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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7章 關於邏輯 文 / 竹亦心

    那些鄉紳財主,包括施粥的商人並非一個地區的,幾乎整個重災區都有他們的身影。也正因此,所有的人都沒發現不妥,只以為他們前面的是在做善事,後面的純粹跟風。只有葉白,一眼瞧出其間不對。

    商人重利。

    要讓他們放點血就已是很難,何況這等幾乎不顧自家存亡的大把大把的往出去撒米糧。

    若說剛穿來葉學霸還會以為此朝代民風如此,人人大義,現在卻不會這般做想。因為這段時間聽得多了,見得多了,自然也清楚的知道這裡的人並沒有那般無私。所以,這些富貴人家如此統一的行動勢必不是自發。

    這道理很簡單,但因為走入了盲區,所以眾人一直沒有想到。

    「這些人很多,集結起來光是錢就足夠堆滿兩個國庫,所以我們從未想過他們會和天明教有關係。」甲八一臉的不可思異,驚奇道,「你究竟是如何想到這方面的。」

    葉白抬頭看了他一眼,在紙上圈了兩個字。

    那是一個重複的圈,那兩個字在之前也被圈住過,正是『難民』二字。

    「這全難民指是大災之前的民眾。」又要習慣性的去推鏡框卻是推了個空,葉白不自覺的皺了皺眉,這才接著道,「天明教什麼都干,最喜歡的是折騰那幾個皇子,但有一點,他們從不干欺凌百姓之事。」

    眾人一想,事實似乎也確實如此。

    之前在京城,他們經常得到的消息是天明教又散發了什麼奇怪的謠言。有時候是三皇子的小舅子搶了人家的媳婦,有時候是太子妃的弟弟騎馬摔斷了腿,還有時候是五皇子又將三皇子湊了一頓,種種事跡不可一一而論。

    這些事情有真的,也有假的。

    例如五皇子湊三皇子一事就純屬子虛烏有,真要算起來也就只有當年還在學功課時,互相比武討教時動過手。平日裡,哪有兩位皇子動不動就打起來的,還隔三岔五的來一回,完全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百姓哪裡又清楚這些。

    他們只知道聽到了樂子,天高皇帝遠,法不則眾,於是越傳越廣,令朝廷丟盡了顏面。

    除此之外,似乎細想起來天明教確實沒幹過欺壓百姓,燒殺搶虐等任何撓民的事情。雖說幾年來也有些命案,但死的均是朝廷命官。就如同前些日子被殺的那位官員,據說死後被人砍了腦袋就吊在衙門口。

    葉白用筆點了點桌子,說:「那件事我聽楊虎提起過。」

    當時楊大廚揮著大鐵勺,在那裡講得是口沬橫飛,簡直有些將天明教的好漢當英雄的架式。葉白甚至覺得,如果不是對方不會武,恐怕也會效仿一翻,殺一兩個這樣的官員來解恨。也正因此,所以他對這件事情記憶十分深刻。

    「那個官員,貌似不光貪髒枉法,還開設賭局。」

    「不止如此。」甲八忍不住插嘴爆料道,「他還強搶民女,甚至連有夫之婦都不放過,為此還曾將人家男人隨便按了個罪名關進大牢。」朝中派人去查時那個男人還活著,只不過早已被折磨得不成人樣了。

    葉白點了點頭。

    楊虎情緒激動的將此事重複了三遍,所以他知道,「據說那名女子初時強忍著順從,想要救出自家男人,後來眼見再無希望,因緣巧合間更是見到了男子在牢獄之中的情況,便再也受不了轉而一頭撞在柱子上自盡了。」

    這件事情在當地鬧得並不小。

    只不過那縣官一手摭天,據說頭頂上還有人罩著,有縣名忍不住去上告過卻是再也沒回來。以至於最後他被殺死吊在衙門口,百姓非但沒有覺得驚慌,反而樂得合不攏嘴,更有甚者乾脆買了鞭炮掛在門口響了一天。

    有間酒樓的老闆更是喜極而泣,一拍桌子放話說三日之內酒水免費。

    「這些應當都是事實。」葉白最後道。

    顧昭點了點頭。

    就是因為幾例這種事情,導致天明教在民間的聲望很高,若不是其收的信徒並不多,想要進教的門檻太高,想必現在信徒早已遍佈各地。只是儘管如此,那些百姓卻依舊很崇拜天明教的人,視他們為英雄。

    「這聲望,已經快趕得上楊達人了。」

    若非如此,朝中也不會警惕至此,派出他們錦衣衛來查探此事。

    上輩子之時,顧昭也的確是盡心盡力,只不過這一世知道了許多實情,卻並不如何在意了。不光是因為那一位不可能幹出什麼危害社稷的事情,還因為有更重要的事情等著他去做,那些倭寇才是他的首要目標。

