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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2章 潤物細無聲 文 / 熙大小姐

    逝川與流光,飄忽不可待,一晃,便是兩年的光景。

    「阿蘅!」

    「二哥,我在這頭呢。」林子深處探出一個白衣身影,臉上盈滿笑意。

    殷崇訣無可奈何的搖著頭大步走上前,「崔叔說你一早上都紮在這林子裡,這麼賣力做什麼,缺什麼少什麼與我說就是了。」

    「大哥過幾日就要大婚,我想送樣東西給他。」岳蘅執著弓低下頭,「再打幾隻山雕,就夠了。」

    殷崇訣泛起心疼來,拉過岳蘅生繭的手愛惜的摩挲著,裝作惱道:「你看上什麼了,我去給你置辦!你可是要做殷家堡少夫人的貴重身子,可不許累著傷著。」

    岳蘅臉一紅,抽出手轉過身,「誰要做殷家堡的少夫人了?不要臉。」

    殷崇訣俯身貼緊她的耳邊,星目微動看著岳蘅緋紅的面頰,低聲道:「阿蘅,你逃不掉的。我殷崇訣今生非你不娶。待大哥娶完親,可就是我了。」

    岳蘅忽的竄出去幾步,衝著殷崇訣挑釁似的笑道:「這不是逃掉了麼?殷二少。」

    二人倚著樹幹坐著,見岳蘅望著天空發呆,殷崇訣試探著緊扣住她的十指,岳蘅想要掙脫,殷崇訣蹙著眉頭緊握著就是不放,岳蘅不願再搭理他,身子往邊上挪了挪。

    「阿蘅。」殷崇訣望向一望無盡的林子,「我真慶幸,那日自己被獸鉗傷到,遇上了你。」

    岳蘅哧哧笑道:「也是,不然殷家堡的二少爺,可就是個瘸子了。」

    夕陽西下,殷崇訣這才依依不捨的離開,見岳蘅站在院口看著他的背影,崔劈著柴火幽幽道:「女大留不住,阿蘅是要離開崔叔了麼?」

    「哪有!」岳蘅收回眼神,「我怎麼會離開崔叔。」說著去捧來一堆樹幹,「這不就來幫你了麼。」

    崔撣了撣手上的枝屑,「殷家這位二少爺,雖然不如他大哥穩重,可也算是難得。要在綏城給阿蘅找個好夫君,除了殷崇旭,也唯有殷崇訣了。」

    「崔叔,你說什麼呢!」岳蘅窘道,「誰要嫁了?」

    「還不承認?」崔站起身,「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也是十八歲的大姑娘了,有什麼好羞的。不過崔叔也覺得奇怪,你不討厭殷崇訣是真,可平日裡對他又是若即若離的模樣,姑娘得矜持些也不錯但我總覺著,你心裡頭有事。」

    岳蘅悶不吭聲的劈著柴火,崔舀起一瓢水喝了口,緩緩道:「殷崇訣是不錯,只是」

    「只是什麼!」岳蘅脫口道。

    「你看你。」崔大笑了出來。岳蘅見崔詐自己,沮喪的垂下頭。崔收住笑,繼續道,「急什麼?聽崔叔說下去。你與柴家的婚約,崔叔知道你不情不願,沒把你帶去蒼山,只當是替你斷了這門婚事。一晃兩年,沒準柴昭已經娶妻也說不定」

    聽到「柴昭」二字,岳蘅停下劈柴,頓了頓又奮力劈下,似是把那柴火當做柴昭一般。

    崔瞅著岳蘅咬唇蹙眉的模樣,乾笑道:「我還真沒猜錯,你心裡頭就為他煩著。」

    見岳蘅鬱鬱的不吱聲,崔繼續道:「我可是聽說,自打紀冥率軍殺入晉國遼州,就對那周國虎視眈眈,南宮家懦弱,無人可用只得起用被貶至蒼山的柴家。柴郡王戎馬半生什麼場面沒有見過,他那侄子柴昭更是大破紀冥數萬精兵守住了周國的雲都。局勢所迫,南宮家唯一可以倚仗的只有柴家叔侄,這兩年他們叔侄二人叱吒大周,已是一等一的顯赫之尊了。

