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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0章 心有不甘 文 / 熙大小姐

    柴昭沉著的握住岳蘅桌下的手,溫柔的安撫著身旁這個憂傷心寒的未婚妻子。

    岳蘅驟然站起身,端起面前的酒盞看向談笑風生的殷崇訣,一字一句道:「我今日才知道,二哥對我這份兄妹之情,竟會這樣貴重,岳蘅無以為報,唯有敬二哥這一杯,我先乾為敬。」說著仰頭飲盡,晶亮的眸子直直凝視著對面的殷崇訣,「二哥喝下這杯酒,就真是岳蘅情義比天的好二哥了。」

    殷崇訣再鎮定自若,也無法直視心上的岳蘅,酒盞在手,卻遲遲灌不進口中,躊躇少許,瞥見父親深邃而不可言的炯炯目光,殷崇訣嘴邊泛起自嘲隱忍的笑容,沖岳蘅舉了舉杯,一口飲下酒水。正要再說些什麼,卻被殷崇旭喚住。

    「崇訣。」殷崇旭銳利的眼睛直視著還欲說下去的弟弟,「看來你今天喝多了幾杯,爹與柴少主還有要事談,有什麼話留著後頭再說吧。」

    「大哥。」殷崇訣不悅道,「我這還不是為柴少主和阿蘅高興麼,行行行,不說就不說。」

    殷坤撫鬚道:「柴少主瞧著我殷坤這兩個兒子,覺得如何?」

    柴昭快意道:「兩人個個都是人中之龍,殷堡主好福氣。」

    殷坤哈哈大笑道:「人中之龍?柴少主真給老夫面子。老夫這個長子二十有二已經娶妻,次子剛及弱冠,也不過日日窩在綏城守著祖業碌碌無為罷了。聽聞柴少主也不過二十有三,只比崇旭大上一歲,卻已經馳騁沙場數載,戰功赫赫名震天下,豈是老夫這兩個兒子可以相比的。」

    「您謙虛了。」柴昭灰眸掠過這二人,「兩位少爺並非沒有本事,缺的,不過是機會,若是有機會他倆只怕要勝過我許多。我不會看錯人,殷堡主也萬萬莫要看輕了自己的兒子。」

    「機會?」殷坤深邃的雙目緊緊盯著柴昭,「柴少主親自來我綏城殷家堡,是不是就是殷家堡的機會!」

    雲修見這殷坤也沒有半分含蓄,也是嚇了一跳,咬著手背默默看著這桌人。

    「我曾聽說。」柴昭指肚輕撫著楠木圓桌瑰麗的紋路,「楚王紀冥退守之時,也來試探過殷家堡的意思,願不願為梁國紀氏所用」

    殷家兄弟對視一眼,殷坤不慌不忙道:「確有此事。楚王托人到過綏城,也見過老夫和穆都尉。那楚王高歌猛進之時何曾想過我們,兵敗之時倒是惦記起還有這塊地方?」殷坤冷笑了幾聲,「綏城佔得地勢,易守難攻,多年來自成一體,當年也是周、梁、晉三國難以駕馭的險地。可老夫苦思數年,這塊地方在亂世夾縫中尚可保的安盛,若是天下大定,也該給自己擇個明主才是。」

    「明主?」李重元輕聲念了句。

    「不錯。」殷坤繼續道,「紀冥心胸狹隘,好戰囂張,難成大事。蒼山柴家臨危受命,守住周國雲都,在此大勝之際仍得記起綏城這個殷家堡,此等深謀遠慮才是老夫父子可以追隨的主上。若是柴少主不嫌棄我殷家山野出身,我殷坤,還有兩個犬子,都願意助您一臂之力,在這亂世中謀出一片天來!」

    「皇上和我家王爺若是知道綏城歸順,一定很高興。」李重元面露喜色道。

    「非也!」殷坤蹙眉道,「老夫攜子願意追隨的,是蒼山柴家,並非那南宮家。眼下大周上下都得指著柴家叔侄護國守君,柴家才是真英雄,老夫敬佩的,也是柴王爺與柴少主。」

    李重元頓覺順心,嘴角揚起道:「這是哪裡的話,柴王爺和少主忠君愛民,為了也都是大周的江山社稷,柴家抑或是我大周,不曾有什麼區別。」

    洞悉萬象的殷坤沒有再說下去,見兩個兒子臉上皆是鎮定之色,心中也覺得安慰。

    話既然說開,幾人也不避諱什麼,一時間相談十分投機。李重元暗暗驚歎殷崇訣論及天下形勢竟比自家兄長更有見地,更是多了不少氣概。相比之下,殷崇旭就顯得有些優柔,欲進又退的躊躇模樣。

    穆蓉見殷崇訣搶了自己丈夫的風頭,話多被他說了去,面色有些難看,再看身旁的丈夫似乎也無心在柴昭他們面前多言,一時有些沮喪。低頭瞥了眼殷坤,見他緊盯著殷崇訣很是讚許的不住點頭,更是泛起一股子不滿來。

