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1章 且試天下 文 / 熙大小姐
「柴家軍咄咄逼人,王爺暫且也只能如此,待到柴昭退兵,也好回去面見聖上。」無霜面容鎮定道,「等後頭這個長公主慢慢解決柴家叔侄,王爺何愁不能揮師再戰?」
「那是自然。」紀冥目露狠意,「沒了柴家,大周何足為懼!一響貪歡只會一敗塗地。南宮家的女人實在太蠢,可小王實在是太喜歡這種蠢」
雍城外。
柴家先頭軍已經綿延數里列開陣勢。帥營裡,柴昭正欲交代殷家兄弟些什麼,忽的有人來報,「啟稟少主,王府來人要面見您,說帶來了郡主的密函,要親手交予您」
「郡主?」雲修身子一驚,「為何是郡主而不是王爺?」
殷家兄弟對視一眼,也不知來人會帶進什麼消息。
「讓他們進來。」柴昭冷靜道。
帳簾掀開,四名王府護衛齊齊單膝跪地,為首一人呈上帶著柴家印鑒的密函,雲修伸手接過,恭敬的遞到柴昭手邊,又揮了揮手,示意那四人退下。
柴昭微蹙眉頭,沉著的打開密函。岳蘅探頭去看,星眸愣在了那一個個娟秀的字跡上。
見這夫妻二人神色凝重不安,殷崇訣忍不住道:「少主,信裡怎麼說?」
柴昭粗糲的大手狠搓著裡手裡的信箋,一貫冷傲不驚的灰眸閃出駭人的怒意,追隨他多年的雲修也甚少見過他如此,半聲也不敢吭。
「困我叔父,逼我退兵!」柴昭冷笑一聲,「長公主這如意算盤打的未免太好。崇旭崇訣,你們兄弟看看。」
殷崇訣趕忙上前接過密函,「這」殷崇訣劍眉緊揪道,「王爺進了皇宮就沒再出來。難不成少主不退兵回朝,長公主就真取了王爺的性命?」
「郡主在何處,眼下是否安好?」雲修急道。
「郡主留在雲都,沒有跟叔父一起去京師。」柴昭陰鬱道。
雲修稍稍鬆了口氣,隨即道:「少主坐擁十餘萬精兵,我們還用怕長公主一個女人?我不信她真敢拿王爺要挾!」
「你們倆怎麼看?」柴昭不動聲色的看向殷家兄弟。
殷崇旭斟酌著道:「長公主既然真敢扣下王爺留在宮裡,想必已經起了逼您退兵之意。郡主的密函就算是早來一步讓您好有所準備,京師皇宮的詔書送到您面前也是早晚的事少主必須早作打算,佔得先機。」
「崇訣你呢?」柴昭對視著殷崇訣睿意的黑眸。
殷崇訣稍加思索道:「信中說皇上病重,生死不明看來,長公主是擔心」殷崇訣遲疑著似乎不大敢說下去。
柴昭揮開手道:「崇訣說下去。」
「擔心少主擁兵自立,佔得江山!」殷崇訣鼓起勇氣一字一字道。
柴昭神色微毫不動,拂袖坐下道:「崇訣再說說,若你是我,接此密函,又該如何做?」
殷崇訣話到嘴邊,卻是摸不透柴昭的意思,一時有些不敢再說,雲修見狀,搶道:「長公主若是真敢對王爺不利,我絕不會放過她。」
殷崇訣撇了撇嘴道:「你就算殺了她,王爺就會活過來?」
雲修一時啞然,張了張嘴無言以對,漲紅了臉又道:「那咱們回去就是」
「雍城就在前頭。」殷崇訣遙指帳外道,「此時退兵,實在太可惜!少主要真退兵回京,虎符勢必會被逼交出,要想再領兵戰天下,只怕再無可能。還望少主三思!」
「崇訣。」殷崇旭輕輕碰了碰弟弟,「你少說幾句,一切由少主定奪。」
見柴昭沉默不語,岳蘅站起身道:「退兵確實可惜可要真是抗了長公主的意思,置叔父於險境而不顧,柴家將士又會如何看這個少主?不仁不義不忠不孝的主帥,哪個會服?」
「阿蘅」殷崇訣按耐不住道,「千軍萬馬已經逼近梁國,紀冥接連戰敗失守定是不堪再戰,你不會想不到,長公主傳召少主回去便不會再給柴家任何翻身的機會。」
柴昭見這二人聲音都是高起來了,拉住岳蘅的手道:「阿蘅,此事我看崇訣說的也有些道理,不如再聽他說下去。」
岳蘅雖是不滿殷崇訣所說,可還是順從的不再開口,大眼掠過殷崇訣俊美卻日益陌生的臉,倚在柴昭身旁緩緩坐下。
殷崇訣深吸了口氣,繼續道:「少主」
——「是有王府來的信使麼?」李重元大步掀開帳簾,滿面喜色道,「我聽說有信使來,是不是婧兒派的人?」
殷崇訣合上雙唇,黑眸自若的看向端坐著不語的柴昭。柴昭隻字不言,可那深不可測的眼睛已經讓殷崇訣瞬時會意。
「郡馬爺。」殷崇訣笑道,「看來你是日日思念著王府的郡主,一有動靜都不放過呢。」
李重元瞥見殷崇訣手裡攥著的信函,愣了愣道:「難道不是?」
