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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個任務(14) 文 / 華玫

    大谷勝平這幾天,天天右眼皮跳,跳得他心驚膽戰,總覺著要出大事。外甥女的桃色新聞按說已經不小了,但他覺得還沒到頭,還有更大的禍事在後面等著呢,不定什麼時候,這禍事就會從暗處蹦出來,給他更大的驚嚇。至於這個未知的禍事是什麼,他一時還想不出來,但就是有這麼個隱隱的直覺,隱隱的預感。

    小合在外面按門鈴的時候,他正坐在沙發上,有一搭無一搭地喝著咖啡,眼睛直直地盯著電視,不知是看還是沒看。電視是開著的,不過開了靜音。電視裡,幾個臉大眼小的洗剪吹男女坐在主持台前,呲牙咧嘴地比比劃劃,嘮得很歡暢。

    門鈴聲響起,大谷勝平嚇得一激靈,手一哆嗦,咖啡在杯裡晃了一下,泛出幾圈漣漪。放下杯,走到門前,他看到可視屏裡現出了外甥女木然的臉,「合?」

    「舅舅,是我。」小合湊近對講機。

    大谷勝平皺著眉毛,按下了開門鍵。

    不一會兒,小合提著箱,垂頭喪氣地拉門走了進來。

    「怎麼,被他趕出來了?」見了小合的形容,大谷勝平頓時就明白了。

    小合沒吱聲,把箱往地上一放,從玄關下的鞋架上拿了雙拖鞋換上,一言不發地邁步上了玄關。

    大谷勝平跟在小合身後,又心疼又生氣。畢竟是自己的外甥女,就這麼讓人像狗似地給攆出來了,能不心疼嗎?但在心疼的同時,他又氣外甥女不聽自己的話,非要跟那個混混攪在一起。要是不跟那個混混糾纏不清,哪會落到今天這步田地?

    「就這一個箱?」大谷勝平回頭瞅了一眼玄關下的箱。

    「嗯。」小合拖泥帶水地走到沙發前坐下,彎下腰,雙肘支膝,把臉深深埋進雙手之中。

    大谷勝平站在她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怎麼不多帶點兒東西出來?」

    一聽這話,小合頓時就炸了,「噌」的一下,把臉從手中揚起來,仰臉望著大谷勝平,「他不讓我帶,我怎麼帶?!舅舅,你都沒看見,他讓佳胡亂地給我塞了幾件衣服,讓澤口和東鄉那兩個傢伙,押犯人似地把我押了出來!我活這麼大,還沒受到過這樣的污辱呢!真是可惡了!我一定要報復他!」小合眼中射出怨懟的光,「我一定要報復他!!」

    「拿什麼報復他?」大谷勝平高聲打斷了小合的叫囂,「憑現在的你,拿什麼報復他?!」他又質問了一遍。小合這副神經質的落水狗模樣,真是讓他越看越煩,越看越生氣。

    不聽他的話,該!吃到苦頭了吧!

    大谷勝平的質問,像一枚大塞,成功地堵住了小合的嘴。是啊,如今一無所有,名聲臭不可聞,喪家犬一般的自己,有什麼能力去對抗日本排名前十的大富豪呢?

    「舅舅,幫我找個律師吧,我要跟他打官司,我不能就這麼離開吉田家。我的名聲已經讓他毀了,要是不從他那裡弄些錢來,我以後可怎麼活?」

    「你現在知道怕了?」大谷勝平嘲諷道。

    「舅舅!」小合不滿高叫,「能不能別再說了!事情都已經發生了,還說那些有什麼用!是!我知道錯了,我不該不聽你的話,和那個人搞地下情!可是怎麼辦,一切都已經發生了!所以,你能不能別再揪著過去的事不放了!拜託你幫我找個好點兒的律師,打贏了官司,我會多分點兒贍養費給你的!拜託了!」

    大谷勝平被小合氣得望天直翻白眼,「唉呀,真是的,真是的!」惹了禍,還說不得,真是的!

    小合暫時在大谷勝平家住了下來,當天,大谷勝平聯繫了一位律師。第二天,律師來到大谷家和大谷勝平以及小合,就小合離婚的事宜,進行了一系列商討,然後律師回去,按著大谷勝平和小合的意思去起草離婚協議書。

    那天早上,大谷勝平在信箱裡發現了一封信。白色的信封上,只簡簡單單地寫著「大谷勝平啟」,除此之外,什麼也沒有。大谷勝平攥著信封,心沒來由地跳了起來。

    「怎麼了,舅舅?」見大谷勝平神色不對,小合擦著頭髮湊過來,她剛剛洗完澡。

    大谷勝平沒出聲,皺著眉把信封撕開,一捏信封兩邊,信封像只嘴似地張了開,露出了裡面的信瓤。拿出信瓤展開,幾秒鐘後,大谷勝平的心臟猛地一跳,跳完之後緊跟著一縮,喘不氣似地,他作了個深呼吸。

