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1章 愛不釋手 文 / 熙大小姐
「滄州失守,晉國必亡。」岳蘅翻下馬背扶起樊榮,「樊叔叔不必自責,你護住荊州百姓的性命,功過也足矣相抵了。」
樊榮還是有些敬畏這個昔日舊主的女兒,頓了頓還是不敢起身。雲修吞嚥著喉嚨傻傻看著,愈發對岳蘅欽佩的五體投地。
「小姐要見我可是為了」樊榮小心探視著岳蘅波瀾不驚的臉孔,「柴家軍攻城」
岳蘅遙指身後道:「樊叔叔,實不相瞞,我身後不過數里,就是十餘萬周國大軍,阿蘅這時候還出來見一面您,惦記的也不過是往日您與我父親的交情,不忍樊叔叔為紀冥枉送了性命。」
樊榮的臉微微抽搐著,俯首道:「樊某已經做了一回降將,若再降一次只怕柴少主也會看低了樊某,更是無言面對天下」
「識時務者為俊傑,哪有看輕的道理。」岳蘅笑道,「荊州不戰而降,省了柴家軍的心力,您該是咱們的功臣才是。樊叔叔多慮了!」
見樊榮仍有些躊躇不定之色,岳蘅指著梁國方向道:「樊叔叔,阿蘅聽說,楚王紀冥也請兵出戰,可他帶著數萬精兵有沒有踏進荊州半步?而是駐紮在距荊州百里的滄州城裡!樊叔叔浴血沙場十餘年,其中道理,您不會不明白吧」
此言一出,樊榮身後的親衛面面相覷露出沮喪之色,樊榮眉間緊揪,頓了良久道:「楚王的確不曾往荊州來」
「那就是了!」岳蘅懇切道,「紀冥根本沒想你們能守得住荊州,他只不過,是等著這幾座城池拖住柴家軍的步子,本就是晉國降城,他又怎麼會心疼?樊叔叔您說是不是?」
樊榮張了張嘴,長歎一聲不再言語。
岳蘅見他有些被自己說動的模樣,靈眸忽閃繼續道:「與其搭上全軍性命打一場必敗的仗,何不早些棄暗投明,替荊州城覓出一條光明前程來樊叔叔」
「小姐」樊榮欲言又止。
雲修傻愣愣聽了許久,早已經是目瞪口呆,忽的回過神來,大聲道:「樊將軍,你還猶豫什麼呢!我家少夫人地位貴重,荊州是她故國疆土,你又是岳家昔日的家將,我家少主定然是會好好善待的。」
樊榮深吸了口氣看向身後數位親衛,驟然轉身單膝跪地:「樊榮有愧,今後只得依仗柴少主和小姐的庇護了。」
雲修驚喜的大笑出聲,一掌擊向座駕,驚得馬兒都嘶鳴了幾聲,「真是太好了!少夫人與樊將軍一番交談,竟能兵不血刃拿下滄州!?」
岳蘅咬唇推開雲修,含笑再次親手扶起樊榮,腮邊梨渦悠蕩,「樊叔叔客氣了,是阿蘅和柴少主該好好感激您才是,樊叔叔深明大義,令人欽佩!」
樊榮頓覺有些無地自容,鬢角也溢出汗珠來,忙不迭擺著手,羞窘的話都說不出。
「樊叔叔回去做些準備。」岳蘅注視著他身後巍立的荊州城,「明日一早,阿蘅和柴少主就靜候荊州佳音了。」
「末將」樊榮恭敬抱拳道,「自當率眾將士恭迎柴少主進城!」
目送著樊榮一眾回去城裡,雲修還是半響回不過神來,狠掐了把自己的手腕道:「少夫人,我是不是在做夢?荊州這就降了?」
「岳蘅調轉白龍的身子,得意笑道:「不是做夢,是真真的事實——荊州,不戰而敗!」
「我雲修真是個慫包!」雲修抽了自己腿肚子一把惱道,「之前還與少主說要五千人拿下荊州,少夫人僅憑自己一人,一人!就說動樊榮投誠此等精幹,我聞所未見!這個主上,我真是沒有選錯人!」
「豈止我一人?」岳蘅盈盈笑道,「不還有你麼?」
「我?」雲修傻道,「我除了給你撐個場面列個架勢,還做過什麼?」
「場面不可缺,架勢少不得。」岳蘅踢了踢馬肚往營地而去,「你最後那番話,也說到了樊榮的心坎上,雲修也有些本事吶!」
「真的?」雲修趕忙追著岳蘅,「少夫人你沒唬我?」
岳蘅只想早些回營,哪裡還理得了雲修,面上難掩大片的笑意,俯在白龍身上疾馳著。
冷不丁前方有人影掠過,岳蘅勒緊馬韁止住步子,「吁」
雲修也趕忙慢下步子,馬蹄輕踏不再前行。
隱隱的月色映著面前那人俊美的臉孔,一雙黑眸傲然犀利的注視著微微喘息的岳蘅,沉默無語。
