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19章 文 / 雛松
略微抬頭的她眼眶裡還留有淚水,盒子的裡層還是無法擺脫崩潰的命運,只是這一層空間的毀滅時間比上一層要來得晚,她似乎就在爭取這樣的時間。
難道只是單純想跟我相處久一點嗎?我突然有一種對不住她的感覺。
「那個,我說過會留下來的吧……」
聽了我的話後她似乎又有點精神了,但那只是在強顏歡笑。
她努力爬起來,輕輕抹掉一些眼淚。
飄揚到天空的塵灰如夜間四散的螢火。女孩猶豫許久才從口袋裡拿出盒子,盒子已經小到跟拇指差不多了,透明的小窗戶裡一片漆黑。
少女目不轉睛地看著我,顯出陰鬱的表情,「裡面是最後一層了,所以,曹浦同學一定要記住約定啊,否則,我永遠都不原諒你!」
這番話,讓我產生了強烈的既視感,除了眼睜睜地凝視她外,幾乎遺忘了自我。
剛上小學不久,大約第三周的星期天,小鎮裡正好趕上舉辦畫畫比賽,那裡聚集了來自各個學校的小朋友,我們跪在廣場的地面上作畫,題目是「夏日裡有著萬里碧空的田園風光。」
「那樣多難看啊。」一副將天空一角塗成綠色的彩畫浮現在一個男孩眼前。
「我……我沒有描繪萬里碧空的藍色,這是比賽,你……你不要管我啦!」
「來,能描繪萬里碧空的藍色借給你,我們可以一起用。」
男孩把一隻水藍色的彩筆遞到她面前,噴塗著藍色的薄漆,映射出天空湛藍無暇的光輝,兩個小小的臉蛋被那道柔和的光芒浸染。
「真的嗎,你別騙人。」
「嗯,騙你我就是小貓。」
女孩小小的臉上,浮起了兩朵緋紅的紅暈。
那時她就靠在我的旁邊,忘卻了藍色的彩筆,焦急之下用綠色畫了起來。
是我借出水藍色的彩筆,彼此交換使用,最後完成了各自的畫。
「如果還能再見面,你就把它還給我吧。」隔著比賽結束後擁堵的人群我這麼對她說著。
「嗯,那你無論如何一定要取回這只筆,我們約定好了哦,曹浦同學一定要記住約定啊,否則,我永遠都不原諒你!」
原來十年前的她只是為了歸還我那只彩筆並向我道謝而已,為了這種連我都毫不在意的小事……
事實上,我根本沒有特意留住它,我只會記住自己想記住的東西,和自己有關的東西,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記憶裡就再也沒有他人存在的空間了。
我的回憶永遠屬於自己。
正是因為如此,我才會關閉掉內心,殘酷剝奪了他人在我腦海裡的位置,不知不覺中所有人都遠離了我,我也漸漸踏上了孤寂的道路。
更深一層的盒子空間裡,除了女孩的身體散發出一些光亮外,幾乎全是黑暗,有微小的聲音從暗處漸漸傳來。
「林先生,您的女兒只剩下左耳和左手還留有部分知覺,其餘的都已經癱瘓,不過她的大腦還很正常,可以思考,只是她已經再也無法表達出什麼了,很抱歉,我們已經盡了全力。」
「怎麼會,我們的孩子還很年幼啊——!」中年男女悲痛欲絕的哭泣聲不停地迴盪,那大概是她的父母。
然而這個時候突然又傳來一陣腳步聲。
「林先生,我們可以為她構建一個空間,不過那個空間只能容納兩個人,在那個空間裡他可以自由活動,可是這需要靠她自己的記憶。而起在那裡她不能激動,否則空間就會坍塌。」
「好!好,不論多少錢,只有能讓她快樂一些我就夠了。」男人好像在絕望中看到一絲曙光一般,激動的說道。
過了一會聲音逐漸消失,而此刻的我只有一種強烈的愧疚感,這個空間只能容納兩個人,她花費5年的時間構造的地方想要和我一起分享,可是我卻親身毀了它。
「這裡快要毀了,我要走了。」女孩的聲音突然變得無奈又絕望,一字一字的刺進我的心底。
「對不起,是我害了你。」這種強烈的愧疚感讓我不知道說什麼,只能說出這種好像敷衍的道歉話來。
「算了,反正這裡也不是真實的地方,這個,給你。」女孩從身上取出那支藍色彩筆來,笑著遞給我,我取過彩筆,一種強烈的疼痛在我心底遊蕩,我終於忍不住,眼角濕潤了起來。
我握緊那支彩筆,而此刻女孩的身體也開始慢慢消散。
「我走了,曹原同學,下一次,一定我記得我……」
女孩說完身體已經消散殆盡,而之後我也離開了那個空間,我再次回到了那個窄巷,這時也已經接近黃昏,可是我此刻我的心好像到了一個更窄的空間,那個空間窄到容不下我,快把我的身體擠碎。
第二天早晨,我早早的就出門,就在昨天晚上,我在那個彩筆裡發現了一張寫著地址的小紙條,我拿著紙條,乘車來到了那家醫院。
我在醫院門前買了幾束鮮花,然後按照紙條上寫的,來到那個房間,我看到了那個女孩,她一動不動的躺在病床上,身體圍滿了綁帶,我做到床邊,把花放到一旁,看著她的臉說道:「林薇同學,我再也不會忘記你了。」
舒曼的《詩人之戀》在琴弦上緩緩流淌,「我很少在公眾面前演奏,除非是特殊的場合或觀眾,就比如今晚。」客廳的檯燈無力地在牆壁的一角塗上橘黃色。就在這半昏半暗之中,一個老男人安靜地坐在沙發上,好似項勃朗筆下的肖像,整個的人都沉沒在陰暗裡,只有臉上極小的一角沾著些光亮。「這個男人是誰?我不認識。」一雙穿著黑色襪子的腳正踩在鋼琴的踏板上,密密麻麻的腳毛說明,這是一個男人的腳。「我甚至看不見他。」這個男人身上僅著一條襯褲,近乎**地在演奏。「我是盲人。」但他依然大汗淋漓,淡藍色將近灰白的眼睛怪異地凝滯不動。在這個年紀約20來歲的英俊男人後面,站著一個穿黑色衣服的女人。「再說也不是為他演奏,而是為我身後的人。」——「碰!」
故事,從這裡開始……
英俊男人身著演出服,向舞台上的三角鋼琴走去。評委們坐在陰暗的大堂裡,人們僅能感到從他們的鏡片上反射出的令人恐慌的白光,他們手上微小的筆燈,以及圓珠筆滾動時彈簧發出的細微摩擦聲。他面向觀眾,輕輕地鞠了一躬。「去年,我被看作是天才。我也以為自己前途無量。」剛坐到鋼琴前,他便感到一陣恐慌襲來。他試圖調整鋼琴腳凳的高度,又不滿它的坐墊,凳子發出來的嘎吱聲響簡直和床一致。他從口袋裡拿出擦琴布輕輕的擦拭一遍琴鍵。「十五年來我所有的努力,只為一個目標:伯恩斯坦鋼琴大賽。」他的心臟劇烈的跳動著,汗流滿面,樂譜在他眼前變得越來越模糊。他加重了其中一個鍵,它沒有發出聲音,但再一次輪到它的時候卻發出了極不協調的嘎吱聲。這個按鍵如同點燃了可怕的導火索,瞬間引爆了眼前的鋼琴,他被擊暈在鋼琴鍵盤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