    大谷勝平看信時,小合在旁邊跟他一起看,信上的內容她也看見了,她的反應和大谷勝平差不多。「舅舅?」她捂著胸口,臉色蒼白。

    寫信的人說,自己不但知道大谷勝平當年謀害真理的事,還知道小合和浦啟治合謀害松本信彥的事。想讓他保秘也行,但是必須給他兩億日元封口費。只要給他兩億日元,他一個字都不帶說的。要是不給,他們個等著吃牢飯吧。

    五天之後,他們個,小合、大谷勝平、浦啟治,必須一起把錢送到青森縣多吉鎮福丸旅館109號房。要是到時不去,他就報警。

    大谷勝平捏著信,眼珠滴溜亂轉。一邊轉,一邊喃喃低語,「怎麼會?怎麼會?」他害真理的計謀,完全是自創的,事前事後,沒對任何人說起過。這個給他寫信的人怎麼會知道真理當年是死於「謀害」?合和那個混混害松本信彥的計劃倒是跟他說過,可是他也沒跟任何人說起過,這個人又是如何知道的?

    「合,你跟別人說起過那件事嗎?」

    小合明白大谷勝平指的是松本信彥那件事,「沒有!」她堅決地搖了搖頭。

    「你打電話問問那傢伙,看看是不是他走漏了風聲?」大谷勝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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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的。」小合進房取來手機,然後當著大谷勝平的面,拔通了浦啟治的電話。

    浦啟治和小合一樣,堅決否認。

    「那就怪了。」大谷勝平坐到沙發上,往後一靠,皺著眉毛,雙臂抱胸,一隻手不斷地摩裟著下巴。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前幾天,外甥女的緋聞曝光,今天又來了一封威脅他們的匿名信,倒霉的事都湊到一起了?

    是巧合?是落井下石?還是早有預謀?

    若是早有預謀,那只在幕後操控的黑手又是誰?

    為了什麼?

    就在大谷勝平和小合因為匿名信而心驚膽戰時,橋本偵探正駕車行駛在由東京去往青森的高速公上。從東京到青森近上千公里,下午四點多時,橋本偵探的豐田小驕車停在了青森縣多吉鎮福丸旅館的門前。

    多吉鎮是個小鎮,鎮上共有家和式的溫泉旅館,福丸旅館是其中之一。橋本偵探拉開旅館傳統的木門時,就見一個滿頭白髮的老正坐在廳裡看電視。廳是個不大的和式廳,前方擺著個電視,電視裡放著搞笑節目,老穿著淺灰色的和服,跪坐在一個棉墊上,雙手捧著茶杯,看得聚精會神,津津有味。

    「打擾了。」橋本偵探微笑著對老一鞠躬

    見有客人來了,老連忙把茶杯往面前的小矮桌上一放,雙手撐著桌面站了起來,倒著小碎步跑上前來,雙手交叉在身前,喜氣洋洋地還了橋本偵探一個同等數的躬,「歡迎光臨。」

    「那個,我是……」橋本偵探從西裝的口袋裡掏出一張名片,雙手遞給老,「我是大和旅行社的副社長阪本龍一,我們旅行社下個月要接待來自中國的觀光團,我們想安排中國觀光團來貴鎮參觀。所以,我想提前來貴店考察一下,看看貴店的遊客接待能力。不知您方不方便帶我參觀一下貴店。」

    這年月,地球人都知道中國人民兜兒裡有錢了,到了國外,不管哪國,見了東西像不要錢似的,看什麼都買。中國人所到之處,無不對當地經濟起到大的提振作用。

    一聽說有中國觀光團要來,老闆娘的眼裡頓時煥出了喜悅的光,「方便,方便,當然方便。」雙手接過橋本偵探遞過的名片,她熱情地帶著橋本偵探四處參觀。

    這個季節是全國的旅遊淡季,更別說他們這個地處偏僻的小鎮了,幾天也來不了一個客人。昨天到現在,除了一個女人電話預約,說五天後將有一家口來這裡入住,直到這位阪本先生進門前,再無一筆生意。