    「這又關我和二哥什麼事?」岳蘅小聲嘀咕了句,「我不想知道。」

    崔聽她一口一個「二哥」,輕歎了聲道,「你這個二哥,可是殷家堡的人。殷家堡雄踞綏城多年,長子就要和綏城都尉之女結親綏城地勢緊要,幾十年來自成一體。且不說殷家和綏城都尉願不願意聽柴家叔侄號令,只要柴家想統一中原滅了梁國紀氏江山,也要得了這殷家堡相助才行。阿蘅,你還不明白嗎?」

    「我都知道。」岳蘅眨了眨眼,「二哥也與我說過些。他父親和大哥早幾年已經在招兵買馬囤積力量,明著是召集義士在亂世中護住綏城百姓其實,其實」

    「伺機而動,擇木而息。」崔一字一句擲地有聲,「若是你真和殷崇訣在一起,只怕又是少不了刀光劍影,不得安寧。崔叔只想你」

    「崔叔。」阿蘅打斷道,「天下不定,何來安寧?就算崔叔帶著我躲到天涯海角隱姓埋名,一樣是血雨腥風。阿蘅不願意再逃」

    崔像是早已經料到她會這樣說,苦澀一笑道:「崔叔不過是提醒你句,又攔得住你什麼?阿蘅聽聽就好,不用放在心上。」

    阿蘅起身走近崔,拖著他粗糙的手搖了搖,垂著眼道:「崔叔別生氣,我胡亂說的。我也想待二哥親近些,可是怎麼說我也收了別人的信物。雖然是柴昭負岳家在先,可總要把信物還給他我心裡才踏實。」

    夜色下,崔注視著這個花樣的少女,她純良果敢的眸子與兩年前在滄州一模一樣,崔撫了撫岳蘅的頭,和藹道:「別多想了,早些去睡吧。」

    岳蘅鑽進溫暖的被褥,一閉上眼睛,眼前全是白天林子裡殷崇訣燥紅的臉。岳蘅頓覺臉上陣陣發熱,正要翻身睡去,腦門蹭上了枕邊的那塊金鎖片,岳蘅從熱乎乎的被子裡伸出手,攥著冰冷的鎖片,心也跟著一涼。

    她想忘,卻忘不掉。那雙鴿子灰般幽暗的眼睛,如影隨形。她凝脂般的身子上,似乎還遺留著那個男人如水輕淌的痕跡,

    沿著綿軟的溝壑,滲入心底。

    殷家堡

    「阿蘅和崔叔還好吧?」殷崇旭走進殷崇訣的別院,見弟弟在涼亭裡獨酌,時不時嘴角還泛起笑。

    「大哥。」殷崇訣起身道,「你怎麼來了?」

    「你也知道我這陣子忙得脫不開身。」殷崇旭給自己斟了杯酒,「也有日子沒去看阿蘅他們了,知道你才回來,就過來問聲。」

    殷崇訣笑道:「好的很。阿蘅聰明能幹,箭術高超,綏城裡的人都喜歡她的獵物,這日子過得也挺美。」

    「那就好。」殷崇旭喝了口酒水。

    「大哥三日後就要成親了,怎麼眉間也不見喜悅?還是最近太累了?」

    「確實是累極了。」殷崇旭手中的酒盞似有千斤之重,躊躇著緩緩按下。

    「大哥」殷崇訣頓悟道,「你雖然是拖了一年又一年,可今年穆蓉都與我一般大了。大哥也已經二十有二,確實不能再拖。早晚都是如此,不如早些了卻算了。」

    殷崇旭苦澀道:「我知道。穆家也幫了殷家堡許多就算是為了殷家,於情於理,我都該娶穆蓉。崇訣,有時候大哥真的很羨慕你。」

    「大哥」

    「大哥身為爹的長子,為殷家做那麼多事,總算你這個弟弟可以做自己喜歡的事。」殷崇旭拍了拍他的肩,「阿蘅是個好姑娘,好好待她。」

    殷崇訣重重的點了點頭,「這是自然。大哥」

    殷崇旭站起身,示意他不要再說,「三日後穆蓉就要嫁進殷家堡,聽說最近柴家叔侄的大軍也要往咱們這裡來,此時殷穆兩家結親實在是再合適不過,也許,是天意吧。大哥做什麼都是心甘情願,不會有什麼委屈。」

