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個任務(6) 文 / 華玫
周氏失蹤的當天早上,周氏像以往樣吃過早飯,抱著醬菜壇走了。當天晚上,天都黑了,也沒見著她回來。趙婆婆有些著急,讓林俐出去找找。她怕周氏出事,在歸途中遇到歹人。
林俐不去,「她能出什麼事?一沒財,二沒色。再說了,她要是真出事還好了呢,我再給娘重新找個孝順的兒媳婦。」
趙婆婆不幹,「你不找,我自己去!」說著,她就要回房去找風燈,手杖和棉披風。
林俐拗不過她,只好說自己出去找就是了。趙婆婆的臉色這才緩下來。林俐一出去就是大半夜,下半夜才回來。
趙婆婆一直沒睡給她等著門。見林俐一個人回來,趙婆婆更加坐立不安,「你媳婦出事了,一定出事了。」她坐在桌邊,整個人都有些發抖。
林俐知道周氏在哪兒,但是現在她還不能告訴趙婆婆。見了趙婆婆這副擔驚受怕的模樣,林俐連忙軟語安慰她,「娘,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她要是真出了事,你擔心也沒有用。你先去睡吧,明天我再出去找找。」
從那往後的十天之中,林俐早出晚歸,裝模作樣地去找周氏。到了第十二天早上,她真把周氏「找」了回來。
周氏是被林俐和陳四喜押回來的,衣衫不整,披頭散髮,兩眼哭得通紅,鼻下面拖著兩條大鼻涕,兩條手臂被麻繩捆了,縛在身後。
這是怎麼回事?
「福兒?」趙婆婆傻了眼。
林俐把周氏往前趙婆婆面前一搡,「跪下!」
周氏這會兒一線一毫的豪橫勁也沒有了,很聽話地,抽抽嗒嗒地跪在了地上。
趙婆婆瞅了瞅地上抽嗒的周氏,又瞅了瞅一左一右站在周氏兩邊的林俐和陳四喜,心突突地跳了起來。她有些站不住地扶住了桌,「四喜,你跟嬸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陳四喜是個中等身材的漢,十四歲的模樣,長圓臉,濃眉大眼,寬鼻厚唇,是個很爺們兒的長相。陳四喜不但長得爺們兒,為人和長相也很配套。
「嬸,是這麼回事……」陳四喜看了林俐一眼,見林俐沒有阻攔的意思,便一五一十地把事情的經過講了一遍。
今天下午,他正在地裡幹活,林俐來找他,請他幫個忙。兩家是隔壁,關係一直處得不錯。
陳四喜問幫啥忙?
林俐說去捉姦去,她已經發現周氏的行蹤了。
陳四喜一聽,大吃一驚。他知道周氏失蹤的事,在周氏失蹤的第天,他還勸林俐報官。一聽林俐讓他幫忙去捉姦,他連忙問是怎麼回事?
