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一章 莫隱其人 文 / 燭吟

    高牆之上，銀色面具的一側在日光下如微波粼粼的湖面閃動著，垂垂而下的長髮遮住了另一側，如同幽謐的深林。深林之中那雙眼睛如兩顆寶石散發著駭人冰冷的光，散落在空無一人的馬車之上。

    突然，他手臂微微一動，指骨發力，加重了握劍的力道。整個人如一柄黑劍從上而下筆直地刺向馬車……

    「小心！」伊天歲用力一推，將身旁的女子推進了馬車，他用力踢了馬背，借力一躍而起，迎向俯衝而下的莫隱，馬兒迅速受驚向前跑去。

    「天歲小心！」華音夫人倒進顛簸的馬車裡，只得從搖晃的車簾隱約望見兩人化作一團，漸行漸遠……

    她不會武功，此刻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拖累他！

    「天歲，你沒事吧！」當伊天歲再一次出現在她面前時，她連忙跳下馬車著急問道。

    伊天歲的一身白袍上，染了斑斑血跡，手中的劍猶自滴血，一陣風吹來，竹林沙沙作響，將劍尖的血滴吹落，很快被地上堆積的竹葉覆蓋。

    「我沒事，只是讓刺客逃走了……」他臉上又恢復了以往那似笑非笑的神情，將劍收回鞘中。

    「什麼？逃走了？怎麼……連你都不是他的對手麼？」華音夫人鬆開抓住他衣襟的雙手，神情失落。「是我大意了，我今天不該撤走那些死士，我本以為你足夠對付他的！」

    「我不放心你，就沒有追下去……」

    她垂著眼簾，搖了搖頭，如果是她的死士，在金庫周圍遇到刺客，那麼他們要做的從來不是先保護她，而是先殺了知道這個地方的人！

    「呵呵……」伊天歲伸手撫上她的臉頰，輕笑出聲。「就算我繼續追下去，也殺不了他，因為……我不會殺了他！」

    「你……」華音夫人身子微微一震，彷彿知道了什麼。

    他輕輕在她光潔的額頭上印了一吻，繼而道：「如果我沒有猜錯，剛才那個刺客就是你找了七年的那個刺客吧，我很好奇，他跟你究竟有什麼深仇大恨，竟讓一個人為了報仇做到這個地步，不會僅僅是為了金庫吧？而華音你……越來越不可愛了，以前，你總是會大膽地告訴我你所有的計劃，哪怕是用在我身上的，也會故意讓我知道。可是今天……」他伸手環過自己的後背，似在尋找什麼，接而將指尖伸到鼻尖輕嗅，冷笑道：「看來，流雲山莊特製的追蹤粉果然不一般，不過今早經過這裡的時候，我就發現了。你是故意讓我做引，將刺客引到金庫的吧？你忘了，論製毒，用毒，恐怕天下沒有幾個人是我伊天歲的對手！」

    「金庫對你來說何其重要，讓他知道了它的所在，那麼他必定還會回到那裡，這樣一來，他的行蹤就不會再那麼隱秘了。今天你的計劃成功了，那麼下一次你只要在金庫周圍撒好網等他入套就可以了……對不對？你今天之所以沒有帶死士，是為了讓刺客覺得有機可乘，才會上鉤，對不對？所以其實今天無論我殺不殺他，事情的發展都已經在你的計劃之中，對不對？」

    「天歲……」伊天歲咄咄逼人的話語使她連連後退。然而，很快，她就恢復陣腳，仰起頭對上他的眸子，冷笑：「呵，沒錯，不過天歲，沒有人喜歡自己的一切被別人看穿，還有一點，你並不知道……」

    當他混進客棧，看到樓道中來來往往的客人時，莫隱終於確定自己已經甩掉那些如跗骨之跙般緊追不捨的死士，他靠在窗下，喘著粗氣，銀色的面具微微起伏，今天他本來已經抓住機會，要將那個女人了結，不料卻被那個白衣男子……那個白衣男子究竟是誰？他縱橫江湖多年，還未碰上這樣的對手，他又為何要放了他？而白衣男子既然放了他，那些死士又是從哪冒出來的，又是如何知道他的行蹤？

    他環顧四周，房間的光線很暗，門扇在夜色中吱呀地晃動，他身上刺鼻的血腥味在空氣中擴散開來……

    和白衣男子一戰，又遇上那一批批死士，他已經受了重傷，此刻若是被外面緊追不捨的那些人發現，那麼他的下場……

    「誰？誰在那？」不遠處的床榻上，一青衣女子剛睡醒，撩開床幔，正揉著惺忪睡眼望著他！

    他驀地身子一僵，皺了皺眉頭，臉色微微一變。

    「別說話！」他快速關上門窗，轉眼便掠到她跟前，五指扣在她纖細的脖頸上，讓她噤聲。

    女子驚慌失措，卻也不敢妄動，瞪大了眼睛望著眼前闖入的陌生人。

    然而，在確定沒有被人發現之後，莫隱轉過臉來，看清了那女子的面容，心中不由一顫，脫口而出：「小寒……」

    那女子聽到他脫口而出的話語，先是一愣，接而連忙抓住他的雙臂，壓低了聲音著急問道：「哥哥……你是哥哥對不對？」

    然而被緊緊抓住雙臂的男子卻沉沉悶哼了一聲，聲音透著渾重的痛苦！

    很快，莫寒的雙手被溫熱的液體浸濕，不由一驚。

    傷口被碰到，血液不斷流出，他緊咬牙關，臉上的汗珠將面具貼得更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