    只是未曾想到,他不盡心,反倒將兩個得力手下折了進去。

    這些人平日裡對他是又敬又怕,然而誰也未曾料到上一世在那種境地之下,他們會一個個的站出來衝向敵人,只為多拖片刻讓他能順利離開。那場面便是他一慣冷心冷情,看得也是眼眶發紅恨不能一口氣將所有的敵人全部斬殺。

    所以這一世,他不想讓這些人中任何一個出事。

    手指無意識的敲著桌面,他在想要不要給那人去一封信,卻聽身邊葉白平靜道,「不用擔心,他們暫且沒事。」

    這話一出,不光顧昭,就連甲八也瞬間精神了。

    顯然葉白的一套理論分析讓他極為信服,此刻聽到同伴的事情更忍不住要多知道一些。然而葉學霸這一回卻沒在多說。只道,「若真要殺,當時抓他們時就動手了,若不想殺,那他們

    便不會有什麼大事。」

    「那……」甲八忍不住想插口,卻被顧昭一眼掃了回去。

    葉白沉默許久,才又道:「若我所料未錯的話,有百分之八十以上的可能性,那幕後之人對你們的事情並不感興趣,所以也不會存在什麼嚴刑烤問的事情。」即如此,便至多只是被關幾日,吃不好喝不好罷了。

    甲八鬆了一口氣。

    「無事。」他擺了擺手,「若當真如此,那些苦不算什麼。」

    他們當錦衣衛的看似風光,但卻並不像那些官員一般過得舒服,僕從奴婢成群。相反的若是任務需要,他們有時得一整天呆在一個地方不吃不喝,一動不動裝死物。跟蹤查案哪樣不是提著腦袋來辦的,又有哪樣能舒舒服服的。

    能夠按時按點吃飯都不大可能。

    至此一應事情便安排完了,心中大石落地甲八便不在崩著神經,也得以注意到葉白奇怪的握筆姿勢。而且,「為什麼不用筆尖,筆桿寫出來的分明生硬難看不說,還極易劃破紙張。」難道這裡面也有什麼講究?

    葉白:「……」

    他自小練字練的是鋼筆字,給他各種鉛筆圓珠筆水芯筆簽字筆他都能寫出一手漂亮的好字,但唯獨毛筆是當真寫不來。原主倒是會,但他畢竟不是原主,即便有記憶知道如何握筆如何用力,也是不可能一時半會兒就得心應手的。

    所以,不用筆桿讓他怎麼辦?

    但其他的兩個人可不這麼想,甲八是查葉白下落之時順便查了一下前事,知道這人雖然被趙氏壓制書讀得不多,但卻是寫得一手好字。顧昭卻是明明白白的見過日後他所寫的字,方正不失圓滑,期間又隱隱藏著一分銳力,同他的人十分相似。

    完全的字如其人。

    他哪裡知曉,那是葉白當年為了適應時代,更方便他日後考狀元而特意又練出來的。只不過卻沒等到那個時候,這天下就亂了,且並非是他之前所想的皇子爭位,而是外敵入侵。幾乎是一夜之間,感覺整個世界都變了。

    戰火紛紛,百姓流離失所,便是還有家可呆的過得也並不好。

    葉白一直住在書中所言的崖上木屋。

    自給自足,一心讀書,過不久才去鎮上一次,所以情報來源顯然不夠,知道此事之時京城已經被佔。而顧昭,便是他那次下山採買之時撿到的,當時對方暈倒在淺水灘,身上的黑衣被血染成了暗紅色。

    便是溪水一遍遍的沖刷而過,依舊不見變淺。

    那麼重的傷,那麼多的血。從將人背回木屋,止血上藥,一直到對方醒來,葉白都不明白自己為什麼一定要救人。哪怕明知道就是救醒了,救活了,對方也未必活得了多久,還有可能會給自己招來麻煩。

    但救了便是救了。

    只是這一世這些事情都尚還沒有發生,葉學霸也還未來得及學字,於是便有了這一件筆桿寫字被誤以為有深意的趣事。而甲八見葉白沒有多說的意思也不在提,畢竟是人家自己的愛好,他也沒打算學上一學。

    相反的,他對另一件事情更感興趣。

    於是開口問:「剛剛你說甲五同甲九二人應當沒事,我左思右想依舊不太明白,還想問問這依據到底是什麼?」

    「很簡單。」

    這話一出,在場其餘兩人均忍不住看向葉白面前的白紙,早在之前甲八便將其又換了一張嶄新的,卻不料對方這一回並未在上面寫下任何東西,反倒是直接放下了筆桿,坦言道:「但我不想說。」

    甲八:「……」

    以你的口才,隨口找個理由不難吧,哪怕是來句直覺都比這個答案要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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