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二章 文 / 懸泉
返回長沙後,傅笑寒當機立斷,創立博宇地產有限責任公司,註冊資本全是他這幾年的全部積蓄。
博宇地產,並不是寰宇的分公司。
他離開龍城的那一刻起,就決心創建屬於自己的事業,他不想再受傅老爺子隨心所欲的控制。紀紹輝說的沒錯,他早應該單干了,只有壯大自己的實力,一切才皆有可能。
傅笑寒的自有資金有限。初期,他重點開發了兩個商圈中心的商業樓盤。在紀紹輝的指點下,他聘請了香港的一家知名公司做代理銷售,兩個樓盤通過成功的廣告和定價策略,開盤預售第一天就成功賣出三分之一的物業,售價且是長沙當時市場價的三倍,使他短期內迅速回本,公司的名聲立即為當地人所知。
傅笑寒的成功像投入平靜湖面的石子,掀起了長沙一股房地產熱潮,炒房建房的開發商越來越多,市場競爭開始變的激烈。
傅笑寒把自己的戰果告訴了紀紹輝。紀紹輝聽後,在電話裡稱讚不絕。
「下周我有個購物廣場開盤,紀紹輝,你來趟長沙吧,我還有些問題想請教你。」傅笑寒道。
紀紹輝欣然答應,傅笑寒幫他解決了武漢那塊土地的購置問題,他應該有所回報了。
幾天後,紀紹輝飛抵長沙,傅笑寒親自接機,並直接帶紀紹輝去了自己的辦公室,把公司近期開展的項目給紀紹輝一一過目。
傅笑寒望著專心翻閱項目的男人,語氣難得的輕柔:「紀紹輝,我現在成功地打進了當地的市場,下一步怎麼走,繼續投資商圈,還是開發商級住宅小區?再不然我就去附近的城市考察,總有適合的項目。」
紀紹輝抬頭想了想,道:「如果我是你,兩個都不會選擇。」
「為什麼?」傅笑寒問。
「見好就收吧,你敢把房價炒到市場價的三倍,不用多久,肯定會遭到本地開發商的排擠,何況商圈的土地有限,你們公司的名氣打響了,但還得做更能賺的項目維持它。至於高級住宅區,你考察過市場嗎,能保證高額的售價嗎,能保護老百姓對高級商品住房的需求量嗎?」
傅笑寒眼睛亮了亮:「我花了5個億,請你當顧問,你說說你的看法。」
「去附近的城市投資也行,但一定得先和當地政府打好關係,不然土地證預售證什麼的肯定會使絆子。最好的選擇還是集中財力在長沙當地發展,可以做投資酒店或高級商務寫字樓,或者是你最擅長的休閒娛樂中心。」
傅笑寒認真將紀紹輝的話謹記於心,問:「可我已經計劃開發一個高級公寓小區,預售證下個月就能拿到手,第一輪廣告宣傳都結束了。」
紀紹輝道:「你把廣告策劃給我看看。」
傅笑寒遞給紀紹輝一份彩色封面的件,「這個小區佔地面積不算太大,計劃推兩期,主打150到300平米的大戶型,風格定位輕奢主義。小區剛好在岳麓山和湘江的中間地帶,在住宅區中的地段實屬上等。」
紀紹輝搖搖頭,「硬件條件過關。但是,現在每個開發商都說自己的樓盤吹噓成天堂了,你得除舊革新,與其在宣傳上下功夫,不如優化小區的配套設施,重新出設計圖,多設計些綠化帶,同時注意房屋的佈局,與口碑好的物業公司合作,博宇要靠細節贏取口碑。」
「你說的這些我都有考慮過。」傅笑寒閃爍的眼神又變的黯淡不屑。
紀紹輝微微一笑,「既然你考慮過了,就到關鍵的環節,為什麼不在營銷模式上做手腳?博宇開發的第一批商品住房,口碑和面子都得賺,所以,你一期只推100套精品房,這100套商品房全部設計成複式結構。」
「100套複式結構的戶型?」傅笑寒輕皺眉頭。
「對啊,你沒發現嗎,中部地區相對沿海地區欠發達了些,所以複式結構的商品房在市面上幾乎寥寥無幾,但稀缺不代表沒有市場,相反,我倒覺得在長沙推廣複式房肯定能熱銷。你的博宇在長沙已經有名聲,賣完100套房應該輕而易舉。」
「如果市場反應不積極呢?」傅笑寒反問。
「不積極也不要緊,100套,數量少,慢慢賣,總有賣完的一天。」頓了頓,傅笑寒又打趣:「再不濟就給員工做福利房。」
傅笑寒聽完後,彷彿醍醐灌頂,心中十分佩服男人的眼光與策略。
紀紹輝合上件夾,笑道:「我大概看完了,如果這些項目一一落實,不出三年,你們公司肯定名揚華中地區傅笑寒,你真的挺厲害。」
被紀紹輝誇讚了,傅笑寒不禁勾了勾唇,「那你別走了,我讓你入股博宇,我們合作,好嗎?」
「真的嗎,你讓我拿多少的股份?」紀紹輝故作好奇狀。