「不是!」殷崇訣鎮定道,「是殷家堡的信函。」
岳蘅手心微微有些發涼,再看柴昭不急不緩的執起茶盞遞到自己跟前,沉穩溫柔道:「阿蘅喝口熱茶。」
岳蘅觸著他溫熱的手指接過茶盞,像是明白了什麼,怔怔的遞不到唇邊。
「殷家堡的信」李重元露出失望之色。
「郡馬爺要看麼?」殷崇訣將手裡的信
信箋朝他遞去,「我大嫂有孕在身,家中營生又實在繁忙,我爹應付不過來,來信求少主借個兒子回去呢。」
李重元推開殷崇訣的手臂,笑了笑道:「殷家堡的家書,重元怎麼可以窺看。」
殷崇訣也不堅持,緩緩疊起書信,不慌不忙的塞進懷裡,轉身向柴昭微微頷首。
柴昭淡淡道:「郡主那樣的性子,可不喜歡鴻信傳書。你要是真想她了,托人帶封信回去便是。」
李重元自嘲一笑,搖頭道:「婧兒也不喜歡男子在外征戰還惦念著兒女情長,罷了,是我急躁了些。我先出去了,雍城之戰在即,還有的張羅。」
「郡馬爺辛苦。」殷崇訣抱拳客氣道。
李重元在這兄弟二人身旁頓了頓,大步邁開走了出去。
見李重元離開,雲修冷了半晌道:「少主您,不打算讓郡馬爺知道?」
殷崇訣食指貼緊嘴唇,對雲修低低的「噓」了一聲,嘴角泛起得逞的笑意。
「不是不打算讓重元知道。」柴昭輕輕按了按岳蘅的手心,「只是重元想的太多,任何事都是顧慮重重,反而不是好事,事關重大,待你我辦成,他自然會知道。」
「二哥已經有法子了麼?」岳蘅咬著唇道。
殷崇訣揚起唇道:「少主可願意信我和大哥?」
柴昭緩緩站起身,踱到殷家兄弟身前,按住二人的肩,意味深長道:「這帥營裡,阿蘅是我愛妻,雲修是我兄弟,還有便是崇旭與崇訣,你說,我信不信你倆?」
殷家兄弟聽柴昭這樣說,齊齊跪地埋首,「我兄弟二人願為少主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柴昭親手扶起這二人,背過身子道:「攻梁我絕不會退兵,叔父我也必須要救,聽崇訣剛剛與重元那幾句話看似隨性之言,你心中看來已經有了計策,是不是?」
殷崇訣點頭道:「少主英明。剛剛我已經與郡馬爺說,殷家堡送來書信,希望我們兄弟回去一人為父分憂少主便可借此契機,扮作我大哥帶殷家堡的人回周國,這樣無須動用軍中人馬,自然也不會驚動任何人,軍心自可屹立不亂,攻梁也絕不會有絲毫耽擱。」
聽殷崇訣說完,柴昭像是早已預料到一般,提起茶壺給茶盞斟滿茶水,悠悠抿了口笑而不語。
「可是」殷崇旭遲疑道,「軍中不見少主,怎麼會無人生疑?」隨即又頓悟道,「原來如此我明白了。」
雲修聽得有些糊塗,求助似的看著岳蘅道:「少夫人,我怎麼聽不大懂,你與我說說。」
岳蘅唇齒微張低聲道:「你家少主扮作大哥離開,大哥便替做少主鎮守帥營要是行事小心得當,自然可以掩人耳目。二哥,我說的對不對?」
殷崇訣垂下眼道:「阿蘅說的不錯。」
「這計策」雲修倒吸一口氣道,「不可謂不好,但風險實在太大。少主三思。」
「叔父那邊已經是不能再多等,我必須快馬加鞭快南宮燕一步。」柴昭轉身去看岳蘅,朝她伸出手,「只是這一次,我只能一個人回去。」
岳蘅的雙手撫上自己的小腹,心中總有百般不捨,可仍做出輕鬆之態道:「就算你要帶著我,我還不想跟呢。」
柴昭的大手覆上岳蘅柔滑的面頰,愛不釋手的摩挲著。岳蘅按住柴昭的手,含義深刻的眼神直直盯著他欲說還休的灰眸,紅唇微張道:「見到南宮燕,你打算如何?」
帳營裡靜的聽得見綿針落地的聲音,雲修再大條,也聽得出岳蘅問話的意思,大力吞嚥著喉嚨掩飾著心跳的惶恐。
「虎符是皇上賜予我保家衛國開疆闢土。」柴昭揮開衣襟面向殷家兄弟與雲修,將懷裡的虎符重重甩在了案桌上,冷冷瞥去溢出深意,「兵權在我手中,南宮燕要謀害我柴家,我該如何去做?」
「南宮家薄情不仁,少主如何做都是被逼至此。」殷崇訣擲地有聲道,「王爺命懸一線,少主千里奔赴,柴家情意比天,不管如何去做,都是上天誥命。」
「好一個上天誥命!」柴昭黑密的睫毛低垂,捻磨著案桌上的虎符忽的抬起眼,「今夜子時,我回雲都,去見郡主,共議面見長公主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