    酒過三巡,穆蓉終於憋忍不住,猛的起身沖眾人行了個禮道:「忽然想起後院還有不少瑣事,穆蓉先退下了,你們慢慢喝著。」

    殷崇旭還來不及拉住她,穆蓉已經挪開了步子,岳蘅緊跟著起身道:「大嫂,我去幫你。」柴昭一手抓空,臂膀緩緩垂下,直到岳蘅走出去老遠才緩緩收回目光。

    「你跟出來做什麼?」穆蓉斜了眼岳蘅。

    「就當是嫂子幫我一回。」岳蘅輕晃著手腕。

    「今日的岳蘅還需要我幫你什麼?」穆蓉冷笑道,「那位柴少主對你的憐惜在眾人面前沒有半點掩飾,你還需要依仗殷家堡麼?殷家堡該指著你才是。」

    見岳蘅不語,穆蓉哼了聲繼續道,「不過我為你覺得心塞,殷崇訣平日裡如何待你,大家都看的真真切切。光他與崇旭說此生非你不娶,沒有一百回也有九十回了吧。今兒可好,當著這麼多人的面,一口一個兄妹之情不說,還由衷的替你和柴少主重聚高興?這個二哥,可真是難以琢磨,只怕你和我一樣,都是小看了這個殷崇訣吧。」

    這話戳到岳蘅的痛處,岳蘅眉間一揪道:「各有各的難處,嫂子何須說的那麼直白。我都不曾怪二哥什麼」

    穆蓉咯咯笑出了聲,打斷道:「你還有資格怪誰?你本就是與他人立下婚約的女子,殷崇訣對你有心也好,今日負心也罷,都是你自找的。如今多好,柴少主位高權重還對你念念不忘,

    你可別得了便宜又賣乖,該睡著笑醒才是吧。」

    「誰又能料到世事無常多變。」岳蘅毫不避閃穆蓉嗔笑的臉,「那時我被賜婚的,不過是貶無可貶的庶民,岳家也沒有半句怨念。如今他位再高,權再重,也非我岳蘅所戀。」

    穆蓉意味深長的看著岳蘅沉寂的面龐道:「照你剛剛所言難道你心裡,還是想著那個二哥?」

    「大嫂。」岳蘅星眸閃過果決來,「兄妹之情二哥親口說的。一聲二哥,你還要我多說什麼?」

    穆蓉張著嘴說不出來,滿眼怒意卻是無可奈何,轉身拂袖忿忿道:「你好自為之吧!」

    酒席吃到未時才散,柴昭走出大廳尋著岳蘅的影子,見她倚在長廊邊餵著池子裡的錦鯉,自言自語道:「滄州一事,阿蘅性子也變了些,總覺得不如以前開朗了。」

    「憶之過往,難免傷痛。」殷崇旭接過話,「只盼她今生再無哀愁,只有歡樂。」

    柴昭慢慢踱近岳蘅,大手扶上她瘦削的肩,輕柔著她肩上的秀髮道:「走了,我陪你回去。」

    柴昭的聲音——低沉又溫柔,也只有才對她說話時才不露平日的莫測陰冷。略帶沙啞的嗓音帶著滿滿的寵溺,又有不容分說的霸道。不等岳蘅應他,柴昭已經攥著她的手心往門外走去。

    雲修瞅著二人的背影,貼著手背笑了聲,「看呢看呢,少夫人躲又躲不開的樣子真是有趣極了。」

    李重元輕歎了聲道:「那日初次見到她和殷崇訣,殷二少還與她親親熱熱的要好模樣,不過幾日工夫,竟變成真真的兄妹了?也不知是殷坤與他嘀咕了什麼,還是這位殷二少自己識得輕重,拱手讓出了這份情意。」

    「對我們而言,不是好事麼?」雲修撇嘴道,「看來要不了多久,少主就好事將近了。」

    李重元喃喃自語道:「如此看來,殷崇訣薄倖,岳姑娘總算沒有吃了大虧,只是心裡,總還是要痛一痛。」

    「柴昭。」岳蘅發聲道,「我和你很熟麼?大庭廣眾之下扯著一個姑娘家的手實在是」岳蘅漲紅著臉說不出來。

    「實在是什麼?」柴昭頓住步子側過臉去看她。

    岳蘅的指尖深深按進柴昭的肉裡,但他卻絲毫沒有放手的意思,大步朝前走去。他的步子邁的那樣大,岳蘅只得疾步跟著卻又奈何不得。

    ——「你要帶我往哪裡去啊!」

    殷家堡

    送走了柴昭一眾,殷崇訣深吸著氣背過身子,吱吱作響的拳頭擊打在牆上。殷坤凝視著他,捻著須道:「崇訣,爹知道你心有不甘。你是殷家的兒子,看看你大哥,身為長子他替爹分了多少憂,如今與穆蓉舉案齊眉也算是過的和美。一個女人爾爾,且不說他日你是不是能功成名就,就算只是綏城殷家堡的二少爺,方圓百里的女人也是任你挑選。岳蘅忘了她吧。」

    「阿蘅」殷崇訣手背青筋凸顯,「如此錯過,只是我的過錯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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