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棉花糖小說 第100章 誤會自不必說 文 / 青桑君兮
眼前全是漫天火光,陶夭夭不敢置信地望著從火裡衝過來的身影。那人一身狼狽,唯有一雙眼睛亮得驚人,正裹著厚厚的棉被衝到她面前。
陶夭夭的唇蠕動著。那名字堵在喉嚨間,卻怎麼都喊不出來。杜葉帆……在最後關頭出現的人卻是杜葉帆。
杜葉帆抓住了她的手,一臉的急切:「夭夭你怎麼樣了?我一定會把你救出去的!」
那煙嗆得人眼睛都快要睜不開了,陶夭夭連連咳嗽著。杜葉帆騰空抱起她,躲避著砸下來的木塊。
她疲憊得一絲力氣都使不上,氣若游絲道:「你這樣,我們可能兩個人都死在這裡。」
「能和你死在一起,我已經很滿足了。」朦朧中,杜葉帆的面容都看不真切。那狼狽的面容上,依稀是她曾經最愛看的一抹溫柔淺笑。
此刻再聽到這樣的話,卻是完全不同的體會。她見識過杜葉帆的瘋狂,卻不知道他甘願為自己做到這樣的地步。
生死與共。這樣濃重的一筆,足以顫動一個人。
「我想活著……」陶夭夭別過臉,努力用自己微末的力氣掙脫他的懷抱:「可我不想欠著你。」人命的重量。實在是太沉太沉了。哪怕日後能僥倖活下去,她亦承擔不起。
「你不欠我的,這一切本就是我造成的。」杜葉帆的聲音低低地,有些模糊地傳了過來。「夭夭,你睡吧……」
最後的意識是。杜葉帆一掌劈暈了她。
*
「杜葉帆!」陶夭夭滿頭是汗地醒了過來,卻發現眼前的世界一片白色。這兒,分明是醫院。
她動了動身體,想要坐起來卻發現她的右手。正被人緊緊地握著。她往右邊一看。只見她身旁拼著的另一張病床上。正躺著眉頭緊蹙,包紮著厚厚紗布的杜葉帆。
經歷過的一切瞬間如走馬燈般回放著,她想起那場彷彿燃燒一切的火,想起了火中奮不顧身的杜葉帆。只是不知道,他們究竟是怎麼來到醫院的?
他們還活著,真好。
陶夭夭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慢慢地坐起身。護士剛好進來了,一臉驚喜地看著陶夭夭:「你醒過來了啊。」
她略微恍惚地笑著,帶著劫後餘生般的不可置信。護士小姐絮絮叨叨地說著她身上的傷口,說著她的男朋友多麼的英勇,又是多麼地為了她不顧一切。
「你男朋友把你送過來的時候,情況可比你嚴重多了!明明意識都模糊了,可就是死死地抓著你的手!我們不管怎麼都分不開,只好把你們安排在一起了。」
陶夭夭恍恍惚惚地聽著,護士小姐眨巴著眼睛,從八卦轉回了醫囑,殷切道:「你身上的鞭傷本來是不嚴重的,可是有些地方又有些燒傷,近期內是不能碰水的。」
陶夭夭一直毫無反應地聽著,直到護士小姐自知自己又犯了話癆的毛病,準備自行閃人時,她才啞聲道:「他……什麼時候才能醒過來?」
「這就說不准了。」護士小姐的八卦之心再次熊熊燃起:「哎,你是不是和男朋友吵架了呀?看你的模樣,好像怪怪的誒。要我說哦,要是有一個男人能愛我如生命,我一定非他不嫁!哪怕之前有再多的問題,都不是問題啦!」
「他不是我男朋友。」陶夭夭的面容沉寂,如同死水般毫無波瀾。
「哦,原來是老公呀?」護士小姐一點兒都沒有在意陶夭夭的冷淡,語調更是因為自己的猜測而歡快了幾分:「我就說嘛,這樣的男人不嫁沒天理了。」
「我和他沒有關係的。」什麼叫做一句話秒殺,陶夭夭的這一句話,顯然就是。
護士小姐訕訕地閉上了嘴巴,走到一半才想起還有些事情沒有說完:「那位先生的左手有比較嚴重的燒傷,其他的雖然看起來很恐怖,其實也還好。醒過來的話,要看麻醉藥效過去才行。」
陶夭夭沉默著,她的手依然被杜葉帆緊握著。即便他沒有意識,然而不管她怎麼去掰去掙扎,都掙不開。那位呱噪的護士說的話,也許是真的。
她的眉眼間泛著濃濃的苦澀,眸子隱隱有著淚光在閃爍。
杜葉帆,如果早知道有今天,你當初是否還會那麼輕易地放手?
她不想欺騙自己,杜葉帆奮不顧身地相救,她是感動的。可是這不正是說明了,這背後的人是蘇悅然麼?
她無疑,又是怨的。
為什麼杜葉帆總是要在她即將開始新的生活,即將忘掉他帶來的傷痛時,再次給她狠狠地一擊,打亂她所有的節奏!
