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9章 侯門之後 文 / 熙大小姐
蘇星竹一把扯下束髮的緞帶,一頭青絲如瀑布般墜下,襯得俏臉燦若桃花般明媚,「柴少主,這你都認不出我了麼?」
岳蘅瞪大眼道:「你竟是個女人吶!?」
雲修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滿嘴的果子噴了一地。
蘇星竹忿忿看著岳蘅道:「你家靖國公府的侍衛,也都是本小姐這般的模樣?」
此言一出,不等岳蘅發聲,柴昭臉色驟變,指節輕敲茶几道:「蘇小姐到了柴王府,就是客人不假,可打扮成一個男子模樣,也怪不得旁人認不出,怠慢了去。坐下說話吧。」
見柴昭面帶不悅,李重元趕忙上前,「蘇小姐,請」
蘇星竹身子一動不動,鳳眼挑釁似的打量著岳蘅,像是在等她招呼自己一般。
岳蘅臉上也不見惱恨,不動聲色的退到柴昭身旁,柴昭自若的拉住了她的手腕,灰眸溢滿溫柔,卻沒有再看蘇星竹一眼。
「星竹,還嫌不夠胡鬧嗎?」蘇瑞荃咳了聲,「爹來雲都是有要事,你一個姑娘家非得跟著來看熱鬧,真是丟盡太尉府的臉面,還不坐下!」
蘇星竹輕輕哼了聲,瞥了眼沉默的岳蘅,將青絲縷到肩上,就算只是倚坐在楠木椅上,可貴女的傲態卻微毫不變。
「蘇小姐一向隨性快意,太尉大人別拘了她才是。」柴逸緩和道,「本王近日也會親赴京師面見聖上。」
「哦?」蘇瑞荃疑道,「柴王爺又有大事要親奏聖上?」
柴逸撚鬚不語,柴昭吹著茶盞的熱氣,又揀了個果子推到岳蘅的手邊,眉間轉瞬的溫情脈脈讓對面的蘇星竹盡收眼底,一陣酸意油然而生。
「聽聞」蘇瑞荃躊躇片刻道,「柴家軍仍在邊關集結未散,朝廷有人議論,說柴王爺有攻梁之意?」
柴逸捻著須道:「依蘇太尉只見,這梁國紀氏江山,可攻否?」
「這」蘇瑞荃猶豫的止住話語。
「當然可攻!」蘇星竹脆生生道,「我大周逼退楚王紀冥,正是一鼓作氣的大好時機,當然可攻梁國。」
「星竹,這哪裡是你說話的地方!」蘇瑞荃怒道。
「蘇小姐倒是頗有見地。」柴逸頷首道。
「不可啊。」蘇瑞荃面露難色,「數載苦戰,國庫空虛,柴家軍再英勇善戰,也折損不少。少帝登基不久,根基未穩也是不利耗戰。再說那梁國富饒,粗粗算算也還有十餘萬大軍,這真要硬碰硬,我大周恐怕是耗不起」
「蘇太尉真是賢德。」柴婧笑道,「擔憂的還是我大周子民的生機,若是,解了糧草軍餉之憂,佔得地勢之利呢?」
「郡主此話何解?」蘇瑞荃看向柴婧,「可否細說。」
柴婧也不言語,杏眼看向幾乎未曾開口的柴昭。柴昭剝開果子,扳開一瓣送入口中,品了品道:「大周境內最甜的柑橘,也不如綏城的香甜,下回可得讓人帶些給叔父和郡主嘗嘗。」
「綏城!?」蘇瑞荃一驚,「三不管的綏城!柴將軍得了殷家堡相助麼?」
蘇星竹愈發難以從柴昭身上挪開目光,這個昔日她從未放在眼裡的男子,不知何時起竟如此大器模樣,舉手投足之間盡顯氣度,那一雙凜冽沉著的灰眸更是如一汪深潭,看上一眼就仿若會心顫。