    見他離開,殷崇訣心裡也有些不是滋味,晃了晃手中酒盞,酒水盈盈似顯岳蘅俏麗的笑臉,殷崇訣癡癡凝視著不忍灌入腹中。

    次日。

    「大少爺,岳姑娘來了,說要見您。」

    「見我?」殷崇旭驟然起身,疑道,「是找二弟來的吧。快請進來!」

    「大哥。」岳蘅咬著唇探進半個身子,眼珠子滴溜溜的轉了轉,見屋裡沒有旁人,這才長吁了口氣,整個人閃了進來。

    殷崇訣見她這模樣,忍住笑道:「你是怕穆蓉在麼?放心,大婚在即,這幾日她都不會出門的。」

    岳蘅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頭,「大哥見笑了。」

    「怎麼?是來找崇訣麼?他啊,去馬場選我大婚那日的馬隊了,你坐會兒,他就回來了。」殷崇旭替岳蘅倒了杯熱茶,遞到了她跟前。

    岳蘅遲疑的接過,吹了吹熱氣抿了口,放在了身邊的茶几上,「我是來找大哥你的。」

    「找我?」殷崇旭失聲道,覺得自己有些失態,自嘲的搖了搖頭,「找我有事嗎?」

    岳蘅頓了頓,從懷裡摸出一個精緻的木盒,拾起衣袖擦了擦,塞到了殷崇旭手裡,「給你的。」

    殷崇旭緊攥著木盒愣了許久,「這是」

    「大哥就要成親了。」岳蘅咧嘴笑道,「這是我給你和穆蓉的賀禮。大哥不要嫌棄就好。」

    殷崇旭緩緩打開木盒,裡頭是一個孩童手心大小的金鎖片,上面刻著「安樂」二字,「阿蘅,大哥哪要你的賀禮?這麼貴重的東西」

    「不貴重!」岳蘅擺著手急道,「多獵幾隻山雕就是了。大哥待我好,阿蘅都知道。穆蓉見慣了好東西,我送她這個小鎖片只怕她也不稀罕,大哥轉送給她就是了。是我的一點心意,大哥一定要替穆蓉收下。」

    殷崇旭愛惜的撫拭著這塊精緻的金鎖片,蓋上木盒小心的收進懷裡,「大哥替穆蓉謝謝你。」

    見岳蘅要離開,殷崇旭喚住她,從櫃子裡取出一匣木箭,推到岳蘅手邊,垂頭道:「大哥這陣子實在是太多事,還是這幾天才制好的你拿去。」

    「大哥」岳蘅凝視著滿匣的木箭,每支的箭柄處都刻著「蘅」字,「這兩年來,大哥給我的每支箭上,都替我刻上「蘅」不用這樣麻煩的。」

    殷崇旭寬厚道:「你那樣好的箭法,若是箭上沒有記號,被他人賴了去怎麼好?小事爾爾,根本談不上麻煩。」

    「當年我哥哥,也是這樣說的。」岳蘅露出哀傷之色,「每一支金羽箭,他都會替我刻上字,嘴上雖是說我煩的很,可做起來卻從不含糊我卻連他最後一面都沒有看見」

    殷崇旭憐惜的注視著面前岳蘅璞玉一般的美好面容,想要撫住她的肩,手伸到一般又遲疑的垂下,低聲道:「你失去一個哥哥,老天又給了你一個哥哥。他待你的好,我都會做到。」

    岳蘅眼角微紅,如水的眸子映得殷崇旭一陣恍惚。

    「那就多謝大哥了。」岳蘅執著箭匣站起身,「大哥還得有的忙,我先走了。」

    「不留下來等崇訣?」

    岳蘅抿嘴笑道:「忘了和大哥說了,二哥說今晚去我和崔叔那兒吃飯,可能會晚些回來,麻煩大哥與殷伯伯說聲。」言罷小跑了出去。

    見她提到殷崇訣時難掩女兒家嬌羞,殷崇旭也不禁笑了出來,見岳蘅走出院子,又從懷裡掏出那個木匣,拂拭了許久緩緩打開,拿出金鎖片看了又看,明艷的金光彷彿映著岳蘅俏麗的笑臉,眸若月牙讓人心神搖

    搖曳。

    「真是個傻丫頭。」殷崇旭將金鎖片緊緊攥在手心,塞進了貼身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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