突兀的,杜葉帆虛弱的聲音響起:「夭夭,我知道你恨我。我做的這一切,不過是贖罪而已,你不必有心理負擔。是我對不起你和悅然,這一切,我甘願承擔。」
杜葉帆的一字一句,在這安靜的病房裡尤為清晰地響起:「正如我在倉庫裡說的,哪怕是死在那兒,我也是心甘情願的。」
「你已經負了我,就不要在辜負蘇悅然了。」既然杜葉帆已經醒了過來,陶夭夭當即抽回了自己的手。她的神色無疑是極淡漠的:「謝謝你救了我,只是我衷心地希望不要有第二次了。陶夭夭承受不起,並且,請杜先生好好看好自己的妻子。」
身側頓時沒有了聲音,陶夭夭微微懊惱地咬了咬唇,自己剛剛說的是不是太過分了?
有些話,在這個時候脫口而出:「你,感覺如何?哪裡不舒服?還有,身體好些了嗎?」
因著陶夭夭的關心,杜葉帆的眸子瞬間亮了:「我很好,你不要擔心。」頓了頓,他補充道:「我一切都好,那天的事情……對不起。我真的、真的不知道自己會做出那樣的事情。」
他當時被蘇悅然灌下了精神藥物,整個人的精神都幾乎崩潰了。思及此,他的眸子裡閃過了一絲難以辨認的狠辣。
「沒事就好,那你好好休息。」陶夭夭掀開被子,準備下床。
杜葉帆忙拉住了她,觸及她淡淡的目光後,觸電般地放開了手。他略有遲疑,帶著關心道:「你要去哪裡?你的身體還沒有恢復,不能亂走的……」
「換一間病房。」她輕聲道:「畢竟,我們在同一間病房,並不合適。」
杜葉帆的神色微微一變,望向陶夭夭的目光裡帶著絲絲傷痛:「夭夭,你就非要這麼避著我麼?」
「杜先生。」她穿著病號服的身軀羸弱,可那眉宇間卻全是堅定:「請容我說一句不客氣的話,如今的我們沒有任何關係了。」
當斷不斷,反受其亂。哪怕受到再大的震撼,杜葉帆於她,也只能是陌路人了。
行至門邊時,陶夭夭再度回頭,朝杜葉帆深深地鞠了一躬:「謝謝你。」感激是真心的,可是其他的情緒,卻是不該存在的。
「夭夭,此生你都不需要對我如此客氣。」杜葉帆的神色是落寞的,看向她的眉眼,全是濃得化不開的哀傷。「夭夭,我當初對你的承諾,永遠奏效。」
彼時仍是熱戀,杜葉帆在摩天輪的最高點,與她十指相扣。他鄭重地對天發誓:杜葉帆,必護陶夭夭一世周全。
可是誓言,不正是用來違背的麼。
陶夭夭的背影毫無留戀:「不必了,杜葉帆,你要相護一世的人不該是我。」
*
剛走出了病房,在長長的過道上,陶夭夭迎面撞上了一個此刻尤其不想看到的女人。那人妝容精緻可人,本是與她擦肩而過,卻突然停住了腳步。
她彷彿沒有看到那般,直直地往前走著。卻被那人抓住了手腕,正不偏不倚地握在她的傷口處。
陶夭夭吃痛,冷聲道:「放手。」
蘇悅然甜美的面容,此刻已然扭曲。望著她的目光,更是飽含著嫉妒,以及滔天的怒意。她揚起手,當即是一巴掌甩向陶夭夭:「賤人!」
清脆的巴掌聲在這一片寂靜中尤為明顯,她蒼白的右臉上更是緩緩地浮起了一個巴掌印。然而陶夭夭的神色依然平靜,彷彿被扇耳光的人並不是她。
「這一切,不都是你咎由自取麼。」陶夭夭淡漠地望著蘇悅然,輕輕一掙,便掙脫了被蘇悅然緊抓著的手腕。她望著蘇悅然的目光,是那麼的不屑一顧。女估豆圾。
「我若是你,此刻怕是羞憤而死了。」陶夭夭的唇角彎著一抹淺笑,卻冷得滲人:「自己的老公,既然為了救前任而奮不顧身。蘇悅然,你這妻子當得可真是失策啊。」
伴隨著陶夭夭的這句話,是她回以同樣力度的巴掌。那樣大的力道,讓她的手心都隱隱作疼。「蘇悅然,我會把所有的痛苦,都一分分地還到你身上。」
如果因為她的一再退讓,甚至讓蘇悅然起了殺心。這要是再忍下去,她便不是陶夭夭!
可在蘇悅然耳中,這無疑是陶夭夭的挑釁了。她心情鬱結地與好友逛街,卻突然聽到了老公住院的消息。更是聽聞,杜葉帆是為了救陶夭夭這個賤人才受傷的!
她怒不可遏,更是被陶夭夭羞辱,這讓她如何能接受!
命運的齒輪一圈又一圈地轉動著,而有些誤會,自不必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