「你想要多少?」
「算了,你小子心眼不算好,跟著你,我怕吃虧。」
傅笑寒微瞇眼睛,「可我不想讓你走,紀紹輝,我就需要你這樣的得力助手。」
紀紹輝裝著沒聽見,轉身欣賞傅笑寒辦公室裡的擺設。
小孩的心眼多著呢,如果兩人真要合作,他必須慎重考慮。
紀紹輝看著牆上的復古風格的鐘錶,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從口袋裡拿出一個小盒子。
「小傅,你在我老家沒有丟東西吧?」
「丟了錢包。」
「除了錢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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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傅笑寒不耐煩道:「就只有錢包,被你們當地的兩個老女人偷了。」
紀紹輝把盒子放在傅笑寒面前,神秘兮兮地打開盒蓋,一塊金色的鑽表置放其中。
「唉,我都不知道怎麼說你。你竟然把塊名表換給一個小商店的老闆。」
傅笑寒眼中充滿不可思議,茫茫人海中,他的手錶竟然跨過千山萬水,又完好無損的出現在眼前。
「你是怎麼找到這塊表的?」傅笑寒覺得呼吸有些困難。
「我回西安的時候,恰巧在一家小商店裡買水,看到那個老闆手腕上明晃晃的鑽表,覺得在哪裡見過似的……」紀紹輝當時心中生疑,便說自己也有一塊同樣的手錶,被一個長相時髦的小伙子偷了,已經在派出所立了案。後來,那老闆哆哆嗦嗦地把表還給紀紹輝,並一五一十地說了遍傅笑寒拿表換現金的過程……
傅笑寒覺得自己彷彿做了一個荒謬的夢,萬分之一的概率竟然再次降臨他在頭上,他說不出心中的感受,也沒有失物復得的慶幸與喜悅,倒是把盒子推在紀紹輝面前。
「這塊表不便宜吧,你還真是個敗家子兒,只換了3000塊現金,太虧了。」
傅笑寒蓋上盒蓋,一言不發地把表盒放進最下層的抽屜中,再也沒有開啟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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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傅笑寒請紀紹輝參加了一個飯局,傅笑寒有塊未開發的住宅用地,他想變更為商業用地,需要政府更改土地規劃。紀紹輝的應酬能力比他強,所以傅笑寒特意把飯局的時間安排在男人在長沙的時候。
紀紹輝問:「你怎麼連一個規劃局的局長都搞不定?」
傅笑寒面露赧色,一想起那個規劃局局長,他心裡多少有些鬱悶,他請那個規劃局的局長吃過兩次飯,但不知道是哪個環節出錯了,無論自己怎麼示好,都得不到對方的青睞。
傅笑寒道:「我給他準備了100萬現金。」
「有些人坐到一定位置上,就不在乎那些身外之物。或者是他嫌數目少了,你再往上加了沒有。」紀紹輝問。
「加到了300萬。」
紀紹輝道:「一般來說,金錢能解決的問題,比較好辦,就怕遇到心思難以揣摩的人。」
「我今晚先試一試,探探對方的口風。如果有希望,我會繼續幫你跟進的。但如果那位局長不想給我們面子,這事只能黃了。」紀紹輝提前給傅笑寒打預防針。
傅笑寒以為紀紹輝在謙虛,便含糊不清地嗯了一聲。
晚上,規劃局的一行人如期而至,為首的楊局長看到紀紹輝的陌生臉孔,道:「這位是……」
不等傅笑寒介紹,紀紹輝伸出右手,不卑不亢地說:「我是龍城的紀紹輝,能認識楊局長,實屬榮幸。」
楊局長聞言,心想紀紹輝可能不是什麼普通人。博宇是外地公司,聽說背後有很強的靠山。楊局長再一看紀紹輝氣定神閒的樣子,並且坐在上座,心中更加斷定紀紹輝是傅笑寒的靠山。
一行人客套了一番,紀紹輝沒有不拐彎抹角,直奔今晚的主題。
「小傅把情況給我說了,楊局長肯定也知道那塊土地更適合開發成商業用地。」
「當然清楚了,政府要在那裡修建幾個會展中心,附近的土地性質肯定都得做相應的調整。」
「那為何您一直重新規劃呢?我紀紹輝最欣賞東北人的豪氣與直爽,楊局長有話直說吧。」