林俐說,她早就看出周氏不對勁兒,只不過一直沒有證據。周氏失蹤,她媽和其他人覺著周氏可能是讓人劫了財,要麼是劫了色。她覺著周氏有可能是跟人跑了。
所以,這幾天,她在周氏賣醬菜的集上和周邊的村鎮打聽,還真讓她打聽到了蛛絲馬跡。原來,周氏真是跟人私奔了。現在,人在八十里外的劉家窩堡的一間小客棧裡藏著。她得乘著周氏和姦夫尚未失去行蹤前,把周氏抓回來。
陳四喜平時很看不上周氏的為人,周氏失了蹤,他暗暗替趙氏母高興。心想,周氏要麼是讓人害了,要麼是受不了李有福的管教,偷偷跑了。不管怎麼樣,周氏這個禍害消失了,他由衷地感到高興。最起碼再聽不見周氏的鬼哭狼嚎,他的耳根也能跟著清靜清靜。
一聽林俐說周氏原來是跟人私奔了,陳四喜氣不打一處來,覺得周氏真是一點好處沒有:又懶又饞,又凶又惡,這回連婦道也不守了。
出於交情,出於義憤,陳四喜隨林俐去了劉家窩堡。二人到劉家窩堡時,天已經黑了。陳四喜馬上就要去捉姦,林俐說不行,現在還不是時候。現在,還不到睡覺的時候。咱倆再等一等,等到半夜她和姦夫睡熟了,咱倆再去。
陳四喜覺得林俐說得很有道理。
二人在周氏和姦夫下榻的客棧的附近,找了間小酒館,要了一壺小酒,兩個小菜,慢慢地呷了起來。一直呷到月上中天,小酒館眼瞅著要打烊,二人出了小酒館。拍開了隔壁小客棧的店門。
店門剛開了條縫,林俐伸手使勁一推,連店門帶小二推到一邊,邁步闖進店中,陳四喜緊隨其後。進店後,林俐直奔二樓一間客房而去。來到那間客房門口,林俐抬起腳,照著房門就是一腳,房門應聲而開。下一刻,房裡響起了一對男女的驚叫之聲。
林俐闖進房中。邁步向客房中的床鋪走去之時,從懷裡摸出一個火折。火折這種東西,以前她只在金庸古龍的武打小說裡見過,卻從沒想過,有一天自己也會用到。就像她從沒想過,有一天自己竟會成了復仇女神的使者,在各式小說裡穿越。
不經歷不知道,世界真奇妙。
火折閃爍的光芒中,周氏一臉驚慌地和一個男人摟住一團。見闖進來的人是自家男人,周氏顧不得身上只穿了褻衣,抬腿下地就要跑。
林俐沒攔她,因為她的身後還有一個陳四喜。果然,陳四喜伸出一條鐵棍似的胳膊,一下擋住了周氏的去,「哪兒跑!」
這時小二連帶著掌櫃,也提著一盞大白燈籠出現在了房門口。二人都是經過見過的,一看這架式,就知道出了什麼事。清官難斷家務事,不方便管,也沒必要管。只要別把店裡的家什弄壞了,別在店裡鬧出人命就行。
就這麼,林俐和陳四喜押著周氏回來了。至於那名姦夫,林俐問明了那人的姓名,住址,職業,然後把那人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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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聽了陳四喜的講述,趙婆婆雙腿一軟,「咕通」一下跌坐在身後的椅上,瞅著周氏,眼前一陣陣發黑。
陣四喜說了兩句場面話,勸了勸趙婆婆,告辭回了家。
越婆婆一手支頭,痛心地瞅著周氏。家門不幸,家門不幸啊!
「貞娘,你……」她用手指了指周氏,重重地打了個唉聲,「你這是為什麼呀?」
事到如今,周氏也豁出去了,脖一梗,眼一翻,「我為什麼?你怎麼不問你的好兒?他要不那麼虐待我,我也不至於……」她咬了咬牙,將所剩無幾的羞恥之心全部咬死,「我也不至於跟了別人!」
林俐二話不說,一把揪住周氏的頭髮,強迫周氏把頭仰了起來,然後她掄圓了胳膊,照著周氏濕漉漉的臉狠狠扇下。
「啪」的一聲,打得趙婆婆一閉眼一側臉,打得周氏頓時發出了一聲尖叫。
