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個任務(5) 文 / 華玫
接下來的一周裡,林俐也不在後院養胎,也不管倆孩,也不看店,成天上街溜躂去。
這天晚上,劉永泰一邊在燈面看帳打算盤,一邊忙裡偷閒地問泡腳的林俐,「媳婦兒,你這幾天成天往街上跑,也沒見你買啥,你都幹啥去了?」
雙腳在滿是熱水的木頭盆裡左右互搓著,林俐雙手拄著炕沿,挑釁地看著劉永泰,故意逗他,「找野男人去了,不行啊?」
劉永泰壓根兒不信,一邊辟啪地拔拉著算盤珠,一邊笑嘻嘻地回答她,「行,咋不行呢。找個啥樣兒的呀?哪天帶回來給我瞅瞅,看看長得有沒有我帶勁?」
林俐一抬腳,挑起一點水花,踢向劉永泰,「咋不吃醋呢?」
劉永泰抹下最後一粒算珠,拿起毛筆在帳本上寫下一個數字,然後把帳本「啪」地一合,轉過身,走到林俐面前蹲下*身,細心地給林俐搓起腳來。一邊搓,他一邊樂呵呵地說:「為啥要吃醋呀?我媳婦兒啥樣人兒我不知道?我吃那沒味兒的醋幹啥!」
林俐伸手在劉永泰的頭上胡揉了一把,「算你識數。」
劉永泰一邊往林俐的腳背上撩水,一邊抬頭沖林俐呲牙一笑,「我媳婦兒跟我最鐵了。」
林俐被他誇得有些不好意思,臉微微發起燒來。幸好是晚上,點著煤油燈的房裡,光線昏暗,看不出來她臉紅。
劉永泰不是潘安級別的頂級美男,不過即使放在當今社會,他也算得上長相出眾。一米八二左右的大高個兒,五官英氣,牙齒整齊雪白,怎麼看都是讓人心動的美男。除了擁有一副天生的好皮囊,他對兒女的呵護,對妻的體貼,要是放到二十一世紀,劉永泰絕對是迷倒萬千女性的新時代暖男。
不知道韓桂英喜歡劉永泰哪一點,林俐最喜歡劉永泰的笑。每次,劉永泰跟她瞇眼呲牙的時候,她就忍不住要跟著他一起樂。劉永泰永遠也不會知道,他的笑,有多讓這個佔著他妻身體的女人心酸——心酸如斯好男人不是她的。
這些天,她之所以成天往街上跑,不為別的,是去打探兩撇鬍兒和筱麗珠的幽會地去了。兩撇鬍兒和筱麗珠不是懷竇初開的少男少女,他們在一起不會只是拉拉手,傳遞個含情脈脈的眼神。這二位都是身經「戰」的「老戰士」。老戰士在一起,自然是要找地方交流戰鬥經驗的。
林俐想要找到這個地方,只有找到這個地方,她才能進行下一步。根據腦中信息,她天天在曹家附近轉悠,不是在正門,就是在後門,在後門的時候居多。電視劇裡,人們想要避人耳目地作一些事情,大多是從後門悄悄溜出去,而非大張旗鼓地走正門。
電視劇不都是騙人的,起碼在這點上沒騙,林俐還真等著了。一周之間,她兩次看見筱麗珠帶著個半大丫頭,鬼鬼祟祟地從後門出來,一走得東張西望。
林俐扮作閒人逛街的模樣,不緊不慢,不遠不近地跟在二人身後,眼瞅著倆人進了一座僻巷的小院兒。筱麗珠進院兒後沒多久,她又看見兩撇鬍兒咧著懷兒,搖搖擺擺地出現了。像筱麗珠一樣,一番東張西望後,兩撇鬍兒閃身也進了院兒。林俐暗暗記下了小巷的名字,方位,以及小院兒的門牌號。
一頓細細搓洗後,劉永泰扯過放在林俐身邊的腳巾給林俐擦腳,「媳婦兒,你到底幹啥去了?你說你懷著孩,可哪走啥?萬一有個長兩短,可咋辦呢!」
林俐低頭看著劉永泰拿著腳巾,左抹右抹地給自己擦腳,「我去相看新店的地址去了。」
聞聽此言,劉永泰抬起了頭,「咋的?菩薩又給你托夢了?」
「沒有。」劉永泰愣頭愣腦的緊張樣,讓林俐忍俊不禁,「是我自己覺著咱家現在的位置不咋好,想換個地方。」經過幾次任務的錘煉,林俐已經達到瞪著眼睛說瞎話,臉不紅心不跳的境界了。
劉永泰放下林俐的一隻腳,從腳盆中拿起了另一隻抱在懷裡擦,「咱家這地方還不好?多少人作夢都想要咱家這地方呢。」
林俐拄著炕沿,沒說話。她知道很多人惦記著永泰客棧,不然她也不會穿到這篇故事裡來。
「你急啥?」她望著劉永泰直挺的鼻樑,「我又沒說一定要搬。我就是出去相看相看,看看能不能找著比咱這更好的地段。找著算,找不著拉倒,全當我舒筋活血了。」
擦好另一隻腳,劉永泰把腳盆往旁邊一挪,把林俐的雙腳抱在懷裡,不輕不重地按起林俐的小腿,「媳婦兒呀,你可消停會兒吧。知足常樂,咱家這日就算不錯了。可別再找啥新地段兒了,我看這兒就夠好的了。現在這世道多亂吶,你老實兒地在家呆著,把柱和英,還有你肚裡這個給我伺候好了,比啥都強。店裡的事兒,不用你操心。有我在,指定餓不著你們娘幾個。」
林俐故意嗆劉永泰,「把你能耐的。」