——「殷崇訣?」雲修低低一聲,又見岳蘅僵僵不進的背影,遲疑著也是不敢發問。
「二哥。」岳蘅撫著白龍的鬃毛,垂頭喚了聲。
殷崇訣揮散自己身後殷家堡的護衛,澄定道:「我巡視至此,怎麼阿蘅從荊州那頭回來?大戰在即,你好端端跑出去做什麼?雲修!你就是這樣看著你家少夫人的?」少夫人三字從自己口中說出,殷崇訣心底湧起針刺般的酸痛。
雲修桀驁的眼神冷冷掃視著殷崇訣,豎起食指衝他輕輕擺了擺,「殷二少,你管的未免多了些,少主都不曾多管過少夫人的事,她去哪兒,做什麼,又與你何干?」
殷崇訣一陣惱羞,狠甩馬鞭指向雲修,「阿蘅叫我一聲二哥,還不夠麼?這裡還輪不到你插嘴!」
「二哥」岳蘅低聲道,「我這就回去了,你小聲些。」
殷崇訣收起怒氣,凝望著這個已經遠在天際的女子,只恨不能靠她再近一些,再近一些。
 
見殷崇訣不再怒氣沖沖,岳蘅輕晃馬鐙繼續朝前踱近,白龍擦著殷崇訣的坐騎而過,兩匹熟識的馬兒廝首互碰,親暱著不願讓白龍離開。白龍悶嘶了幾聲甩開那匹黑馬的糾纏,載著岳蘅與殷崇訣擦身離去。
「阿蘅!」殷崇訣轉身高喊,「這麼危險的事,絕不可以再有下次!聽二哥的!」
「白龍,我們走。」岳蘅輕拍白龍的頸脖,卻沒有再應殷崇訣一聲。
雲修走出去幾步,背對著殷崇訣傲聲道:「殷二少,那一句兄妹之情,老天也聽得清清楚楚,此生,便只是兄妹了。殷二少留步!」
殷崇訣捏緊手心,指節吱吱作響如同顫慄一般,「阿蘅為什麼你離我越遠,我就越渴望你靠我近些」
「少夫人為何還好言好語待那殷崇訣?」雲修追上岳蘅不解道,「殷家堡之時他不見半分人情,我們離開綏城時,殷家半個人影都沒有出現我都替你和崔叔覺得心寒。」
「算了。」岳蘅淡定道,「人情世故就是這樣,殷伯伯與二哥看的通透,是你我追趕不上。我與崔叔能在亂世覓得些許安生,也是我們欠下的人情。他們殷家又沒對不起咱們。你後頭也待他客氣些,怎麼說我還喊他一聲二哥」夜色恰到好處的掩蓋了岳蘅眉間的失望,「走了!」
「哦。」雲修不情不願哼哼了聲,「雲修知道。」
帥營裡,燈火搖曳,柴昭埋首案上的身影久久不動,岳蘅栓上白龍,隔著帳簾望著苦思戰局的丈夫,眼中溢出心疼。
帳簾掀開,柴昭頭也不抬道:「回來了。」
岳蘅扯下身旁掛著的外衣,輕輕披在柴昭背上,「入夜天涼,小心身子。」
柴昭撫按住岳蘅柔滑的酥手,大力愛不釋手的摩挲著,「回來就好,陪我坐下。」
岳蘅順從的倚坐在柴昭身旁,盯看著丈夫身前的羊皮卷圖,又扭頭看向柴昭不拘言笑的英俊側臉。
柴昭掠去一眼,幽幽笑道:「才走開一會兒,這樣看著我做什麼?」
「我就要看著你,日日看著。」岳蘅故做倔強道。
「傻阿蘅。」柴昭憐惜的擁住她的身子,「剛剛是不是又去試探那沈泣月了?我已經派人看緊她,她壞不了事的。」
岳蘅俏眼眨了眨,也不多說什麼,打了個哈欠道:「我困了,都近子時了,柴少主還不去歇息麼?」
「你先去睡吧。」柴昭貼著她的額頭親了幾下,揉搓著她的髮髻看了又看,「我再想想」
岳蘅真是有些累了,抽出身子朝床褥走去,裹著被褥還想多看看丈夫,可眼皮子已經不爭氣的粘在了一處,不過片刻,就沉沉的墜入夢鄉。
柴昭聽著她均勻低嚀的呼吸聲,不禁探頭朝床褥看去,幽晃的燭火下,她睡的如此安定,仿若根本不是身處隨時動亂的戰場,而是在那悠遠卻靜默的蒼山腳下,只有她和自己倆人,相擁著過好每一個日夜。
岳蘅的嘴角似乎還有笑意含著,柴昭忽然心中陣陣寬慰滿足——能在夢中帶笑的女子,一定是真的幸福快樂吧。
柴昭輕著步子走近床邊,將岳蘅耷拉的臂膀塞回被褥,低頭吻上她紅唇邊淺淺的梨渦,撫著她的髮絲愛不釋手。
阿蘅柴昭收回難捨的眸子,注視著案桌上的卷圖默聲無言,江河萬里,錦繡多姿,又怎敵你笑顏如花。我柴昭只願拱手河山討你歡,只願今生獨守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