    老闆娘帶著橋本偵探,裡裡外外,把間不大的溫泉旅館參觀了個遍。參觀到最後,橋本偵探表示還想試住一晚,老闆娘說:「不勝榮幸。」

    橋本偵探笑瞇瞇地對老闆娘說:「我看那間109號房的風景很好,一推開窗,就能看見對面的湯池。要是109號房沒有客人的話,今晚我想住在那間房。」

    老闆娘翻著住宿本略微查了一下,「沒問題。」

    「那真是感謝了!」橋本偵探微微一鞠躬。

    橋本偵探如願住進了109號房,第二天一早,吃過老闆娘準備的早餐,橋本偵探退房告辭。老闆娘把橋本偵探送到門口,揮手告別。

    五天來,小合和大谷勝平如坐針氈,寢食難安,不但要等松本信彥方面的律師函,還要等不知什麼時候會再出現的匿名信。大谷請的律師已經把擬好的離婚協議書送來了,但是小合和大谷勝平已經無心去理這檔事。若是他們謀害松本母的事東窗事發,還談什麼離婚贍養費,不但一分錢贍養費拿不到不說,坐牢是板上訂釘的事。

    他們寢食難安,林俐卻跟他們正相反,這幾天過得別提多舒服。每天吃吃喝喝,讀讀書看看報,欣賞欣賞小池裡的錦鯉。

    第六天一早,小合和大谷勝平坐車出發了。

    他們出發的同時,浦啟治也從家裡出發了。

    信上說,要他們人一起去福丸旅館。

    浦啟治開著小汽車,按著前幾天和大谷勝平商量好的,七拐八拐,拐了好久,確定身後沒人跟蹤後,才開上了去往青森的高速公。

    而小合甥舅倆先由大谷勝平把車開到一家拉麵館外,然後二人停車進店穿過後廚,從拉麵館的後門走了出去。進入後廚時,等在那裡的拉麵館老闆,大谷勝平的一個朋友,也不多說話,直接把一把車鑰匙遞給了大谷勝平。大谷勝平點頭簡單致謝,領著小合出了後門。門外,停著輛普通的家用型小汽車。大谷勝平打開汽車門,和小合鑽了進去。

    開著這輛不顯山不露水的小汽車,兩個人一顛簸,下午四點多時,抵達了福丸旅館。他們到的時候,浦啟治已經到了,讓老闆娘引進了109號房。小合和大谷勝平進了109號房,個人面面相覷。

    「也不知道那個人什麼時候來?」小合坐在榻榻米的棉墊上,東張西望地打量著室內陳設。

    大谷勝平沉著臉,「耐心點兒。」

    結果,個人從傍晚等到天黑,從天黑等到天明,整整等了一夜,連神秘人的影也沒等來。

    浦啟治怒了,「他媽的,這分明是在耍我們!」一夜未眠,加上一夜的提心吊膽,再加上連日來的膽戰心驚,時刻害怕松本信彥找人打上門來,浦啟治的神經已經處於崩潰邊緣。

    小合困得眼睛都睜不開了,佝僂著身,合衣躺在榻榻米上,她閉著眼睛,一動不動,一言不發。現在的她,除了想好好睡一覺外,什麼也不想,困了。

    大谷勝平陰沉著臉,先是翻了浦啟治

    治一眼,然後又斜眼掃了眼自己的外甥女,就覺著自己是受了這兩個蠢貨的拖累。他越看這兩個人越生氣,恨不能拿槍,拿刀一下把這兩個人殺了!要不是這兩個人見不得人的婚外情被曝了光,又怎麼會有今天的局面?

    這樣一想,一股怒氣直衝大谷勝平的腦仁兒,「你給我閉嘴!」他現在很聽不得浦啟治的聲音。這個關西來的鄉巴佬兒,壞事就壞在他身上。

    不是因為迷戀他,外甥女不能跟他搞婚外情,也不會聽他的話去害松本信彥。不搞婚外情,記者拿什麼曝光?不害松本信彥,那個人拿什麼要挾外甥女?

    浦啟治知道大谷勝平看不上自己,要是放在平時,他也就忍了,但是此時不比平日,他的火氣也很大,「你又不是我父親,我憑什麼聽你的!」

    「你說什麼?你這個目無尊長的傢伙!」見浦啟治不把自己放在眼裡,大谷勝平更憤怒了,隔著桌,一把揪住了浦啟治的脖領。

    小合一見二人要打起來,頓時睡意全無,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攔著二人,「舅舅,舅舅,有話好好說。浦君,你怎麼能這麼和我舅舅說話!」

    「閃開!」兩個人男人同時推了小合一把,把小合推得向後一跌,坐在了榻榻米上。

    「要不是你這個笨蛋,也不會有今天的局面!」大谷勝平怒斥道。

    浦啟治沒說話,他沒什麼可說的,只是單純覺得心煩。

    一見自己的好心同時被兩個男人當成了驢肝肺,而且舅舅又把事件的責任全部推到了自己的頭上,小合也爆發了。

    然後,個人,你一言我一語,吐沫沫橫飛地互相指責,互相控訴,吵了個不亦樂乎。

    又在109號房裡煎熬了一天一夜,隔天的早上,人沒精打采地離開了福丸旅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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