紀紹輝聽出對方的東北口音,便以此為契機打開話題。
「實不相瞞,那塊土地我有一個親戚想開發。」
酒桌上瞬間安靜。
紀紹輝思索片刻:「如果我沒猜錯,是鄭廳長家的二公子吧。」
楊局長滿臉詫異,道:「你怎麼知道?」
「雖然我們是外地人,但參加陪您吃飯,肯定也要做足功課。建築廳的鄭廳長是您岳父吧。」
楊局長哈哈大笑,拍拍紀紹輝的肩膀:「還是紀老總眼明耳亮啊。」
紀紹輝旁敲側擊了一番,基本弄清楚了事情的梗概。楊局長不僅不會變更土地規劃,倒想讓傅笑寒轉讓那塊地皮。
紀紹輝對傅笑寒使了一個眼色,傅笑寒突然起身,混身散發懾人的寒氣,一言不發走出包廂。
紀紹輝心裡歎了一聲氣,道了一聲「失陪」,立刻跟上傅笑寒。
傅笑寒倚靠在電梯口,斜眼道:「這塊土地我不想出售。」
「小傅,不要意氣用事。」紀紹輝對那個楊局長也十分反感,但對方已經把話挑明,他們必須給對方一個答覆。
「我倒覺得你可以做個順水人情,把那塊地轉讓出去。」
「紀紹輝,我請你是做顧問的,不是幫我決策的。」
紀紹輝理解傅笑寒激烈的反應,這種噁心巴唧的事擱誰身上都不爽快,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姓楊的吃準這了點,才敢明目張膽地「佔便宜」。
「小傅,如果在龍城,我們肯定不受這口氣,但我們現在在外地,別人的地盤上,這個楊局長,我們以後肯定還會有求於他。沒必要為此事斤斤計較,成大事者就別拘泥於眼前,眼光長遠點吧。」
紀紹輝摸爬滾打了十年,經常遇
到這種事。他十分清楚,此時的退讓不是懦弱,是為顧全大局,吃點暗虧未必是件壞事。
兩人又回到包廂。
楊局長關心地問:「小傅經理怎麼了?」
紀紹輝暗中握住傅笑寒的手:「年輕人嘛,不懂禮節,既然楊局長表態了,那塊地我們留著用處也不大了。出讓給鄭二公子沒問題,不過價格,我們會按市場價一分不少地出售。」
楊局長「哈哈哈」笑了幾聲,對這個結果他還算滿意,便道:「那有空我再約你們和我們家小鄭吃飯。」
紀紹輝淡聲道:「我們讓步了,還請楊局長以後多多關照。」
楊局長給兩人倒滿酒,「那是一定的,一定的,來,乾杯。」
飯吃到最後,全在拼酒。
傅笑寒連一口酒都沒喝,楊局長沒再計較,反正「真正的老大」已經發言了,他自然不在乎傅笑寒的反應。
反觀紀紹輝,喝的舌頭都麻了,混身輕飄飄的,最後連路都走不穩。
傅笑寒把紀紹輝弄回酒店裡,雖然他對飯局的結果特別不滿意,憋了一肚子火氣沒處發洩,但看到紀紹輝為自己如此拚命,心裡多少產生了一絲動容之情。
扶著他的男人臉紅撲撲的,意識渙散,眼睛水汪汪的,與飯桌上老闆派頭十足的形象截然不同。
進電梯的時候,紀紹輝腳下沒走穩,不小心猛然跌靠傅笑寒的懷中,傅笑寒聞到一股淡的男用香水味,混合著酒氣的體溫碰到他冰涼的肌膚上,傅笑寒只覺得心裡癢癢的,喉頭一緊,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把紀紹輝扶到床上,傅笑寒心猿意馬,有點兒不想走了。
傅笑寒幫紀紹輝倒了一杯牛奶,從在床邊,叫了幾聲紀紹輝的名字。
紀紹輝聞聲,漸漸撐開醉意的眼皮:「你怎麼還在這裡?
傅笑寒放下手裡的杯子,冷言道:「和你算今晚的賬。」
在酒精的麻痺下,醉態畢露的紀紹輝突然抬起手,掐了一把傅笑寒的臉蛋。
傅笑寒表情怪異,眼睛裡冒著火光,「你這裡什麼意思?」
「小孩兒生氣了。」紀紹輝調侃道。
「紀紹輝,你沒比我大多少。」傅笑寒鐵青著臉色道。
紀紹輝醉傻了,掐著傅笑寒的臉蛋不肯鬆手,打了一個酒嗝,慢騰騰地道:「真是個冷傲的美人,可惜脾氣大了一點。」
傅笑寒一聽尤物一詞,有種被侮辱的感覺,心中無法平靜。原來在紀紹輝眼中,自己不是小孩就是美人,全都是中看不中用的貨色。
他一把拽起紀紹輝的領口,靠進對方的臉,一字一頓地說:「紀紹輝,你再重複一遍剛才的話?」
紀紹輝是真醉了,完全沒意識到眼下的情況,他直勾勾地盯著傅笑寒,眼神深處湧動著一種無言的溫柔。
黑暗中,兩人靜靜地望著彼此,傅笑寒頭腦一熱,低頭咬住那張吐著酒香的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