脖子,輕輕癢癢的,最後是臉。他用手掌捧著我的臉時,我站都站不住,都快要暈倒在廁所裡了!我不禁委屈地蹭了下他,他都不知道,我偷偷盯著他的側臉嚥下了多少冷冰冰的盒飯。

    然後,他重新戴上手套,走了。

    他居然就這麼走了!

    我愣了好一會兒才追上去:「等一等!」

    龍隱停下腳步,正了正帽簷:「還有什麼事麼?」

    「你、你摸都摸了,怎麼就這麼走了啊。」

    男神說了句抱歉,尾音微微上揚,似乎完全不知道這樣做有什麼不對:「我只是在做檢查。」

    「做、做檢查!那你也起碼得問問我的名字吧……」還有我的電話號碼什麼的。

    「你不是叫米糯糯麼?」我男神說著,眼睛裡有什麼東西閃了一下。

    那種白色半透明的保護殼,好像蜥蜴眼睛裡的瞬膜。

    我當場就愣住了!媽蛋這是什麼東西!

    「難道剛才那位機甲師不是這麼稱呼你的麼?」看我一臉見了鬼,龍隱向我確認。

    「啊……不對!我叫米諾,是這裡的機甲技師,男,二十一歲,年齡適婚,婚姻狀況未婚,就住在附近的村子裡,我父親是村子裡的牧師。」

    「跟長官自我介紹的時候不需要匯報婚姻狀況。」他說完,轉頭就走。

    我不屈不撓地追上去:「你真要跟盧奇單挑麼?他在他們學院,排名挺靠前的。而且他不好惹,他很無恥,為了贏他什麼都做得出來。」

    「從現在開始,這是我與他之間的事了,機甲技師。」

    「你們的輸贏我當然關心啦!你因為我的緣故才惹上這爛攤子,你如果在全校人面前被盧奇毆打,我多不好意思啊。」

    「不會發生這種事。」龍隱篤定道。

    「那龍、龍隱上校!下午的比賽,你有機甲技師麼,我想坐在你的右手邊!」

    「請你哪兒來的回哪兒去,否則我以猥褻軍官罪逮捕你。」

    「為什麼啊!我可是好人家的男青年!」

    「那你可以放開我了麼?我已經拖行你五十米遠了。」

    我把抱住他大腿的手收了回來,羞恥地用肩膀夾著腦袋,哪兒來的回哪兒去了。

    我回到a區地下一層的時候,我的好基友們都蹲在那裡吃盒飯。我激動地跟他們分享,「今天盧奇那個小婊砸又找我茬,然後我老公要跟他solo!我還知道了他的名字,叫龍隱!」

    一片寂靜。

    半晌,川貝嚥下嘴裡的飯:「你剛才說的是你老公吧?」

    我一驚,連忙解釋:「我只是口誤,我只是口誤而已啊!」

    「你心裡就那麼想的吧!原本不是叫男神麼!問到名字怎麼就直接管人家叫老公了!機甲師和機甲技師之間最基本的節操呢?」

    「沒有啦。」西樓坐在巨大的通風管上,小心翼翼地接話。

    西樓是我們賤民機甲師

    師裡頭的一個奇跡,是個身材嬌小、五官清秀、性格細膩的男孩子,無論什麼時候都非常乾淨,跟我們這些髒髒的小夥伴,一看就不是一個品種的。在我和川貝光著膀子喝啤酒談女神男神三圍的時候,西樓就安安靜靜地坐在我們身邊,捧著果汁看看我,看看川貝,然後在我們酒杯空底的時候給我們滿上。我和川貝已經為西樓到底誰的女朋友打了十多年了,最後我們終於妥協,他是我們共同的女朋友!就是這麼共產共妻。

    我把盧奇怎麼追殺我、我的r怎麼拯救了我、男神又是怎麼為我挺身而出要和盧奇單挑、還跟我摸來摸去告訴他們。

    川貝居然難得很感興趣:「僅僅被龍隱觸碰,盧奇就受傷了?」

    「傷得不輕。」

    「不可觸碰者……」川貝喃喃,「我只是聽人說起過有這種基因等級的人存在。」

    「不可觸碰者?」

    外來征服者雖然長得跟我們很像,其實都經過極大程度的基因改造,身體素質比我們好很多。他們有一套標準來測量基因等級,從五級到一級不等,聽說一級以上還有s級、ss級甚至sss存在。ss級整個白薔薇軍校就一個,但是不可觸碰者是什麼?

    「征服者中不同基因等級的人,是不能隨便通婚的。如果兩人的基因等級相差太多,其中一個光是體液和分泌物就能殺死對方、污染對方的基因。而站在基因等級頂端的人,因為對其他征服者都太過致命,就會被稱為不可觸碰者。這是一種進化來的天然威懾。嚴格意義上,他已經跟大部分人產生生/殖隔離了。」

    我恍然大悟,「怪不得他摸我摸得那麼仔細,因為我一開始抱著他的胳膊沒有被灼傷。我可是賤民,連最低等的基因五級都夠不到,我為什麼對他免疫?」

    川貝聳聳肩膀,表示不知道。

    西樓卻很為我高興,他眨著長長的眼睫提醒我,「米糯糯,他不能碰別人,只能碰你,這是你的機會。今天晚上一定要好好洗澡,加把勁讓男神喜歡上你。如果可以和男神在一起,以後就不會被盧奇這種人欺負了。」

    我抹了把鼻血。

    川貝數落我們,「你們這群死gay,成天就想著找征服者當老公,找個老公就萬事大吉,哪有這麼好的事?還不如好好鑽研機甲。」

    西樓被他凶得抬不起頭來,可還是小聲辯解:「我們只是賤民機甲技師啊,就算肯鑽研,也沒有權限晉級為大師。成為征服者的附屬品,至少可以不被其他人染/指,而且米糯糯心裡喜歡龍隱上校,難道不應該去爭取麼?」