劉永泰一下下地按著林俐有些浮腫的小腿,認真地告訴林俐,「大能耐沒有,養活你們娘幾個還不成問題。」
聽了這話,林俐的鼻一酸,險些掉下淚來。楊寧從沒對她說過這樣的話。和楊寧在一起,付出的,永遠是她。楊寧永遠是接受照顧的那一個。可笑的是,那時的她,一點兒覺不出自己可憐來。事到如今回過頭來再看當初的自己,真傻,真可憐。
「行,聽你的,不找新地方了。」林俐對劉永泰笑了一下。
「哎——」劉永泰拉了個長音,「這就對了。」眨了眨眼,劉永泰忽然小聲小氣地對林俐說:「媳婦兒,我跟你說件事兒呀?」
林俐看著劉永泰這個心虛地模樣,猜他大概說不出什麼好事,「啥事兒,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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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果不其然,還真不是好事。
「你今天上街的時候,我大哥來了。」劉永泰小心翼翼地說。
林俐心中一動,「他來幹啥?」
「他說他最近手頭有點兒緊,想管我借倆錢兒。」
「你借了?」林俐腦中信息顯示,劉永泰的大哥是個好賭之徒,賭技卻是爛得一塌糊塗。屢賭屢輸,屢輸屢賭。不上兩年,就把父母留給他的那份家產敗了個精光。而劉永泰則是拿著父母留下的遺產開了永泰客棧。
劉永泰偷瞄了林俐一眼,「借、借了點兒。」
林俐一皺眉,「借了多少?」
見林俐皺眉,劉永泰有些慌了,「媳婦兒,你別生氣,千萬別生氣,看動了胎氣。沒借多少,就借了二十個大洋。」
林俐歎了口氣,「我不是心疼錢,我是心疼你。你說你起五更爬半夜的,又去買菜又顛大勺,煙熏火燎地掙這麼倆錢容易嗎?你明知道他是個無底洞,錢到他那兒就是打水漂兒,為啥還要借給他?二十個大洋,不少了。你幾天能掙出二十個大洋?」
林俐數落劉永泰的時候,劉永泰垂著頭,默默地給林俐按著腿,一聲不吭。等林俐數落完了,他抬起頭,神色有些沉重,「我知道他是無底洞,可他畢竟是我親哥,跟我一個肚裡生出來的。我要不管
他,他要麼就是餓死,要麼就是被人打死。」有許多賭徒因為還不起賭館的錢,活活被賭館的人當街打死。
林俐作了個深呼吸,「行,這次就這麼地了,不過不能再有下回。你自己想想,從咱家開這個客棧,他都管你借多少回錢了?哪回還了?下次他再來借錢,你要是還敢借給他,也行,不過別讓我知道。要是讓我知道了,我指定不跟你過了。」林俐凝視著劉永泰眼睛,近一步嚇唬他,「你別以為我跟你說笑話。你要是不信,你就試試!」
把兩腳用力從劉永泰的手中拉出來,林俐虎著臉,作出特別生氣的模樣,一扭身,把整個身扭到炕上,一掀被,鑽進被窩,給了劉永泰一個腦瓜頂。
劉永泰瞪著林俐的腦瓜頂發了半天愣,然後小心翼翼地去晃林俐的肩膀,「媳婦兒,生氣了?」
林俐一聳肩膀,沒搭理他。電視劇裡都是這麼演的,從劉永泰的反應來看,效果還不錯。
一見愛妻真生了氣,劉永泰手足無措地直眨巴眼睛。眨了半天眼睛後,他拿定了主意,又搖了搖林俐的肩膀,陪著小心跟林俐說:「媳婦兒,別生氣了。我聽你的,下把我哥來了,要是吃飯,我就管他口飯吃,再不借他錢了。」
林俐心中偷笑,嘴上卻是冷冰冰氣哼哼,「誰信呢?」
劉永泰急了,「真的!再也不借他錢了,媳婦兒你相信我!」
林俐扭過頭,斜眼瞅他,「真的?」
劉永泰連連點頭,「真的!真的!」
林俐從鼻吼中長出一口氣,「行,信你一回。不過你給我記住了,」她從被窩中伸出一根指頭指著劉永泰的鼻,「你要是敢背著我借錢給他。咱倆的日就算過到頭兒了。」
「我知道。」劉永泰誠惶誠恐。
林俐現在的主要目標是兩撇鬍兒,在收拾完兩撇鬍兒之前,她沒打算對劉永泰他哥出手。等她收拾完兩撇鬍兒,再收拾他。一個一個來,誰也跑不了。
雖然答應劉永泰不再上街,林俐還是打著上街買菜,給一雙兒女買這買那的借口,又在街上逛了一周左右的時間。因為借給賭鬼哥哥二十個大洋的事,劉永泰自覺理虧,對於林俐上街的事情,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沒敢管嚴。
一周後,林俐決定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