見無人應和自己,蘇瑞荃自言自語道:「綏城殷家,家財萬貫,聚有八方豪傑,聽說楚王紀冥兵敗之時也曾去找過殷家,也被回絕了去柴將軍如何說服的殷家?」
雲修忍不住道:「良禽擇木而棲,人人都知道我家少主雄才大略,哪用動嘴皮子說服?殷家父子巴不得靠上柴王府這棵大樹」
「雲修!」李重元急道,「多嘴!」
雲修咧了咧嘴,抱肩扭過身子。
「真是得了綏城殷家相助。」蘇瑞荃驚歎道,「柴將軍當真有通天之術啊。」
「攻梁之說在朝堂上多是反對。」柴逸幽幽道,「若是知道有綏城做跳板,得殷家堡相助,蘇太尉,你說,朝堂眾臣又會如何定奪?」
「那自然反對之聲會平息許多。」蘇瑞荃嘖嘖道,「柴王爺也知道,先帝駕崩不久,新登基的少帝不過才是個十歲孩童,輔佐的老臣又多保守,能守得住雲都護下京師已經是戰戰兢兢,讓他們再准了攻打梁國沒有七八成的把握,談何容易。」
「亂世冒進一些,並非壞事。」柴昭嚥下最後一口果子,撣了撣手心道,「都說紀冥狂妄好戰,可不也一路猛進滅了燕國與晉國。金戈鐵馬不假,有時拼的,也是運數。」
柴逸點頭道:「本王下月會與阿昭進京說服聖上,領兵攻梁,不可再拖。到時候還望蘇太尉在聖上跟前多加勸說,幫一把我們叔侄才是。」
「這是自然。」蘇瑞荃忙不迭道,「朝堂多是順風倒的臣子,只要柴王爺與柴將軍稍加強硬,聖上准許發兵應該不難。」
「那就有勞蘇太尉了。」柴昭微微頷首,眼睛鎮定的掃過定定注視著自己的蘇星竹,彷彿沒有看見一般。
「星竹聽聞」蘇星竹星眸流轉向岳蘅,「岳小姐是將門虎女,箭術名震天下,不知紀冥攻城之時,岳小姐可有一同抗敵又是如何在重圍之下保住的性命」
岳蘅眸子頓暗,沖正欲不悅發聲的柴昭輕輕搖了搖頭,澄靜道:「也許是命不該絕,也許是苟且偷生,蘇小姐
姐見笑了。」
柴逸端坐著注視著一字一句緩緩道出的岳蘅,心底也暗暗稱讚她的寵辱不驚。
蘇星竹一時不知該如何接話,反倒像自己落了下風,咬著紅唇不再吭氣。
蘇家父女離開之時,柴昭竟少見的親自將他們送了出去,別著手與蘇星竹並肩走著,眉宇淡漠。
「柴少主」蘇星竹憋忍不住抬眼道,「你真的沒認出我?還是你不想認出我!先帝御前宴請,我們見過的。」
「一面爾爾。」柴昭輕描淡寫道,「不認得也不奇怪,你想多了。」
「那一面我卻記下了你。」蘇星竹堅持道,「柴少主說心中難忘亡妻,暫無續絃之念這句話,讓星竹掛念至今,日日感慨如今還有這樣深情的男子。而今這樣的柴少主,就已經把星竹忘的乾乾淨淨麼?」
「阿衡在我心上,又怎麼會忘記。」柴昭冷冷道了句,便不再言語了。
蘇星竹紅唇半張,又不甘的緩緩合上。
蘇星竹邁出門檻那刻,柴昭略帶沙啞的聲音又開口道:「還要與蘇小姐說聲,阿蘅已經是我的妻子,你以後喚她聲柴夫人便好。岳家殉國的舊事,也不要在阿蘅耳邊提起,免得讓她徒增傷感。柴昭在這裡先謝過你。」言罷不等蘇星竹應答,柴昭已經轉身離開。
望著那個堅決冷漠的背影,蘇星竹似乎可以聽見自己心臟的顫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