    川貝不屑,「征服者把你們當軍/妓,你們就這樣愉快地接受了岔開/腿挨/操的設定麼?」

    我看他們要吵起來,連忙打圓場,「這跟種族問題沒關係。重要的是,我們是gay,人生大事就是找個高高帥帥的靠譜男朋友擼一炮排遣寂寞的夜——比如我老公。征服者雖然人渣多,但是精英也多啊——比如我老公。川貝,你別當我不知道,你最近幾天對征服者很有意見,不就是因為他們沒收了你的充氣娃娃麼?而且也從來沒有征服者對你表達過善意,要和你處對象,純粹因為你醜。」

    川貝蹲在地上,指著我的鼻子罵,「放屁,我帥死了好麼!說我醜的都是gay,膚淺,顏狗!」

    「哼,我喜歡我男神可不僅僅是因為他帥。」

    「還有什麼?」

    「*/大。」

    川貝無言以對,抄起拖鞋就打了我一個中午,這事兒我上哪兒說理去?

    等他揍完我,西樓從管道上跳下來,輕巧地落地,「米糯糯,聽說盧奇和人solo經常在對面的機甲上使壞,你要提醒龍隱上校小心他。」

    「我不知道他在哪兒,也不知道他的機甲是哪一台。他貌似從來沒有參加過機甲決鬥。」

    「那麼他會在倉庫領到一部訓練用機甲。」西樓道。

    管理訓練機甲和安排決鬥的,都是不要臉的大胖子嚴克。他經常收受賄賂,默許軍校生暗地裡動些手腳。曾經被人告發過,可不知為何還是被保了下來,看來上頭關係很硬。不用說,嚴克經常和盧奇這種混蛋沆瀣一氣。

    「我們最好去倉庫看一下。」川貝叼著煙站起來,拎起工裝外套拍了拍,搭在了肩上。

    ******

    進倉庫的時候我們三人說說笑笑,看起來絲毫沒有偷溜進來的心虛。遇到大胖子嚴克,我大搖大擺地上前道,「我來檢查盧奇的機甲。他下午有一場solo。」前幾天我還是他的專屬技師呢。

    嚴克陰陽怪氣地嘲諷我:「你主人親自檢查過了,他沒通知你?」

    我回頭和川貝、西樓對視了一眼,盧奇果然來過。

    「他要給自己的機甲加一個插件。」我打了個榧子,川貝揚了揚手中的烤麵包機。

    嚴克依舊不信任我們:「你們的插件看上去像烤麵包機。」

    我湊近,在他耳邊用只有兩個人才能聽到的聲音道,「難道盧奇給你的那點錢,不夠在他的機甲上加個烤麵包機?」

    嚴克瞇起了眼睛,在跟我對視三秒鐘之後,報了個數字,放我們進去了。

    「動作快一點,他們的決鬥安排在下午一點鐘。」

    一進倉庫,我就忍不住要罵娘,「我就知道盧奇那個渣滓保準賄賂過他了。他一定是對我男神的機甲動了手腳。」西樓驚恐地搖了搖我的胳膊,讓我小聲點抱怨。

    機甲倉庫裡人很

    多,除了賤民機甲技師,還有征服者的機甲大師,另外,不少軍校生也在這裡照料機甲。雖然如此,倉庫卻並不顯得擁擠。五層樓高的灰色天花板,鋼青鐵冷的支架,寬闊的走道,以及身旁平均高度超過十米的各色機甲,讓人覺得像是走進了沃爾瑪機甲自提區。

    我們按照嚴克報的數字找到了支架。盧奇那輛騷包的基佬紫人形機甲,和平平無奇的銀灰色訓練用人形機甲擺在同一個支架上,到時候就會被一齊送到訓練場。我對川貝使了個眼色,告訴他可以開始了。

    川貝打開男神機甲的脛部蓋板,從那裡拉出來一條線,插進手裡的烤麵包機裡。

    川貝管它叫「火烈鳥a型機甲掃瞄儀&烤麵包機」。他就是個這樣的變態。

    變態到什麼程度?

    我們賤民還維持著18世紀歐洲農莊的生活水平,即使做了機甲技師,也不能觸碰任何高科技的理論及實物。我們修機甲都是純手工的,連個電腦都沒有。

    而川貝他,可以自己揀點破爛組個電腦,扯根網線分分鐘入侵征服者的軍校系統,然後黑個id。這種id是帝國頒發給公民的,一個id對應一個征服者,一輩子就一個,他能黑來,等於說整個帝國最先進的安保系統對他來說等同於虛設。川貝黑了征服者id之後,就去網上偷付費a/片。有個軍校生就因為他被抓進去了,理由是年齡不足15週歲,a/片卻下了幾十t。川貝已一己之力,把我們賤民的明層次往前推了幾百年,就他媽為了看a/片——掃/黃/打/非就該把這種變態抓進去槍斃。

    這個「火烈鳥a型機甲掃瞄儀&烤麵包機」也是川貝從垃圾堆裡撿的,原型真的是烤麵包機,他拆下正面裝了個自己改造的二維顯示屏,再偷了個能量板,然後編了一段能黑掉一般機甲保護牆的程序,插上就能直接對機甲線路進行全盤掃瞄。

    川貝望著顯示屏上的讀條,朝我們伸手。

    西樓和我從懷裡摸出一片吐司麵包。

    川貝放進了「火烈鳥a型機甲掃瞄儀&烤麵包機」的裂口。

    當我們倆的吐司麵包叮得一聲出爐的時候,讀條完畢,訓練用機甲三維透視圖懸浮在屏幕上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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