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章 華音夫人 文 / 燭吟

    翌日早晨，一輛馬車從流雲山莊離開。

    馬車中，伊天歲瞇著眼睛，倚靠在側，雙手輕輕摩挲著枕在他腿上華音夫人的長髮，臉上依舊掛著淡淡笑意。

    華音夫人垂著眼簾，似一隻慵懶的貓，軟軟地躺在他的腿上，婀娜的身段在搖晃的車廂中似起伏的山巒微微彎曲著。

    當馬車經過一片竹林時，一陣風吹來，竹葉沙沙作響，如同一場大雨。伊天歲左耳動了動，雖然瞇著眼，但卻好像看到了什麼，嘴角隱約浮起一絲笑容，這樣的笑容比風還輕，比雲還淡，就像飛鳥劃過的痕跡。

    大約過了兩個時辰，馬車來到了喧鬧的大街上，依舊沒有停下，只是沿著一處高牆繞了幾圈，不斷地前進……最後不知不覺地消失在了大街上！

    沒有人知道，流雲山莊的金庫竟是藏在最熱鬧，人最多的地方，和街道只隔著一面高高的城牆。

    掀開簾子一看，馬車如進了一口天井之中，四面都是牆，伊天歲有些詫異，他竟不知道馬車是如何進了這個地方。

    「跟我來……」華音夫人的話還沒有說完，前方的一面牆已經自己移開了一處缺口，另一片廣闊的土地出現在他們眼前……恍如夢境！

    然而當兩人跨過那道牆，一旁一直沉默不語的車伕倏然委頓在地，看著車伕漸漸變成青色扭曲起來的臉，伊天歲微微皺眉，她竟是用了他給她的桫欏天香毒死了車伕。

    「待會回去，天歲可要做一回車伕了……」華音夫人衝他莞爾一笑，她向來都不會留下任何一個知道路線的活口。

    城牆之後，別有洞天，彷彿是進入了一個安靜的小村子。整齊的房舍排列著，流水人家，花草肥美，陌上偶爾經過的三三兩兩的行人，穿著極其簡單，表情淡然平靜，皆朝兩人微微欠身，又陸續離開。

    「真像是個世外桃源，這裡的人看起來都那麼淡泊寧靜，你是怎麼做到的……」伊天歲折下旁邊的一根枝條，突然問道。

    「因為，這裡的人永遠都不出去，通常，進了這裡，能出去的只有我……還有……死人！他們有他們該有的覺悟，不然連留在這裡的機會都沒有。」她的語氣平靜中帶著決絕，如同她的手段。

    「這裡或許並不比他們在外面的生活差，所以他們應該大都是自願的吧……」

    華音夫人沒有回答，只是笑了笑，上前挽住了他的手臂。

    她帶他進了其中一間房屋，打開機關，進到了密室之中。

    「真是……比我想像中的還要多……不知道你這裡有多少個這樣的密室！」密室裡，遍地的黃金閃耀著耀眼的光芒，如同發著光的艷陽，極其刺眼！

    「那……我流雲山莊的金庫能不能讓西涼國的太子心動分毫？」

    「你早就知道了？」伊天歲微微一笑，並不十分在意。

    「天歲，不如我們做筆交易如何？」

    「交易？」

    「這裡是為什麼那些貴族對流雲山莊如此待見的原因，金庫是流雲山莊的財富也是災難！你也知道各國現在的處境，一旦戰亂徹底爆發，這筆財富可是一筆很客觀的軍餉，到時候，流雲山莊若想在戰亂之中倖免於難，恐怕是難上加難。流雲山莊外表風光，實則處處充滿壓力。這些是祖祖輩輩留下的基業，我不想它們在我手裡丟掉！」

    「華音，你守著這些幹什麼？」

    「天歲，我除了這些，什麼都沒有……不是麼？」她頹然坐在椅子上，雙目迷茫地望著他。

    「不，你還有我！」伊天歲走到她跟前，雙手捧著她的臉，托起她的迷茫。

    她定定地望著他，眼中的神色不斷地變化，最後淒然一笑：「不，天歲，你是一道風，只是暫時留在了這裡，如果我硬是將你留下，那麼我知道我就會再也握不住你……」

    伊天歲的神色微微變化，他感覺有什麼東西輕輕地落在了他心上，從來沒有人給過他這樣的感覺，這個女人……懂他！

    「真是……你這個樣子，真是讓我捨不得離開你……又在對我用計麼？」他的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微微傾身摟住了她。

    「你是我第一個帶來這裡男人，也是最後一個！」她將臉貼在他的腰間，無比堅定道！

    「那麼，你想讓我做些什麼？」伊天歲的聲音幽幽地從頭頂傳來。

    「你還記不記得，你說過可以為我做一件事情，除了要求你留下來……」她微微仰頭等待著他的答案。

    「記得……」

    「你把這些金子全部帶走吧……」她遲疑許久，終於答道。

    「華音……你……」

    她知道，眼前這個男人，一旦讓他產生了束縛的感覺，他就會離去，所以她無法要求他留下來。然而，如果他答應了這個要求，那麼無論他走到哪裡，他都會永遠記得她，因為……他拿走了她的一切。

    這個男人來到流雲山莊，第一次見面就告訴她，他來的目的只有兩個，一個是為了見華音夫人，另一個就是為了看看傳說中的金庫。然而她卻知道，他是西涼國的太子，更是不為任何東西停留的伊天歲，他這兩個讓外人看來無比貪心的目的，其實比任何人都還要簡單。就像來到一個地方去看一處風景，如此而已。

    而她，見到他的第一眼，便再也忘不了他！