「我虐待你?」林俐盯著周氏狼藉的臉,大感痛快,「我哪兒虐待你了?」
「你讓我幹活!」周氏喊道。
林俐笑了,轉臉看向趙婆婆,「娘你聽聽,她還有理了。」說完,她轉回臉看周氏,「誰家媳婦不幹活?!」
「可我那時懷著身孕呢!」周氏覺著自己的理由很拿得出手。
林俐又笑了,「懷了身孕就不能幹活了?笑話!我娘都快生我了,還給婆婆作飯呢。我娘能幹,你怎麼就不能?!」
「那你還推我,打我,還讓我沒出月就幹活!李有福,你不是人你!你和你娘的良心全都讓狗吃了!」周氏預感到李有福不會放過自己,性破罐破摔地撒起潑來。反正也是沒好了,她想。
「你說誰良心讓狗吃了?」林俐狠抽了周氏一個大嘴巴,「你說誰良心讓狗吃了?!」又是一個大嘴巴。
趙婆婆看不過去了,扶著桌艱難起身來攔林俐,「福兒,別打了,行了,別打了!」
林俐不聽,「娘,你別管,今天我非好好教訓教訓她!你說我打你,推你,你怎麼不說我為什麼打你,推你?」林俐厲聲質問周氏,「你要是不跟我娘頂嘴,不給我娘氣受,不好吃懶作,光想著吃,一點活兒也不幹,我能打你嗎?你自己說說,從你過門兒到現在,你洗過幾次衣服,刷過幾次碗,擇過幾次菜,作過幾頓飯,挑過幾回水,下過幾回地?你再想想,從你過門到現在,你都對我娘作過些什麼?!」
這下,周氏徹底不出聲了,只是耷拉著腦袋哼哼唧唧地哭。林俐也沒再搭理她,單是把她扯回她私奔前住的那間小房,又把房門鎖了起來。然後,扶著趙婆婆回了房。
趙婆婆問林俐打算怎麼辦?
林俐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反問趙婆婆,「娘,你說我該怎麼辦?」
趙婆婆張了張口,不過最後卻一句話也沒說出來,只是深深地歎了口氣。她知道兒已經下了決心,這次她要是再攔著兒,可真就有點說不過去了。休就休了吧,留著這樣的兒媳,以後到了地下,她都沒法跟李家的列祖列宗交待。
林俐從腦中的信息中獲知,李有福上過兩年村塾,是認字的,李家也有現成的筆墨紙硯。林俐本人也會寫毛筆字,小時候,她媽給她和她姐報了一個書法習班,她和她姐每人都能寫一筆端麗的柳體正楷。只可惜,她不會寫古人的休書。
她不會寫不要緊,有人會寫就行。第二天起來,吃過早飯,林俐找村裡的塾師代寫了一封休書。懷揣著這封休書,林俐回了家。回到家後,林俐直截了當地對趙婆婆說,剛才自己找人寫休書去了,已經寫好。
趙婆婆眼圈兒一紅,掉了眼淚。擦了擦眼淚,她柔聲告訴林俐,「你想怎麼辦就怎麼辦,娘不管了。」
林俐安慰了趙婆婆幾句,隨後開了關著周氏那間房的房門,走了進去。
進了房,林俐給蜷縮在床上的周氏鬆了綁,隨即從懷裡掏出休書,沖周氏抖了一抖,「這是休書,一式兩份。你一份,我一份。這是你的那份。從今往後,你走你的陽關道,我走我的獨木橋,咱們井水不犯河水。你愛跟誰在一起就跟誰在一起,跟我再沒關係。」
說完,林俐把裝著休書的信封,塞進了周氏的懷裡。
半個時辰後,周氏被捆了一夜的胳膊的緩了過來,在林俐的監督下,她收拾出了兩個大包袱。包袱裡裝著她的四季衣物,和其它一些零碎物件。
整個過程,周氏很安靜,既沒哭也沒鬧。因為她知道,今時今日,哭鬧也沒用了。再說,她也沒臉哭沒臉鬧。
收拾完東西後,林俐把陳四喜家家的大灰驢借了來,讓周氏拿著包袱坐在驢上,她牽著毛驢,把周氏送回了娘家。
一個多時辰後,二人一驢來到了周氏娘家所在的村口。林俐讓周氏下驢,「剩下兩步道兒,你自己走回去吧。」說完,她翻身上驢,一拔驢頭,順著來走了。
留下周氏一個人,一條胳膊挽著一個大包袱,呆怔怔地站在村口發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